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这院落之内,草木倒伏,狂风呼啸。一道凌厉的身影卷着乌云,伴着狂风,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充斥着萧瑟战意。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一根粗壮的树枝便随着狂风倒卷而去。
被定在原地的青青,此时衣裙也在猎猎作响,不禁令她露出些许骇然,更多的却还是担心江流儿的安危。
那神霄少年成名,神通冠绝族内,自小便心骄气傲,做事我行我素,从不计较后果,此次雷霆一怒,怕是要搅个地覆天翻才肯罢休。
幸好青青的身形虽被定住,但尚且能开口讲话,便听她在狂风中喊道:“神霄,你修道三十余载,与一七岁童子交手,难道不知羞愧吗?”
“七岁?”神霄闻言大是惊愕,向对面定睛一瞧,果然是一孩童身形,心中更是大怒,咆哮道:“好你个青青,我在你眼中,竟还不如一个七岁小儿,好,今日我便只出三招,若你这黄口小儿能够接下,我转头便走,再不多作计较。”
“但若是接不下,嘿嘿!”神霄迎风一阵冷笑,“那便留下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神霄单手擎天,便有无尽风雷汇聚而来,形成一把风雷交汇的利刃。
只见神霄单手一挥,这院落之内便是一片大亮,只闻半空中“咔嚓”一声轻响,两道身形已然交错而过。
青青见此大为惊骇,生怕一眼望去江流儿已然喷血倒地。
却不想江流儿只是含笑做拈花指状,那风雷之刃在他手中竟然化为芝麻粒大小,缩在那里如如不动。
便听江流儿笑言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说话间,那风雷之刃竟在江流儿的掌中渐渐熄灭,青青见此当即有泪珠从脸颊滑落,可见心神激动到了何等地步!
而那神霄见得此景,自是目眦欲裂,心中的怒火仿若岩浆,直欲喷射而出。
“好好好,你这黄口小儿果然有些真本事,难怪敢来与我碍难,那便再接我一招,看你如何化解!”
说话间,天地风云突变,一片云雾骤然生出,弥漫四周,随之五只狰狞虬结的龙爪便从云雾中显现出来。
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而这神龙展开身躯,借着风云的气势,立时便生出万夫之勇。
而反观江流儿,只是双掌合十,缩在一处角落,默念着不知所云的经文,好似已被这世俗遗弃。
神霄见状神色轻蔑,张嘴一声狂啸,便有风雷骤然而下,到了江流儿处却不知为何化为一阵轻风,盘绕数圈便骤然消散,仿若到了禁法之地。
神霄见此更加愤怒,龙尾一摆,便有风雷相伴,向着江流儿呼啸而去。
青青此时倒是极为平静,因为她相信,江流儿纵使冲冠一怒,却也不是莽夫,定有应对的手段。
果不其然,江流儿见神龙摆尾,只是轻轻一晃,身形便消失在原地,在那风中遁形,竟比那化作神龙的神霄还要快上些许。
左右腾挪闪过龙尾龙爪的追逐之后,一个纵跃便落在龙头之上。
接着双掌化拳,对准龙头便是一阵狂砸,每一拳都有气动山河之势,将那神霄砸的头晕目眩,痛嚎失声。
神霄见状,只得撤了神通,散了法相,一个闪光在远处化为人形,眼神中已然有惊惧流露。
“你……你这是何等神通,竟然这等了得!”
江流儿闻言一笑,如实答道:“太祖长拳!”
