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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长城到三星洞

话说海上连天刮起东南风,这猴王便顺风向南瞻部洲行去,猴王闲事吃些瓜果,逗逗海中游鱼,朝观日出,暮看西霞,也没什么无聊,便来到了西北岸,南瞻部洲地界。

猴王取了篙,在木筏上四处寻找浅水,终于找到一处浅水,猴王大喜:“今日便能上岸,去寻那神仙去了!”

猴王跳上岸来,却见远处正有众人在劳作,有捕鱼的,淘盐的,挖哈喇的,还有射大雁的。猴王心道:“我初来乍到,他们见我面生,恐怕惹恼了众人,将我抓去,得寻个法子才成。”

他便悄悄在树林间隐着身形,悄悄向众人行去,见到那猎人处有虎皮虎头,便趁着猎人在射大雁,将虎皮披在身上,虎头提在头前,他与老虎熟识,便模仿着老虎的啸声,从林子中窜了出来。那众人被吓得丢框弃网,拔腿就跑。

猴王见状,便三步两步,抓住一个没跑掉的,三下五除二,剥掉他的衣衫,学着众人将衣服穿上。他倒也还有心,尚留了一个布条与那人,那人早吓的魂游天外,哪顾得上那么多,裹上布条撒腿就跑。

猴王打扮起来,在水边照照,又找了众人留下的清水净面,顿时觉得自己面目与众人倒也没有啥不同,只是毛多了些罢了。

梳洗完毕,猴王穿着衣服走进州府,见州府中人来人往,有摆摊的小贩,卖些谷子蔬菜,有杂耍杂技,喷云吐雾,不一而足,猴王初见时异常欣喜,待看得久了,也明白那不是什么神仙手段。

这时,官府中来人维护秩序,不知怎地和小贩起了冲突,一时情急,有人碰倒了小贩的货物,闹将起来,一阵鸡飞狗跳。猴王眼见一个靠在店铺前的木板,将要翻倒,马上要将一个孩童压倒,急忙跑过去将孩童拉走。

那孩童见自己被救,见猴王面貌奇异,怔了片刻,忙作揖谢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猴王知道这是在感谢自己,但自己却是听不懂人言,只得扶起他来,摆手作罢。

那小孩见猴王不说话,试探问道:“先生不会说话?”

猴王连忙摆手,那小孩便也不再害怕,笑道:“常言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名真修,没有什么钱财报答,但有幸开蒙,读过几年私塾,便将所学告知先生,便当还大人恩情。”

如此,真修便拉着猴王回家,真修父母听真修说了因果,都是感恩戴德,便邀请猴王在家居住,每日与真修学人说话,学习各种礼仪。

那猴王福灵心至,不出月余,便精通了人言,学会了各种礼节。

这一天,猴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真修送猴王出城,那真修问道:“先生,那傲来国不知在何处,离这里远吗?”

“我一路撑舟过海,也不知多少时日,想必是极远的。”那猴王笑道。

“先生,你家乡花果山,好玩吗?”真修还是孩童心性,追问道。

“朝饮清泉,暮观云霞。四季瓜果,从不有差。携伴同游,终年美景。年年岁岁,乐享天真。”猴王一时也有些想念花果山无忧无虑的生活,随口说道。

真修听他说完,羡慕道:“如此风水宝地,先生何故离开?”

“为得寻仙访道,修个长生不老呗。”猴王笑道。

“我倒从未见过有长生不死之人,既然先生有此追求,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莫要耽误了行程。”真修感慨道,与猴王不舍作别。

“多谢小公子这些时日的招待,来日修行有成,必当厚报。”说罢,猴王转身离开。

猴王一路上,遍寻山野丛林,高山大川,在北方游览了万里长城,见识了人力和智慧的巧妙;巡游各地,诵读各种书籍,苦苦寻找修行山门。一来二去,过去八九年光景,却依然寻不到修行门路。

这天,又行到大海边,猴王感慨道:“此间人,都在追名逐利,不忌生死,怕是寻不到长生不死之道了。常听说海外有仙山,如今只能再去海外碰碰运气了,再出发吧。”

猴王又做了木筏,带了食物,漂洋过海,向西牛贺洲地界行去。猴王依旧访名山,入大川,登高望远,苦苦追寻。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猴王忽然见一秀丽的大山,林木幽深。猴王本就不是怕山中狼虫虎豹的人物,便一路登上山来,只见那山,千峰并立,日光照耀下草木青翠,藤蔓缠绕着苍老的树木,林间小路幽深,奇花瑞草无数,松柏修竹成群,飞鸟飞翔鸣叫,泉水叮咚清澈,猴王不由的想到花果山,心中暗叹:“果然是好去处!”

