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骑着马出了迎客庄,从腰间拿出自己的钱袋子,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就是自己目前全部的身价了,当初自己来得匆忙,以前在许家的俸银都被那个老头子收去了,手里的这点还是从彭家堡那帮人尸体上面扒拉出来的,奈何那帮人出门从来不喜欢带银子,离点新大会还有一个来月,住在这太华山下脚的迎客庄肯定是住不起的,自己刚刚来时,发现离此山三十多里外有许多村庄,那里或许能有便宜的落脚之地。
他看了看天色,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本打算借此机会进入正一道,弄本完整的心经,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按照那半本心经的计述,自己应该是货真价实的通穴,但是不知何处出现了毛病,吸纳元气特别缓慢,一路来几次出手,还把气海里积累的元气全部化进了丹田内,现在周宁终于明白炼体之人的苦衷了,所有的元气只能存在身体里面,像彭家堡老堡主悟得的元气化甲,如此霸道的功夫,却不能轻易使用,如果周宁不是道体双休,能够吸纳这天地元气,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跌出金刚境了。
现在只余下一条路可走了。参加点新大会。周宁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这五十年一次的盛会,西荒不知道多少家族盯着,又有多少野修身怀绝技,自己这可怜的元气,能通过么?
周宁正发着愁,就见路的远处有一人背着竹篓,不紧不慢的相对而来,等靠近了,周宁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忍不住跳下马,拦住他说道:老头,真是巧啊.
背着竹篓的老者,抬起头,装作在努力回想道:你是?
周宁露出冷笑说道:装什么装,这才几天,你坑了我一颗开阳丹转身就不见了。
老者一拍脑门,连两道长眉都跟着晃了晃,用充满惊讶的语调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两个小娃,哈哈,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周宁一伸手道:还我开阳丹。
老者笑眯眯的看着周宁说道:哦?你那开阳丹是我借的?还是我吃了?
周宁一愣,有些结巴道:这。。。你要是不说,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少了一颗。
老者笑意更浓说道:哦,这么说,你不止一颗了?
周宁连忙向后一步,警惕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哈哈,放心,放心,这里可没有什么病人,老夫这开阳丹多得很,更不稀罕。
周宁又是把手一伸说道:既然如此,你赔我一颗。
老者用手理了理眉毛,带着笑意说道:老夫自然不是无理之人,但也不是烂好人,我不欠你自然不用还你,但是,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老夫愿意出两颗。
周宁向他背后的空空如也的竹篓看了一眼,表示怀疑道:我听说这开阳丹乃是为普通人开穴聚气所炼,运气好,一颗就足以开穴入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不要钱的一般。
老者点点头说道:对平常人而言自然是可遇不可求,但是刚好老夫专研此道,这开阳丹乃最基本的丹药了,年轻时候也曾大量炼制,想来应该还乘不少,只是你说一颗就能开穴,却从未有所耳闻,据老夫所知,若非天生通穴修道者,靠吃开阳丹,没有个百八十颗,恐怕实难见效。
周宁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来自己又被骗了啊,好在自己并非冲着这两颗丹药,忽然他心念一动,这老头怎么知道那么多,莫非?
老者见周宁表情变换,似是明白了几分,于是也不再卖关子说道:怎么样,愿意随老夫上山么?
周宁心中一阵狂喜,行了个大礼道:徒儿周宁,愿意拜老神医为师。
老者伸手把周宁拉起来,茫然道:谁说要收你为徒了?
这。。。刚刚不是说让我随你上山么?
是啊,老夫只是缺个养花种药的道童。
哦。。周宁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如果你有修道的天赋,老夫收你为徒,也并非不可能。
周宁露出惊喜之色,说道:真的?
