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很快落幕了。而冷霜白的十八岁生日也正无声无息地到来。去年冷霜白在国外,今年肯定和往年不一样,备受重视,毕竟十八岁意味着冷家的责任该慢慢承担起来了。
囿于他父亲的关系,明面上不好大操大办。在家里先是举办了小型庆祝宴,半年多不露脸的俞秋妍都来了。岑今冷眼旁观,俞秋妍一扫失子之痛,还是明丽十足,不管镜头在不在,从来不会放松自己是个女明星的自觉。岑沧也在,俞秋妍的前任现任都在场,两人也不见尴尬。岑今感叹成人的虚以委蛇,自我功力还是不够深厚。
冷家给了那些有心来往的人家方便。在和重要的家人朋友吃了家宴后,周末,招呼了旗子山度假村让关系网里的孩子们代表家长出来交际。
这场面不会少了白歌。白歌和她认识的姐妹穿过连廊,正好遇到一个人背抵在柱子上的岑今。岑今玩着手机,白歌目不斜视走过去,被她一脚伸出,差点绊倒。
“我有话对你说。”白歌有些意外,岑今可是很少找上门的,她以为岑今想要问几个月前大院里的事,怎么看自己都先胜一筹,姿态很高傲,像只孔雀。旁边的人也是有眼力的,只说到后厅等着。
廊下就她们姐妹两人。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他。你想要,只管拿去。偏偏你会错意,以为我是你的头号敌人,你拿俞秋妍来压我。好啊!你既然这么想,又这么做,我只能反击,至于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痛不欲生。老娘才不管!”
走之前,岑今顿住脚又转过来问她,“值得吗?把姿态放得那么低,就为了一个男人?”也不等人回答,大步而去。
白歌呆楞在原地,好久以后,轻声对无人的对面说道:“你不要,所以值不值得无所谓。”因为你有令既尧,所以冷霜白是可有可无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给我。
白歌的心砰砰跳。岑今既然这么说了,势必之后的事一定非常棘手。她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先发制人。
午宴前,白歌找到冷霜白。意气风发少年郎,王孙公子也赞叹。豪门贵胄这四个字就像是为今日穿上西服的冷霜白量身定制。
“霜白,你有空吗?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好。你稍等一下。”说罢便再和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手指并拢一个请的姿势将白歌引入小客厅。
“怎么了?”冷霜白正转身关门,刚回头白歌双臂环上他的腰,头埋在他肩上。冷霜白一时间错愕,待他反应过来,轻轻拉开白歌的手臂。
担忧之情染上他的眼眸,“怎么啦?发生什么了?”
发乎情,止乎礼。
“霜白,我喜欢你很久了。”
冷霜白怎么可能在平时感觉不到呢,总是归于朋友间的亲近和关心。此时,他只是沉默。
白歌有些失望,从他扯开自己手臂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冷霜白柔情似水,抽刀断水水更流。他也不是仅仅对她一人温柔。
白歌不死心,她一定要听到他的态度,“霜白,你可曾有半分喜欢过我?”
冷霜白终于开口,“抱歉。”
白歌不甘心,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不断自欺欺人的事实,“你喜欢的是岑今吗?”尽管她死活不愿在冷霜白面前提这个名字,白歌还是问出口。
“是。”
苍白无力。白歌笑得心碎,你可真傻,这是对自己,也是对冷霜白。
过了好久,“好。我知道了。”
她并不能完全洒脱,尽力维持最后一点尊严,不能在心爱的人面前失态难堪。冷霜白的生日离结束还很长。接下来的时间,她没有选择提前离场,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要陪着他。
这段告白,就让它如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无人问津。她还可以站在他身边,用时间感动他。不是说最长情的告白莫过于陪伴?岑今是青梅竹马,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她多,今后就让她代替岑今在岁月里留下印记。
七宗罪之一,嫉妒的烈焰使人内心容貌宛如恶魔,白歌的内心变形扭曲。岑今已经是天之骄女,怎么能让她一直顺风顺水如此好过。
度假村内最负盛名的是滑翔伞项目,一次飞两个人。午后在前台,冷霜白想和岑今浪漫一回,冷月青却吵着要首飞,岑今有心让她,“你跟你哥先飞吧。”冷霜白递过来一个抱歉的眼神。看着冷霜白站在大草坪上穿进装备,岑今转身而去。
有人敲门。令既尧走过去,来人晃动手机,指了指界面。上面是倒计时五十分钟。
“你有五十分钟。”她在暗示冷霜白的滑翔伞项目至少要五十分钟。说着把手机搁在置物架上。她走进房间两步,开门的令既尧合上门,还站在原地。
岑今回身看他,边看边脱风衣。
“就这么有意思吗?”