正看的心旷神怡,便听到有歌声传来,猴王侧耳倾听,歌声玄妙,听到静坐讲黄庭这句,知道指的正是黄庭经,心中不由大喜:“踏破铁鞋终有觅处,看来神仙是藏在这里了!待俺前去瞧瞧!”

想着,便顺着林间小路,三步并作两步,向山林中行匆匆去。

待寻到那唱歌之人,猴王抬眼望去,只见他头上戴着斗笠,精神。身上穿着布衣,潇洒。腰间系着腰带,利索。脚上穿着草鞋,洒脱。手上拿着斧头,锋利。轻轻一挥,便砍倒了一棵松树。

猴王一看,厉害啊,赶忙近前,起手作揖道:“神仙在上,给您行礼了。”

那樵夫转身看到猴王,笑道:“错了,错了,我一个樵夫,哪里是什么神仙呦。”

猴王笑道:“莫要推辞啦,刚刚我听那歌声,便知那是神仙话语。”

“我没说啊,我什么也没说啊。”樵夫坐在砍倒的松树上,将斧头放到一边休息。

“我在山上,听到你说静坐讲黄庭。那黄庭经就是修仙的门道,不是神仙说的,何人说的?”猴王连忙解释道。

“哈哈,”樵夫大笑道,却仔细观察这猴王,灵心慧质,知道他凡间修真真言已经熟记于心,不由感叹果然是修行的好苗子,便道:“那就告诉你吧,这《满庭芳》的曲子,确实是神仙教我的。他是我的邻居,我常年在山中砍柴,神仙见我辛苦,便教了我这唱词,说能省却烦恼,没事的时候我就唱唱,没想到被你听见了。也是缘分。”

猴王一听,喜上眉梢,心道,有门路啊,得热情点,作揖道:“这位大哥,既然您和神仙是邻居,怎么不学个神仙法门,求个长生不老?”

那樵夫见这猴王片刻间便改了称呼,心头好笑,便道:“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游嗷嗷待哺的孩子,所以没时间修行。”

“怎么说的像是绿林强盗打劫的桥段似得?”转瞬间也明白樵夫在调笑自己,也不气恼,便道:“大哥重孝悌,小弟敬佩,来日一定会再得造化。只是不知,能不能为小弟引荐一番?”

“那你拿啥子做酬谢?”樵夫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笑问道。

猴王正好瞧见那被樵夫压出屁股印记的松木,心中更加笃定此樵夫绝非凡夫俗子,心神急转,忙道:“我所有的,大哥皆可以拿走。”反正自己现在孤家寡人,身无长物,话就朝大的说呗。

那樵夫听完,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

猴王听樵夫樵夫无怪罪之意,便也笑道:“大哥,俺是个老实人,说的都是实话。”

“无妨,无妨,我也不要你什么钱财,只要你时刻谨记本心便可,切记,切记!”那樵夫说着,指了指南边道:“你且看那处,此山名叫灵台方寸山,山中有个斜月三星洞,洞中有个老神仙,世人换做菩提祖。”

猴王听了,喜不自胜,追问道:“那老神仙道行如何?徒弟有几个?”