长眉老者点点头说道:自然,不过得先看你资质,还要看你品行。
说完老者,指了指太华山方向说道:最南边的那座矮峰叫全真峰,乃是我派殿门所在,我派信奉道法自然,无为而修,所以,没有多少规矩,当然了,也没多少人,你到了山上事情也不算多,给草药浇浇水施施肥,扫扫大殿,余下时间自己安排就好。
周宁点点头,听起来应该不难。
老者看了看周宁的马说道:太华山是不能养这些普通禽兽的,不如让它回归山野吧。周宁连忙去解下马鞍,拿出长棍抽了下马屁股,放马归山。
老者带着周宁换了个方向,直接向那座矮峰走去。走了两步,老者问道:马都放了,你留个赶马杆做什么?
周宁看了看手中长棍说道:这是别人送我的临别赠礼,不是赶马杆。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这礼物真是太贵重了,你可看好了,哪天不小心掉地上,混在这些树枝里面该找不着了。。。。
两人穿过树林,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那座全真峰下,一条三尺宽的石梯蜿蜒曲折的盘横在峰上,宛如一条长蛇一般,直通峰顶。二人拾阶而上,走到中途,周宁已目不暇接,石梯两旁都是各种灵花异草,仙鹤好几次从他们身边飞过。老者早就见怪不怪,只有周宁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虽说全真峰在太华群峰中是最矮的,但还是有五百多丈高。
二人爬到峰顶已经天色见晚,只见一座庞大的建筑群横落在悬崖边上,主殿有十多丈高,显得气派非凡。
周宁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忙问道:那。。老神医。。
老者打断他说道:老夫道号昆阳,以后你就称呼我为昆阳真人即可。
真人,为何到现在我没有看见其他人啊?
老者嘿嘿一笑道:瞧我这记性,忘记跟你说了,我们太上流派目前只有一人了,加上你这个道童,算一个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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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太上正殿内,周宁正灰头土脸,埋头苦干,整整三天,太上殿才清理出一半,这只是正殿,后面还有两间偏殿,一间厨房,几间道室和二十多间寝室,周宁目前只清理出一间,让自己有了住处。
昆阳真人自己不住在房里,而是在边上不远的一个山洞内,晚上那个洞口偶有红光冒出,白天也有灵药味道飘出来。
周宁看着灰蒙蒙的大殿,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自制的拖把,心中哀叹一声,这些地方好像几百年没人打扫一般,看来自己有的忙了。
你是昆阳师弟收的徒弟?一个声音从正殿门口传来。
周宁一惊,连忙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瘦高老者,须发雪白,双手背在身后,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周宁连忙放下手中工具作揖,刚想回答,就听山洞那边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震得大殿都一阵颤动,上面的灰尘纷纷落下。经过山峰的那些白鹤被吓得惊慌失色,振翅飞远了。
门口的白袍老者,望向山洞皱皱眉道:我先走了,下次再聊。说完人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昆阳真人此刻满脸青黑,双手抓着药渣从洞里冲了出来,看了看主峰方向,双目喷火。
主峰上白袍老者看着全真峰,自言自语道:哎,师弟呀,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一改,炼药失败总要找个替罪羊。真不知道新招的徒弟能不能撑得住。
昆阳道长见周宁站在大殿门口,于是叹了一口气,招手让周宁过去,说道:我差点忘了还有你呢,我炼了几天了?