“什么?”岑今一时不明他指什么,还以为说的是滑翔伞,“滑翔伞?或许吧。”
“背着冷霜白,就这么有意思吗?”又问一遍。他刚才也在前台,明明白白看得清楚,是岑今故意把机会让给冷月青,要不然,岑今想要的怎么也轮不到别人。
岑今眯起眼,十分肯定地告诉他,“就这么有意思。”
“好。”令既尧心里生闷气。因为岑今不让暴露,他只能遵照她的意思。他对自己没有名分的事情耿耿于怀。
令既尧粗暴地吻过来,岑今有些意外,她往后倒。令既尧顺势揉着她腰。醉生梦死,死得其所。
一快乐,时间就过得飞快。
岑今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见靠在房门斜对面墙上的白歌。白眼上翻,早先那些话还没警醒,还真是锲而不舍跟自己杠上了。
“我都知道了。”白歌威胁她。
“有证据吗?还是说你想迫不及待去告诉小白?”岑今低头摆弄指甲。
“你当时怎么不问秋妍阿姨为什么会流产?”白歌突然撕破面具,第一次在岑今面前谈俞秋妍不叫妈妈。
岑今心里警铃大作,抬头眯眼。
“有些事,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说,是不是?”一脸天真无辜的样貌。
岑今在原地攥紧拳头。高龄产妇的流产本身危险系数就很高,白歌不会空穴来风,拿这种事说笑成本太高。
“你什么意思?”岑今陡然变脸。
白歌不答,少见的冷笑挂在她脸上,挺起腰杆,准备离开。岑今一步上前,拦住去路,“你给我说清楚!”话到最后,岑今有些咬牙切齿。
谁都知道,这种事稍有不慎,是有可能逼死俞秋妍的。白歌如果真和俞秋妍的流产有关,那真是居心叵测,阴险至极,其心可诛。
白歌用肩撞开了岑今的阻挡,一言不发,抬腿离去,留下岑今满脸震惊疑惑,今天的她,太不一样了。
晚宴前,大家心知肚明这场聚会的意义,纷纷穿上锦衣华服,准备合影留念。
主人公进场。文质彬彬,清贵加身。冷霜白登上半高的台面,小大人如今也是大人了。他举杯微笑致意,接着开始致生日辞。
人群里,穿着吊带薄纱裙的岑今堪比盛夏繁星,耀眼夺目。她缓缓移动到白歌身边,趁着聚光灯打在寿星身上,她低声对右边的白歌说,“最后一次机会,交代清楚。”
已经有人注意到岑今主动站到白歌旁边。白歌一动不动盯着台上的冷霜白,像是不曾听到岑今的要挟。
岑今按压着怒火,声线依旧低沉,“白歌!你不要后悔!”白歌终于转过来,冷霜白的演讲接近尾声,她面无表情,双手随着众人鼓掌,这更加刺激岑今。白歌是铁了心,注定不让她好过了。
“很好!你等着!”侍者又端着酒走到她们面前,岑今灌了两杯。大步流星,用手挡开前面的人,提着裙摆,直接登上舞台。
大灯亮起来,灯火通明。冷霜白看她上来,以为她想说些什么,把话筒递过去。没想到,岑今先是定睛看了眼人群里的白歌,然后快速度捧住冷霜白的右脸,烈焰红唇锁定目标,一把吻下去。众人无不瞪大双眼,接着赶紧掏手机。这是两个人在多年绯闻的路上正式官方合体承认了。
吻完,岑今诱惑舔舔嘴角,盛怒之下必有示威。冷霜白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玫瑰战争里的道具,欣喜地以为岑今这是对去年告白的回应以及终于原谅他对白歌在她家却没有告诉她的失责。
艾丽斯·门罗曾写道:“灵魂里的一滴仇恨,会扩散开来毁掉所有色彩,就像白牛奶里的一滴黑墨水。”白歌仍旧不换姿态,心里的恨铺天盖地。既然作不成白牛奶,那大家就一起黑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