“那老神仙道行深不可测,徒弟无数,现在随他修行的仍然有三四十人。不过,你问这做什么?”樵夫疑问道。

“哎,不瞒大哥,我一路行来也不知被骗了多少次,确也明白那些都是假神仙,故有此一问。再者,常人道,人多了力量大,人多了架好打,师兄师弟多了,总多个帮衬不是?”猴王讪讪道。

那樵夫不曾想到这猴王如此回答,怔怔的看了猴王半晌,心道:“这家伙脑回路有些清奇啊。”

猴王观樵夫神态,怕对方误会自己,连忙道:“大哥,放心,我也不是个好斗的人儿。”

“你去吧,向南行个七八里,便能寻到他家。”樵夫摇摇头说道。

“哎,大哥,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要不,你再送小弟一程,省的小弟迷了路,遇到老虎大虫,伤了性命。”猴王见樵夫摇头,怕樵夫蒙骗他,便试探道。

“你这泼猴,真是不通情理。刚才和你说了家中情况,你还心有芥蒂,框我与你前去,我家中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修什么道,出什么家,你自己去,自己去,不要烦我。”樵夫没想到这猴王如此狡猾难缠,心头多窍,佯装怒道。

“好嘞,回见嘞,您嘞。”猴王见状,知道多说无益,怕惹恼了人家,给自己一斧头,那就爽歪歪了,忙转身一路小跑朝南边行去。

待猴王身形消失,那樵夫撤去幻相,现出本身,不是当年在花果山随师父修行的小柯还是何人?少年人玩味着看猴王消失的方向,笑道:“这下子有意思了,有好戏看了。”说着腾起云头,向南边飞去。

再说这猴王出了山林,回头只见林中静静悄悄,寂寥无声。也不敢再回去,便向前过了山坡,果然见到一条小路,向南走了七八里远便见一巍峨洞府。

猴王绞尽脑汁来形容所见,只见那洞府霞光摇曳,千柏万竹,苍苍翠翠,雨雾飘渺,半空迷蒙,奇花似锦,瑶草芬芳,仙鹤鸣叫,声震高云,凤凰飞翔五彩斑斓。猿猴白鹭,金狮玉象,随隐随藏,心中感叹道:真是个好福地啊!

猴王喜不自胜,抓耳挠腮,他也是个重诺的性子,当下心道:“那樵夫果然没有骗我,我便也不欺他。”

想着,向洞门走去,一路寂静无人。猴王不敢贸然敲门,便四处打量,却见身后悬崖上,立了一块石碑,上书十个大字,正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正欢喜间,只见右下角恍若仍有字,只得爬上树梢,定睛细看了半天,才堪堪清楚,原来是:须菩提题。

猴王心道,这字写这么小干嘛?在这儿秀书法呢?害的我瞪得眼睛疼。不过也恍然知道,此地确实是那神仙的洞府无疑了。一时间,心头悲喜莫名,也不敢上前敲门,左看又望,耐心等待。待到饿了,便跳上松树,采摘些松子吃了果腹。

一连等了半晌,猴王终是按捺不住,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手在门上刚轻轻敲了一下,谁知突然从旁边窜出一只漆黑的恶犬,便向猴王扑来。

猴王心头一惊,丢下手中松子,转身就跑,再爬上松树,心惊道:“我诚心求仙访道,不曾想被这豢养的恶犬欺辱,莫非这神仙也是欺善怕恶的主吗?”

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样貌清奇,风姿伟岸的仙童,只听他道:“何人在此骚扰?”

那恶犬见了仙童,夹着尾巴匍匐在地,哀婉的叫着。

那仙童见状,笑道:“你道不在此,速速退去。”

那恶犬果然转头没入山林,片刻间消失不见。

猴王这才跳下树来,上前躬身道:“仙童,我是来访道求仙的弟子,更不敢在这骚扰,只是这恶犬咬我,因此闹出了动静。”说着指了指被恶犬咬破的裤子,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那仙童见他如此,不由笑道:“你确实是要访道吗?”

猴王果断点头道:“是是是是。”

“我家师父,正在下榻,刚欲登坛讲道,便差我出来开门,他说:有个修行的来了,快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吧?”童子笑道。

“是我,是我!”猴王赶忙道,只是好奇,仙童为何如此笃定就是自己,那狗虽恶,但身居九窍,未必不能修仙。

童子似知他所想,道:“那恶犬,名曰:惊魂。亏得你熟读经典,守住本心,若是一般人,早吓出魂来,断送了性命。你随我进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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