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幕结束。大屏幕再次滚动:伊丽莎白女王始终因为怀疑玛丽要染指她的王位而幽禁她长达十八年之久。后来伊丽莎白收到了很多关于玛丽暗地里策划刺杀她的报告,最终她决定处死自己的表妹玛丽。
突然,又有一束光打在剧院中央的相隔前排与后排坐席的空地隔道上。前排的同学惊奇地回头看,岑今换了一套黑色象征死亡的大蓬裙站在那里。她高昂着头颅。紧盯着大幕还未开启的舞台。最靠近她一排的同学甚至真的感觉到她作为女王的尊严,肃穆起敬。
扮演侍臣的男同学,走到她面前,“是时候了。”她左转,看也不看他,径直从座位的过道上沉重地走近舞台。学生们目不转睛盯着她。岑今表演得实在太好了,真的像是一名殉道者。
射光打到舞台右前方。大幕还没拉开。祁威扮演的伊丽莎白也换了黑色裙出现,开始念一段内心独白:“我的表妹,玛丽。尽管我不愿意相信那些你勾结天主教想要密谋反抗我的证据,我不能再推延。我只能采取行动。我多么希望可以面对面与你说这些话。但我知道这不再可能。我把这些话说给上帝。他会替我转述。相信我,我承受了巨大的负担,当我需要作为女王处死另一位也知道何为统治的女王。在那唯一的一次碰面中,你我都知道,这一天总会来。我很后悔没能早做决定,这样你就不用遭受十八年的监禁和煎熬。当我想起你时,你永远是那个年轻貌美,光辉灿烂,永驻黄金时代的女王。我们相遇之时,你的美丽闪着光芒,尽管当时你那么绝望。我知道上帝一定会接受你,愿你的灵魂能原谅我。”祁威说到这里,已经略带哭腔,大厅里一片沉寂,老师学生都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决绝告别。
大幕再次拉开,伊丽莎白退场。舞台幽暗,只有一束光照在断头台上,断头台旁站着班级同学扮演的大臣和侍女,显得阴森恐怖。他们即将见证玛丽的死亡。岑今从旁边走出来,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的移动,并纷纷退让出一条通道。她缓缓登上断头台。
行刑官站在断头台上,“按照我们的君主,英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还有苏格兰,伊丽莎白女王陛下的命令,经她的枢密院和议会的同意,玛丽·斯图亚特被判处死刑。”随着玛丽在断头台上一步步逼近,行刑官一再后退。玛丽的侍女跟在她后面,她在舞台正中央,突然平举双臂,然后她的侍女们快速扯下黑色的罩袍,露出里面鲜红一字裙,还有她修长的脖颈。
很明显可以听到坐席间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岑今跪下,开始说最后一段台词,“我唯一的儿子。我向上帝祈愿你可以从我失败之处走向成功。我死即我生!我将在天堂注视你。有一天,你会被称作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国王。你将紧紧地把两个王国联合在一起。”
她缓缓俯身,将头卡在斩台的凹陷处。行刑官已经高举战斧。然后她说完最后一句:“到那一天,我们终将拥有和平。”就在行刑官挥刀下来的瞬间,大幕被合上。
观众还在回味。突然席间有人大喊一声,“玛丽!我愿意替你去死!”不知道哪个小混蛋这么明目张胆表达爱意,还不如直接喊岑今大名。
幕布后面的岑今正直起身从断头台上撤下来,还没闭麦,她说了一句:“那你上来!”全场哄堂大笑。一时间,那人周围的同学起哄:“上去!上去!上去!”
