江流儿出了家门便往人多的地方钻,很快便来到白马镇的集市。
这白马镇号称有三十六坊,乃是模仿西唐国京城长安的三百六十坊而兴建,就建筑规模来看,名为镇,实已是一座大城。
此时正午刚过,街面上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江流儿人小鬼大的找了一片空地,借来一面风帆,上书“卖艺求金”四个大字,往街中央这么一竖,过往的闲汉瞬间便围了过来。
“咦,这不是度家相公刚刚领回来的徒弟吗?咋地,你师父不要你了?”一位闲汉当即认出了江流儿的跟脚。
毕竟这迎春坊虽然大,但街面上的闲汉也是不少,没事就爱看些热闹,尤其是度家的热闹。毕竟那度家娘子长得貌美如花,引人注目也是应有之意。
江流儿把胸膛一挺,道:“我师父说了,若想得他的法,须有三百两白银作为拜师的资粮,否则不可得法。”
众闲汉闻言当即喧哗起来,一名闲汉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道士,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怎么认识的度家相公?”
江流儿闻言也不做隐瞒,随口便将当年的江中之事说了出来,众闲汉做恍然大悟状,齐声道:“难怪难怪,除了救命之恩,想来也无人会去拜那度家相公为师的。”
“我呸,就度家相公那点庄稼把式,也配收什么拜师的资粮,要我说,既然你那师父拿捏你,你不妨顺水推舟,转投他门去吧!”
“哈哈哈哈……”
一时间,这些闲汉笑作一团,把个江流儿说的面红耳赤,恼怒非常,道:“呔,兀那小儿,不要信口雌黄,我师父乃是有名的得道高人,道法精妙,哪里是什么庄稼把式,你不要出口污蔑。”
“我污蔑?哈哈哈哈……”方才开口的闲汉又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倒要让旁人给我评评这个理,我哪里污蔑度家相公了。”
“来,陈公子,你是白马观的入室弟子,你倒是说说,度家相公都有什么精妙的道法。”
被闲汉硬是拉来的陈公子闻言一阵尴尬,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流儿见此急不可耐的言道:“您先我拜入师门,我便喊您一声师兄,你可知咱道家的法术皆秘而不传,乃是秘术,凡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见得到真正的道家妙法,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公子闻言急忙点了点头,道:“师弟说的有理,你个凡夫俗子,少来纠缠本少爷,本少爷来这迎春坊乃是有师门要事办的。”
说着这陈公子挣脱闲汉的钳制,自顾自的走了。
闲汉不乐意了,拆台道:“我说陈公子,你就别掩饰了,你能有什么正事,怕不是去那迎春阁寻花问柳吧!”
众多闲汉一听当即起哄起来,闹的陈公子脸色跟个猴屁股似的,忙飞也是的逃入了人群当中。
江流儿不明就理,遂问道:“那迎春阁是个什么去处?能赚到资粮吗?”
众闲汉闻言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众口一词道:“能,小道士,那可是个好去处,有道是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许多风流士子都要到那好去处长长见识,小道士你也去见见吧!”
江流儿到底年幼,对这些浑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顺着陈公子逃走的方向便追了上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流当中,惹得众闲汉哈哈大笑,道:“嘿嘿,咱们今日也算成就了一份功德,小道士破了色戒,想来也就不想拜师啦!
却说江流儿,坠着陈公子一路前行,走街过巷,一路上人流渐渐稀少起来,直到一个大胖子占据去路,才让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陈公子身材苗条,大胖子只是往旁边一让,他便走了过去,江流儿却认出大胖子的跟脚,停下脚步喊道:“朱定邦,你不是在家温书吗?怎么跑到这迎春阁来了?高小姐呢?怎么没陪你来?”
朱定邦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了江流儿的嘴,道:“你个小道士,不好好拜师学艺,来这里作甚。”
江流儿人虽小胆气却足,道:“大胖子,我先问的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哎……一言难尽啊!”朱定邦当即叹了一口气,“我本想在家好好温书,无奈腹中空空,只好到这集市上来觅食,又想到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典故,以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便顺道来了这迎春阁,你可不能笑话我。”
“我笑话你作甚,”江流儿挣脱朱定邦的钳制,“我也要到那迎春阁去看一看,长长见识,顺便赚些资粮用作拜师,何不同去?”
