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走到座位,一边放书包一边歪着头对坐在旁边的人说了声早。
哟?她怎么也趴倒了,少见呐,难不成是准备学习咱最后一排的企业文化了?
略作思索后,我顿觉不太可能。
周易娜,A班,第七名。
因为某种断然与我无关的原因呢,她被调来了我们班,顶替了转走的一个同学,坐到最后一排,和我成了同桌。
就说这种调动,要换成别人来安排怕是得被校长和教导的唾沫星子淹死,A班的老师也不会愿意放走自己的学生,然后家长估计还得不依不饶的扯皮,但是呢,这次调动,所有能说话的人一句话都没有。
因为是周老头亲自把她调来这个班,并让她坐在后面督学。
她是周为民的亲孙女。
这相处也甚是融洽啊,他娘的,要不是屁股下面坐着这堪比九州龙脉之所在的墙角,我必然卷起书包对这尊大佛敬而远之。
第一节课开堂前两分钟,我迟疑片刻,还是用抽屉里的暖水袋拍醒了她。
两害取其轻,是为智者。
周小妞感觉到异物触碰后停顿了一下呼吸,缓缓蹙眉,坐起身打了一个婉转而又悠长的阿欠,睡意未尽地摇了摇头。
然后就极其自然的把懒腰从“楚河”伸到了她亲笔所划的“汉界”。
大大方方地舒展了几秒身姿后,小妞抬头看了看黑板上的钟,扭头又看了看我,眼神中略带几丝不爽和隐忍的杀意。
虽然我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不高兴仍然是她的权利。
这种无理取闹无关年龄性格,只要对方是个女人,你多半是有机会见到的。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虽知道搞头不大,但还是试着问了一句:
“这次算了吧”
“那你别叫我啊,等我睡过不就好了,我又不记仇~”
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好歹上次帮你个大忙,你就不知恩图报的?”
“报了呀,一星期没记你呢,还替你看了几次老师,我善良吧”
“得得得你记你记!再听你说两句我今早的饼算是白吃了,懒得跟你争这区区几百字。”
诶?饼...!!?对啊!麻麻的,饼那儿还有两千字呢!
周小妞自然也不会跟我客气,拿出老头给的红本,就画了一笔。
看到那已然成型的“正”字,我顿时唏嘘不已,“未觉春意重,稀木已成林”说的莫不是这个道理?
去球哦,祸不单行呐,哲人总结的话虽然不管用,但确实管对。
也不是我过于淡定,毕竟老班就是周老头,这几年大风大浪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说这检讨,我手里模板都握有上万字,分门别类,样式齐全,言辞恳切,条理清晰,用过的同志都说好啊!
哎,鄙人不才,但在业内还算略有薄名。(若是书友有求呢,价格是可以从优滴,要是女书友那咱就不谈价了,权当我夜某与你交个朋友~嘿嘿!)
就今日这区区千字,还不足以让我夜某人失了风度。
老周的本意的确是让周小妞坐后面来督学,不过周丫头好像并不乐意按老头的意思给别人操心,她坐那一般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但这不代表她完全不给我们搞事。
老头让她对咱“违纪画一笔,一笔五百字”,她当然也画,看心情。
心情好那就是啥也没看见,要是心情不好,那就算我搁那儿兢兢业业的一整天捧书苦读,她也能给劳资看出几笔来。
这事儿还没道理讲,我跑去告周老头说他闺女滥用职权冤枉我?
年轻的时候,试过一次,然后我就成熟了。
至于该作何应对周家老小的秉性,这其中学问甚大,我也是参悟许久才摸索出了这门艺术。
比如刚才的情况,周易娜熟睡不醒,我叫醒她,这丫头一看——嗯,时间差不多,情况也符合,不生大气,但是没睡好,被吵醒,嗯...不高兴。
所以胡搅蛮缠的最后铁定画一笔。
这要是叫晚了或者叫早了,那都是不行滴,她会直接憋一气,你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
然后某一天你就会发现她画你的笔数莫名翻倍...
因此,也只有刚才的那个情况我才可以叫她,并且时机和力道都得把控到位,手法看似是温和无力但又得蕴含几分暗劲,保证她在第一时间醒来。
看到这儿你可千万别自行脑补一些和睡美人类似的温情画面,我这么说吧,就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是比较宝贵的话,这个活儿我个人不建议你去尝试。
以前小妞还不许拍,后来是我发现不动手压根儿叫不醒——她睡着后对声音和震动几乎屏蔽,但对身体接触极为敏感。
然后,她一个有心理洁癖的,当然不会允许有男的身体接触她啦。
但是又得第一时间叫醒,怎么办呢~那得是一个有热量并且触感和人的肌肤相似的东西。
机智如我,可不就是热水袋嘛。
她这才特许劳资拍一下,就一下。
至于你说,这么麻烦那干嘛还非得叫醒她不直接让她睡呢?咳,,这事儿,哥作为过来人,只能说,年纪轻轻,何必想不开呢。
咱风华正茂,世界很大,外面很美,二楼食堂的拉面也很好吃。
这点儿上说这么多也不是别的,你说我一老流氓,真是对一小女生计较起来,那简直~
周老头身体好像还行是吧...?咳,,
那咱作为男子汉,还是得有男人的气度,俗话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嘛!
