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后营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李维说道。
渡河大营已近在眼前，二人便划桨调整方向，往河南岸的后营划去。
“真是没想到，还不到两天的功夫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菲力跳下船，看着荒废了的营地感慨道。
“别出声，没准有敌人在附近游荡，”李维四处看了看，只见记忆中人喊马嘶好不热闹的营地如今空无一人，大门洞开，巨大的木门被拆出了一个大窟窿向内倒塌下去，工兵们立的营墙也有数处被推倒，李维二人手持兵刃、小心地往营地内走去。
“这···”一进营门，菲力还是下意识地出了声，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大营内的景象还是突破了小法师的底线。四处营帐和粮仓都被破坏或焚毁，蓝天白云下这些黑黢黢的疙瘩更是惹眼，但最冲击人心理底线的还是暗红色地面上的这些四散的人类骸骨。
法师实在没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李维则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在一处相对完整的骸骨前蹲了下去，“衣服被撕烂了，但还是能看出来原先应该是一件瓦良格样式的粗布短袍，看来这是一个随军农夫。”李维将长刀插在一边，双手捧起了他的颅骨，上面还带着血色，空洞的眼部仿佛还能看见这人间的惨剧，下半脸就只剩下了上颚部分，一排白牙暴露在外，好像在大笑一般；转过来，后脑壳被打开，里面的血肉都被啃食一光，“看这牙印，应该是鼠人干得好事。”
李维又看向了旁边一块奇怪的骨头，“这块？好像有点儿太小了，军中又没有儿童。”又四下寻找了一番，终于在一堆碎骨中找到了一块鼠人的头骨，“不知道它是被人类反击杀掉然后被自己人吃了，还是在疯抢人类尸骨的时候直接被自己人吃了的，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随手扔掉手里的骨头，李维又转过头来看向菲力，“吐好了？”菲力面色惨白，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李维大哥，怎么会这样，它们竟然···”说道一半就捂住了嘴干呕起来。
“吃人么？”李维的脸色也很不好，“即使是和兽人作战，这样的情况也···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这等惨状，快找东西吧，修整好了咱们就出发去保罗—查士尼要塞去，看看能不能赶在兽人之前把消息送到，让守军能提前做好准备。”
“好的，好的。”听了李维的话菲力很快反应过来了，现在已经不是自己逃命的时候了，要是要塞守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那可就太可怕了，尽管不知道自己这两个人是不是唯二的幸存者，但还是要尽一万分的力气将消息传送过去。
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开始分头行动，四处找寻能用的物资，唯一的好消息是，由于兽人们攻克营地之后又很快的撤走，而且人类的许多装备物资对于兽人都没什么用，所以李维两人很快就收集好了能维持三天的物资。
“来，你看看这双鞋合适么。”到两人汇合的时候，李维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鞋给菲力递了过去。
“这···”菲力迟疑了一下。
“总不能一直就裹着麻布片吧，幸好兽人的蹄子穿不上咱们的鞋，所以还能给你找到这么一双没有血迹的，你看看，合适不。”菲力接过了鞋子，低头穿了起来。
李维将身上的包袱扔到了地上，将菲力收集到的东西也归置到一起，一样一样查看起来。
“李维大哥，那你怎么不找鞋穿，也不找件衣服啊？”菲力低声问道，不过还是低着头，李维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说过吧，我们祖安人自小也没有穿鞋的，不碍事，衣服什么的也不用穿，减少点重量吧，咱们一会儿可是要逆水划船三百里的，能轻一点是一点吧。”
“那我这···”菲力抬起头来，脸色有些红。
“你再不穿鞋就影响行动了，没事儿，就这一点点沉。”李维倒是满不在乎。
“好吧。”
“走，浮桥还是完好的，正好咱们去北岸看看。”
“去北岸干什么？咱们不现在出发么？”
“不急于这一时，天黑了在出发，躲着些附近的兽人散兵。”
“好的。”菲力赶忙答应了下来，两人就朝着浮桥走去。
浮桥两端留下了很多刀砍斧劈的痕迹，看的出双方争夺十分激烈，而浮桥中部的痕迹就少了很多，但这不代表中间的作战就不激烈了，反而中段的作战是最惊险的，毕竟一帮子铁皮疙瘩相搏，一个不小心就掉进河里了，连个泡沫都不一定吐得出来就沉底了，当然就留不下痕迹。
“对了菲力，这营地四周这么空旷，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李维走到桥上，忽然转头问道。
菲力一愣，随后神色黯然地说道：“这个么，多亏了一位恩人救了我。”
“他是谁啊，他也跑出来了吗？”李维还是这么侧着身子说话。
“没有，他应该是死在了乱军之中了。他是近卫兵团的一名后勤法师···”
“后勤？还法师？”李维不解到。
“算是辅助兵团法师的一种，不过只有近卫兵团才有这么奢侈的配置了。他是一名水系的法师，皇帝养着他就是为了防备着军团被人包围而断绝水源，要是没水喝了，就让他使用魔力汇聚出水来。这种活计正适合他这种到了五十多岁还是个低阶法师的人。”
说道这里菲力显得有些落寞，长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他人很好，在要塞的那两个月我们认识的，由于都是军团法师，所以总在一起吃饭，他知道了我是新参军的，就给我讲了好多军队的常识，所以渐渐熟识了起来。”
“那昨天上午···”李维插了一句嘴，身子还是那么奇怪地向后斜着。
“昨天大军开出营地和敌军决战后不到两个小时，兽人军队就冲了过来。浮桥先被牛头人抢占，前营也被大军包围，同样留守营地的老法师找到我，和我说···”
菲力讲到这儿顿了顿，声带悲戚继续说道，“和我说，‘孩子，我刚才上墙上看了看，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待会你跟着我，放机灵点儿。’然后我就跟着老法师不断在人群中乱闯。
忽然旁边的人群一阵呼喊，原来是寨墙被兽人推倒了，营地的指挥官迅速组织了一队人马逆袭，老法师拖着我跟着逆袭的队伍冲了出去，三拐两拐就到了河边，我也很纳闷，当时河边为什么就没有敌人呢，这是老法师对着我施放了一个避水咒，然后跟我说，‘孩子，你快跳’，我问老法师他怎么办，结果他笑了笑和我说，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会的二级法术，而他现在已经太老了，凭自身的魔力这样的法术只能施放一次···”
菲力说到这里明显是说不下去了，李维叹了口气，说道：“这个老法师不简单，险中求生，对于战场局势把握到这种地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达到的。”
又看了一眼菲力的神情，李维右手默默地离开了刀柄，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走。
过桥后两人来到了前营，前营的情形也与后营差不多，不过战斗的痕迹更多更明显些。“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李维在前营四处寻摸了一下，又绕着营地转了一圈，不禁喃喃道。
“李维大哥，到底怎么了？”菲力跟着跑了一圈，却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现在有了些想法了，接着走!”
“还走？！咱们去哪？”菲力问道。
“向北，去战场，我倒要看看咱们到底是怎么败得这么惨。”
“可是回要塞报信的事？”
“还是先去战场，我有预感，咱们这次的对手不简单。”李维转过身，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盯着菲力说道。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两人就伴着这金色的阳光往那人间炼狱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