朱定邦闻言咽了一口吐沫,眼睛瞪得滴溜圆,道:“同去?这样好吗?”
“怎么?你想抛下我?”江流儿话没说完,朱定邦便想到了高小姐之事,连忙又捂住了江流儿的嘴,道:“好好好,同去同去,走吧!”
说着摸了摸兜中的银两,见还算充沛,这才放了心,只是肉痛是免不了的。
两人沿着小巷继续前行,越走越是偏僻,很快来到一处挂满大红灯笼的宅院,门口倚着一位半老徐娘,浓妆艳抹,一身大红衣裳,见人便笑,道:“呦,两位公子,可是来照顾老身生意的,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推搡着二人便进了宅院,迎面四位貌美如花的姑娘便迎了上来,朱定邦是个中老手,左拥右抱自是极为受用。
可苦了江流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急忙脱离了温柔乡,喊道:“这大胖子是客,我只是来观摩的,你们别管我,自去找那个大胖子。”
两位姑娘见江流儿不识趣,也不做纠缠,便都扑入了朱定邦的怀中。
朱定邦左拥右抱,早就乐不思蜀,哪里还顾得上江流儿。
江流儿则趁机溜出这温柔乡,来到外面,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前方拐角处一闪即逝,让江流儿好生吃惊。
只因他此时再是愚钝,也知道这迎春阁是个什么所在,故而见到不该出现在此的熟人便是分外吃惊。
脚下连忙追了上去,好在前方只是一条窄巷,江流儿顺着窄巷一路追下去,终于将前方熟悉的身影拦了下来,小女孩转过头,竟露出度府开门时的熟悉容颜,江流儿再不疑有他,喊道:“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快随师哥回去吧!”
小女孩闻言大惊失色,瞧了瞧江流儿的容貌,倒是极为陌生,抓着江流儿便进了侧面的厢房,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依依,我是她的孪生姐姐青青,这迎春阁便是我的家,也曾是依依的家,幸好依依有幸得了你家师娘的赏识,这才得以脱离苦海,去那白马观修行,你万万不要在她面前说破此事。”
江流儿闻言惊得五雷轰顶,从不曾想这仅有一面之缘的师妹,身世竟这般凄苦,当即点了点头,赌咒发誓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青青闻言一笑,将江流儿带出门,在这窄巷中转了又转,便将江流儿带出了宅院,道:“这迎春阁兴建时,是按照道家的五行八卦学说建的,幻阵迷阵遍布,若无人带领,便是神仙也出不来,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江流儿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我是来这里求资粮的,须三百两,师父才会传我道法,我还不能走。”
青青闻言忍俊不禁,道:“还想从这里赚银子,想的倒挺美,这迎春阁乃是有名的销金窟,你就是带三千两银子来,也准保叫你有来无回!”
江流儿闻言大惊失色,正要继续言语,忽然门内有喧哗声起,青青面色当即一变,道:“我尚有急事,不便相送,你快走吧,你的事我记下了,定会为你想到办法的。”
说着,青青闪身进了宅院,江流儿也不敢再停留,大步向着集市的方向行去,刚赶到集市的一块大石处坐下,迎面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出,道:“江师哥,你跑哪里去了,师娘已备下酒菜,你快随我回家吃饭去。”
说着一双温香软玉的玉手便牵住了江流儿的胳膊,拉着她向度府而去。
江流儿也不做挣扎,道:“依依师妹,你不用拽我,我早已腹中空空,正要回家吃饭呢!”
依依闻言松开了手,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遂道:“江师哥,你也别心急资粮之事,有师娘在,总会有办法的。”
“不用去找你们师娘了,铁师叔已经帮你安排的妥妥当当,三百两资粮已然给了那度家二愣子,你回去只管拜师便是。”
依依闻言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言道:“铁……铁……师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