不过也确实有难以屈伸的时候,我就说其中的一件事。
这妮子上次来姨妈,我正襟危坐地苟在座位上,腰不软腿不翘的,是屁都没敢放。
最后下了课,看她蔫不拉几的样,就顺带着上前问了一句:“那个,喝热水不?”
他娘嘞,这妮子也不知哪儿来了火,咬着牙瞪了我一眼,直接掏出了本儿给劳资画了两个“正”!写完就跑去交给了周老头。
当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哥如此活泼的一个阳光男孩,就直接被整忧郁了。
咋了,我又把她咋了?特么我这回是好心好意吧,咋关心一句,还得罪她了?啊!!?
这还是其次,主要问题在于,那次小妞跑去的路上估计疼得厉害了,跑去之后就在老头办公室哭的是梨花带雨...
我们的周爷爷当时正在备课,一看到自个儿孙女跑来了,那张严肃的老脸瞬间就开的比菊花还灿烂,弯着腰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把扑在怀里的周小妞一把抱住:
“嘿呦,看你这劲儿哎~哈哈好丫头,下课这点功夫还知道往爷爷这跑呢!”
老头边说边替怀里的心肝肉翻齐了后背的衣领,心里有滋有味:
这孩子,多大了都还跟小时候一样,后边衣领翻不平,小时候还犟呢,说啥她自个儿看不见不就行啦?你妈都说你这脾气以后让人笑话!嘿,我倒要看谁敢笑话我闺女!我闺女那是能给人笑话的?
老头欢喜了半晌,才扶起了周小妞,杵在身前,这..?
咋!!?这是咋啦!?
老头看见哭的跟个花猫似的宝贝闺女,顿时急跳了墙,面红脖子粗地问:“谁!!?哎哟不哭不哭啊......跟爷爷说,这谁欺负你了?反了他还!?爷爷现在就给你出气去!!”
周小妞眼泪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爷爷,也不做声,红本啪得一下掉地上了也不捡,就站那哭...
我当时要知道是这情况怕是也想哭!
啥玩意儿啊,你搁那儿哭就哭呗,好歹跟这老头说明白你哭是因为自己那啥,不是咱干了那啥啊!咱普通老百姓的,裹在后边,过点儿不思进取的安稳日子不容易啊!
老头一看地上的红本,再一看眼前的闺女,不得了,他瞬间就领悟过来是我们欺负了他的周丫头。
平民百姓欺压了官僚阶级,还给人欺负哭了!这岂有此理?
我也想说,真是岂有此理!
老头也不管这些那些了,闺女都哭了,这事儿,嘿!什么校规校制都先给老头我往后放一放,今儿是谁来都不中了。
周大教导面色一沉,把闺女往座位上一扶,一个电话叫空了警卫室值班的所有警卫,三步并两步,直奔高三七班。
我还算知道周小妞的脾气,老头来之前我就已经在等,不论等会儿他要整什么戏,我都不叫冤不诉苦,慷慨就义便是。
跟老头最干不得的一件事就是他找你麻烦而你解释,更干不得的事是你得罪了周易娜还跟周老头去解释。
小妞跑出门的时候,本屌就知道今天必有老头为她出面的这么一出。
周为民的护短,举校皆知。
周易娜无非就是去那儿生个气,撒个娇,再告告小状。
哼,女人!
山雨未来,我心中已知其八九,此时非但不慌,甚至还有一丝想笑。
小场面,老虎屁股拍了这么些年,这点气度,我夜某还是拿得出来。
然而我还是慌了,这情况...似乎是不太对啊?
上十名壮汉在教室后门外排成一列,手持警棍,肃然而立。老头大手一挥,最一排所有弟兄纷纷起身,面面相觑。
常公子和旁侧高兄还尚未告别周公,便被双双拖起,拉至门外。两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卧槽,咋,就睡个觉这不至于搞这么大吧?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吾不便多言,只觉自入校以来,未受此辱!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的时候,比如前一次校考这小妞年级第五,一高兴就划去了两个星期的笔数,其中利害,难以细究。
做人终归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