周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三天了。
昆阳真人点点头,把手里抓的药渣丢到地上,拍了拍手说道:可惜了,这一炉的好药啊,来,进来帮我把炼丹炉清理一下。
周宁跟随他进了山洞,从外面看这个洞口不大,但里面却别有洞天,有周宁所住房屋的两倍大,进门正中就是一个紫色的炼丹炉,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烟熏火燎痕迹,丹炉的盖子在一丈外的洞壁地上,整个洞里充满了药香,山洞的墙壁上,到处是挖开的小洞,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山洞的最里面有一块席子般大小的药地,上面种着周宁见都没见过的草药,很多竟然还发着微光,一层轻薄的云雾漂浮在草药上空。
周宁看得有些发呆,昆阳真人说道:发什么呆?还不把丹炉里的药渣清理出来。说完从边上拿出一块布铺放在地上,等周宁把药渣全部放到上面后,打成一个包裹样,让他背到后山药田去,那里种着普通的,灵芝,山参,天麻,五倍子等,这些药渣刚好可以散在田里做肥料。
周宁背着药渣,在田里抛洒着,忽然心念一动,看着自己手上抓着的药渣,用鼻子闻了闻,灵气充足,他四周看了一眼,偷偷往嘴里塞了一把,感到一阵苦涩之味,但是有一股灵气从口中滑入自己五脏六腑,只几下,周宁就把嘴里的药渣灵气吸得干干净净。
他如法炮制,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这一袋子药渣撒完。气海之中竟然有了一笔不错的元气,恐怕自己正常吸纳吐气得个把月才行。
昆阳真人正捻着眉毛,站在正殿前面,见周宁回来,看了一眼说道:老夫要下山寻药,点新大会举办之时才会回来,这个把月你就在此峰上,先把大殿清扫干净,每隔十天,帮后山那些药材浇一次水,施一次肥,洞里得药材就不用你照顾了,里面得丹药更不要乱动,大多都是半成品,没有炼成的多少带点毒。
周宁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问道:真人,你刚刚说,没炼成的都有毒?
昆阳真人说道:当然,是药三分毒,再好的灵物,也需要炼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然谁还会费那么大力气去炼丹,直接放进嘴里啃就行了,比如这种药渣,虽然也有灵气,但是因为混合了各种材料,又被高温炼制过,就会变得复杂无比,只能当成肥料了。
周宁脸一下黑了。腿脚有些发软。。
昆阳真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周宁扶住门框,摆摆手道:没什么。。。几天没吃饭。。。饿了。
真人恍然大悟道:哎呀,我辟谷太久,全然忘记这事了,全真峰已经两百多年没有收弟子了,想来应该没有什么能吃的了,我这里常年种着草药,所以也没敢养什么飞禽走兽,这样吧,你就吃些开阳丹补充元气吧。一颗应该可以保证你十天不饿,还有答应你的两颗,来,这是五颗。说完解开腰间的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五颗递给他。
周宁看着干瘪的布袋,发呆,忘记了伸手。
昆阳真人哈哈一笑说道:这是乾坤袋,虽然小,但是内里极大,就是装上十个八个人也没问题。
周宁看着布袋,说道:我记得那日在山脚下,真人给那老媪看病,腰间也悬着此袋。
昆阳道人一愣,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是嘛?我怎么不记得,老夫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就先走一步了。说完前踏一步,已到悬崖之边,再抬脚,飘然如仙,向主峰飞去。
太华山主峰,正一道大殿内,白袍老者正喝着茶,就见长眉老头推门而入。白袍老者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露出笑意道:师弟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太华殿,莫不是炼制丹药失败,追到这里怪罪师兄?
昆阳真人瞪了对方一眼,说道:秦师兄多虑了,我还没到无理取闹的地步,只是来说一声,太上殿要重收弟子了,麻烦单师兄派人送些弟子服饰到全真峰,再送一套道童服吧。
白袍老者拿着茶碗的手轻轻一抖,抬头仔细看着昆阳真人,良久才说:师弟,你确定要收一道童?
昆阳真人点点头。
白袍老者放下手中茶碗,站起身来,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才说:可是那清扫大殿之人?
昆阳真人继续点头。
白袍老者说道:好,老夫派人前去给他量身定做。师弟,此子可有过人之处么?
昆阳真人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师傅当年收我如何?
白袍老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点了点头。
昆阳真人起身就往外走去。
师弟,几年不回,就不陪师兄叙叙旧么?
昆阳真人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快到门外时候,忽然转过身道:西极海的灵药越来越少了,很多灵兽有突变迹象,就连离此不远的地方都出现了鬼头菇,仙台可有示意?
白袍老者摇头道:没有,仙台还是一片混沌,只是八九个月前有过一丝晃动,轻微至极,我已派弟子四处查探,西荒并无大事发生。
昆阳真人不再言语,消失在大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