神霄闻言恼羞成怒,喊道:“兀那小儿,休要侮辱于我,以为我不知佛门之法,那太祖长拳,分明是小沙弥熬练身体的入门之法,我这神龙法相却是我族顶尖的三十二门神通之一,焉可相提并论。
江流儿闻言一笑道:“施主,你着相了,这世间万法皆是空性,本无不同,只是人人不敢相信,不愿承认,才生出了分别,施主需省悟自身的本来面目,不假外求,须知一念外求即为魔,一念向内即是佛。”
神霄闻言狂笑,道:“小和尚,你切莫与我说这外道邪法,我自幼修习我族根本之法,十八岁时三十二门神通便已一一修成,成道至今,还没有人敢这般碍难于我,既然一门神通无法降服于你,那我便三十二门神通化为一处,看你如何应对。”
江流儿闻言大声叹息道:“施主我执甚深,看来不是一日能够化解,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说着便又双掌合十,默念起佛经来。
而神霄此时已冲入云霄之上,胸中亮起三十二朵金莲,化为一道金符,落在神霄掌间,一钻即入。
神霄手掌向下一拍,便有无穷幻象生出,化为一道金色的掌印,携阴阳五行之万法,骤然落下,
掌印落下之时,似有黄钟大吕作响,天地为之一震,四方有无形的波纹散开,飞沙走石,将院落内一应事物尽数推开百丈之远。
独留下江流儿在原地承受此掌印,而江流儿此时便又言道:“万有不二,不生挂碍,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你这手掌既是有相,亦是无相,但本生对立,便生执着挂碍,且看小和尚如何破你。”
说时迟那时快,江流儿飞叶拈花,将掌印轻巧的拈在指间,掌印还待挣扎,江流儿便念诵佛经曰:“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言随法出,便见那虚空之中,有无穷法印生生灭灭,循环往复,将那掌印压制在掌指之间,一寸不得动弹,仿佛五指成山。
江流儿见此冲空中一笑,道;“施主,此等光景,还不下来喝茶吗?”
说话间手掌向下一翻,便似一根无形的绳索被江流儿拽了一下。
只因这掌印虽是当空落下,根却在神霄手中,此根乃是神霄成道的根基,自是摆脱不得。
只能被江流儿一拽而下,“轰隆”一声砸落在地,哪还有风度可言。
见神霄如此狼狈,已被江流儿解了定身术的青青不禁噗嗤一笑。
而那神霄此时仍执着于心中一念,周围一切声色光景皆难入他耳,竟未受青青一丝影响,只是固执的追问道:“小和尚,你是如何破了我这合一之法的。”
“江流儿闻言不禁摇头,道:“神霄施主,你说合一,我却分明见有相无相之法泾渭分明,只是被你强压一处,被我一搅,自然要挣脱于你,何来的合一呢?”
神霄闻言神色惨然,道:“我……”
说到此处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当即昏倒在地。
恰在此时,院落的一角响起一声轻咳,江流儿也不甚惊讶,道:“劳烦女施主看了许久的笑话,还要麻烦你将这位神霄施主带走。”
那角落处的人闻言呵呵轻笑,语气娇媚,道:“哎呀,江公子,真不愧是白马观观主唯一的关门弟子,佛法之高当真深不可测呀!”
说着现出身形来,不是那老鸨还能是谁。
这老鸨现身之后先是轻啐了神霄一口,这才转而对青青道:“青青,你也别怪我,咱们祖师婆婆虽然算到神霄有此一劫,但应在何人身上却是难以看清,便特意吩咐我好生照看这神霄。”
“谁曾想这神霄心高气傲,我屡屡劝说,他都当做耳旁风,今日遭此大劫,也是活该,但祖师婆婆的话我也不能不听,这神霄便就由我带回了。”
见江流儿与青青俱是点头应允,这老鸨便低下身来,将神霄背在身上,轻轻一笑便走入骤然生出的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见老鸨走了,青青连忙关切的来到江流儿身边,言道:“傻子,你没事吧!”
江流儿闻言对青青微微一笑,尚未言语,便已昏死在青青的怀中。
青青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一摸江流儿的脉门,喊道:“坏了,你个傻子,何苦强要出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就真的重要吗?”
说着也不再言语,背着江流儿便冲入一团云雾之中,就此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