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让楚宴之给自己两日时间安抚于沈璧君,两日后再带着聘礼上门。
楚宴之回府后,开始着手准备聘礼,两日过后,他按照沈老夫人的嘱咐,正午时带着聘礼,只身入了沈府。
却听身后有一娇娇的嗓音,有些迟疑地唤道:“宴之…?”
楚宴之薄唇紧抿,鼻梁高直,一双凤眼蓦然被点亮,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看向那个纤弱女子——他的妙之。
因着是在沈府,他们还未曾定亲,怕被旁人看见毁她清誉,楚宴之克制住想上前一把拥她入怀的冲动,凤眸故意低垂着没有看她,只低声回了句:“沈二小姐。”
等待了三日,内心欢欣雀跃的沈煜秋正欲扑进他怀里,却被他一声“沈二小姐”打回原形。
“楚相。”她随着楚宴之变换了称呼,声音有一点抖,虽然极力掩饰着,但还是被楚宴之察觉到了。
沈煜秋的性子果敢又大胆,本不是动辄哭闹的小女子,但她已日夜难眠、寝食难安地等待了楚宴之三天,生怕楚宴之忘了约定,如今见他前来,心中喜不自胜,可他却一派疏离的样子,这让沈煜秋如何忍得住眼泪?
楚宴之皱眉,他正欲低声提醒她这不是可以随意说话的地方,却被一男声打断:“楚相与小女站在院中,不知有何事商谈?”
一中年男子器宇轩昂,头戴紫金冠,身着锦衣华服,语气不善地走来。
沈煜秋行礼,低头道:“爹爹。”
楚宴之则是开门见山道:“沈大人,我来此是为了提亲。”
沈煜秋本以为他们要谈正事,依依不舍地望着楚宴之,准备请安告退,却冷不丁被楚宴之的话吓了一跳,呆在了原地,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应。就……这样……就说出来了?她内心还来不及反应,但眼泪却率先夺眶而出。
楚宴之做惯了上位者,他跟沈璧君对视着,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反而像说了“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有天知道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沈璧君不同意这门婚事,自己这就进宫请求赐婚的准备。
沈老夫人训了沈璧君足足两天,还让他不许刁难于这对有情人,沈璧君纵然尊爱母亲,素日又敬佩楚相,但性子耿直的他,还是咽不下小女儿无声无息被拐跑了的这口恶气,所以一向对楚相恭敬有加的他,今日说话都带了三分火气。
眼下这对儿有情人,一个泪眼婆娑地望着对方,另一个挑衅一般地直视着自己,沈璧君看得火气蹭蹭地往上涌。
他想让他俩离得远远的,但一个是自己敬佩的楚相,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屋内还有自己母亲观察着院中情形,一向性子直爽率真的沈璧君这次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只能打掉牙和着血水,闷声往肚子里咽。
沈璧君气得面色潮红,气喘吁吁,楚宴之倒是不在乎,甚至在身边找了个石凳坐下,沈煜秋却慌了,她不知道楚宴之找了奶奶做靠山,还以为沈璧君这般举止是反对自己与楚宴之的婚事,于是泪流满面地跪在了沈璧君面前。
沈璧君知道沈煜秋性子要强,只有她把别人欺负哭的时候,一直被自己当作宝贝养大,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哪里见沈煜秋这样哭过?他本以为沈煜秋只是被楚相年月积累下来的成熟魅力所一时迷惑,哪里想到沈煜秋竟对他如此上心?一时间沈璧君不知如何是好,他愣在了原地忘了扶起沈煜秋。
楚宴之那边却倏然从石凳上起来了,他剑眉凌厉,一双凤眼里冷冷淡淡透露着不悦,他快步走向沈煜秋。
沈煜秋头顶一片阴影遮住了阳光,她抬起了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蛋儿,楚宴之见她哭成这般,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双手稳稳当当地将沈煜秋扶了起来。
原本强忍着哭声的沈煜秋终于忍不住了,以为遭到了父亲反对的她,呜咽着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珍珠般的泪滴顺着洁白的脸颊滚落,被楚宴之扶起后,她生怕楚宴之不满父亲的姿态会转身就走,于是紧紧地攥着楚宴之衣袖的一角,扯得死死得也不撒手。
沈璧君从未见过女儿如此大哭,更从未见过不近女色的楚相亲手扶起过哪个女子,还任这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在他洁净的衣袖上……
沈璧君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他愣了又愣,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时院内哭的哭,愣的愣。
楚宴之本是一言不发等着沈璧君表态,今日能成最好,不成他现在便进宫求皇上赐婚,由不得沈璧君不从。
楚宴之心里也有些烦躁,这沈璧君是出了名的性子果断决绝,怎么今日如此女人做派,哼了半天也不表态,再这么等下去妙之怕是要哭得伤了身子。
楚宴之心里有了决断,当着沈璧君的面,一双凤眸定定地直视着沈璧君的眼睛,将他女儿拉入怀中抱紧,字字都如重锤敲在沈璧君的心头:“妙之,别怕,他若不同意,我此刻便带你走。”
沈煜秋和沈璧君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宴之,楚宴之却对他们惊讶的目光置之不理,对沈璧君说道:“沈大人,我本是真心爱慕你女儿,你却迟迟不肯表态,究竟是何意思?”
沈煜秋见他们二人一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对方,一个目光如炬冷漠地瞥了回去,心想二人如此针锋相对,哪还能好,连忙挣脱楚宴之的怀抱,盈盈跪倒在沈璧君面前。
沈煜秋如泣如诉,“本是女儿爱慕楚相多年,为了追随楚相还刻意搬到了相府小住,是女儿痴心纠缠,请求父亲切莫迁怒于楚相。”
楚宴之甚少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可他见沈璧君依然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丝毫不准备表态,他横抱起了跪在地上的沈煜秋,冷笑着对沈璧君说道:“既然你不同意,人我就先带走了,沈大人且在家等着圣旨罢!”话音刚落,竟抱着沈煜秋转身就要走,沈煜秋紧紧抱着他颀长的身子。
沈璧君这才反应过来,不顾仪态地大喝一声:“你们给我站住!”
楚宴之冷哼一声,头都没回径直向外走去。
沈璧君知道母亲特地下山看他是否为难楚宴之,若是这样将他们二人气走,这后果……可不是他承担得起的。
沈璧君急得又是一声大喊:“谁说不同意了!你们给我回来!”
楚宴之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随即便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他低头轻吻了沈煜秋的额头,在沈煜秋耳边轻声道:“下月初五,便是个好日子。”
沈煜秋长而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是痴痴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