令既尧坐在位子上看着瞎激动喊话的宋凯,又一阵眼风扫给乱起哄的男生们,这下他们都安静乖下来。万一令既尧抽风,他们可得罪不起监察员。
岑今退到后台的时候,正巧碰上备场的白歌。白歌主动跟她说话,“姐姐演得真好!可巧了,下一部戏里的皇后正好也叫伊丽莎白。”
岑今不甘示弱,“是吗?玛丽被伊丽莎白砍了头,可我不是玛丽。”你演伊丽莎白有什么用。瞧!项上人头还在,可不是你想取留能取的。
白歌笑得明媚,“现在可能有点堵车,妈妈说她保证来看我们俩演的大戏。”俞秋妍可是大忙人,抽时间来看学校区区一个戏剧演出,这刚新婚,恨不得别人知道她有多疼爱新女儿。真是做戏一流。
岑今一僵,“你可要正常发挥,别忘词,别演砸了。”说完就径直而去。
卸妆换衣服,忙活完,离最后的大戏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岑今不回班级指定的观众席,她跑到无人的安全通道里。广阔的黑暗里散发着安全通道的绿灯。着实令人后背发凉。
令既尧心思活泛,过了一个剧,还没看到岑今回观众席。他起身出去。新地方还没摸透,除了安全通道,她也没地方藏。令既尧点开打火机的火,推开每一道路过的安全门。外界的一束光斜照进楼梯间。岑今抬眼,“你上厕所?”不看戏,跑这里。
“想见你。”
“过来坐。”岑今示意他进来,不要被外面人发现这里有人。
令既尧坐下,岑今偏头,把脑袋靠在他肩上。令既尧有一茬没一茬玩打火机,“听着烦。”岑今一下令,他灭了收进口袋里。
岑今很喜欢他身上清爽甘冽的味道。抬起脑袋,向他脖子靠近。黑暗之中,右手绕过身前扶在他左肩,
忽然有手机在振动,两个人都不管,还在继续。那手机振得岑今心烦,嘴唇离开令既尧,语气很差地说,“你手机!”令既尧的手机在口袋里,根本没有动作,他被岑今指责也不恼,“是你的。”
岑今坐在外套上,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她还没从他身上下去,左手探过去掏出来。黑暗中,屏幕尤其明亮。来电人:冷霜白。
岑今开了免提,把手机搁到上面两层的台阶上,又继续俯身趁着光亮去捉令既尧的唇。对面传来:“朕还没和皇妃离婚呢,皇妃就不见啦?”冷霜白心情大好,捉弄起岑今。
她还在令既尧身上努力工作,也不答话。两个人吻得无声无息。
“今今,你是迷路了吗?要不要我来找你?该到时间上妆了。”岑今还是不说话。
“今今?”对面人坚持不懈,背景传来很嘈杂的声音,许是学生在搬弄道具。
终于岑今抬起来,“我迷路了。”睁眼说瞎话。
“你旁边可有什么显著的东西,告诉我,我来找你。”
“我旁边啊?”岑今笑着看令既尧,“有配电室。”
“噢。我知道那里。你在原地不动,我来找你。”说着就挂了电话。
令既尧手肘撑在台阶上,另一只手去牵她,“配电室?”你被我电晕了没?
岑今佯装思考,回答他,“对呀,难道我不是高压电?”难道你没被我电晕?
旁边是真的有配电室。两个人站起来,岑今面对着安全门,令既尧背靠在旁边的墙上,右手牵左手。
很快冷霜白就找到了。他在过道上唤她:“今今?”正准备再给岑今打电话。她握在安全门的手柄上,令既尧还拉着她不放。然后她对他笑了,一点一点把外界的光放进来,也一点一点把手抽出来,跨出去,安全门在背后自动合上。两人,一里一外,一明一暗。
“小白,这里。”
“下次可别乱跑了,当心迷路。”令既尧听到没有声了才出来,看到两人并肩走远。既然你要我做不见天日的情人,我答应你,但请永远不要抛弃我。
化妆间里。白歌借口最后对对台词,不断拉近和冷霜白的距离。
“小白,”老早上好妆的岑今又开始无聊,“我好紧张。”还故意假兮兮的作态。
冷霜白走过来,本来想伸手摸摸她脑袋,但怕弄坏她的发型,手出了一半又缩回去,笑着说:“你刚才演得那么好。等下也没问题。”
“是吗?”岑今的手指在脸庞的头发上打转,白歌被成功晾在一边。令既尧也进来备场,虽然岑今彩排的时候见过他的造型。但今天一身丝绒西装的他,帅得英气逼人。眼前是冷霜白,余光里全是令既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