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村落在日光的照耀下渐渐焕发生机,村人们纷纷起床忙碌,昨日的事情已经过去,村落里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李可盘坐在院落之中,长出了一口浊气,他刚刚结束了今早的修习。
药师起的稍晚,在房间里鼓捣了半天,再出来之时已然换上了玉带锦衣,头顶长冠,冠发用一根玉簪固定,腰间系着一条紫金玉带,广衣深袖,好不潇洒。
李可迟疑的看着药师,神色疑惑。
“药师叔叔,你哪来这一身的行头?”
药师刻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用手扶了扶腰带道:“我以前历练的时候特意置办了几身。
我之医道,首要正身形,美仪态,若身形不正,仪态不美,那便是对医道的亵渎,又谈何治病救人!”
“衣衫和治病救人有关系!”李可声音高了几分,不可思议的问道。
“无关,只是我这一脉的体统,最主要的就是要以衣冠正心,以心敬医!”药师解释道。
李可无奈,围着药师细细打量。最后充满恶趣味的问道:“我看昨日救人的时候,药师叔叔也没刻意换衣衫啊!”
“事急从权!”药师煞有介事的说道:“你既然要学我这一脉的医术,就要对这些规矩尊敬一些,懂吗!”
李可眉头挑了挑,对着药师说道:“看病就看病,哪来那么多规矩!”
药师正待大怒,举手要打,却又突兀的放下手臂。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不愿守这些规矩,殊不知今后的路上却都是规矩。”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打断了李可与药师的谈话。
茜茜没了昨日的惆怅,又恢复了以前古灵精怪的样子,绣花鞋噔噔瞪的踩在台阶上,不过两三步就来到了两人近前。
一双眼睛扑灵灵的眨巴着,看着药师的装束,见怪不怪的说道:“神仙爷爷,看病的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
接着又甜甜的对着李可说道:“野人哥哥,你也要去吗?”
药师牵起茜茜的小手,喜爱的摸了摸茜茜的小脑袋。
“去啊,他还要给我拿药箱呢。”
“那今天神仙爷爷能给我先看看吗?茜茜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说完皱了皱眉头,眼睛希冀的看向药师。
“好,那爷爷就先给小希希看看”
药师装模做样的给茜茜把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苔,说道:“茜茜身体很健康,就是不好好休息,是不是最近又没好好睡觉,整天在外面疯玩来着!”
药师逗趣的说道,茜茜不好意思的摇着药师的手臂说道:“我没有,神仙爷爷瞎说!”
药师哈哈哈大笑,拉着茜茜走了出去。
“小野人,快点跟上,把药箱拿好”
李可不由呆了呆,看着离去的两人,倒感觉自己成了透明人。
药箱重重的勒在李可的肩膀上,也不知那背带是何物所作,竟然可以承住如此重量。药师两人在前面走的飞快,李可被药箱压制着速度,只得慢慢的跟在后面。
村人们三三两两的向着祠堂赶去,看见药师走过,一一行礼,妇人们又张罗着自己的男人帮着李可过来拿药箱,昨日那几个尝试过药箱重量的人神色怪异,并未上前。
小村庄里的好心人不乏少数,有几个彪形大汉似乎急于想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表现,急忙来到李可近前,殷勤的想替李可背着药箱。
李可挥手阻止,口中连道不用,但几人哪里肯依,几双粗糙的大手试图从李可的背上将药箱拿下。
李可停下了脚步,他毕竟已身开两极,气力比普通人强大了几十倍不止。
而村人不过是身体健壮了些,一极未开,若是强行走动,恐怕挡在前面的那几个村人少不了要受些轻伤。还不如呆在原地,任由他们施为。
几人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可药箱却是丝毫不动,村人们指指点点的大笑着。
那几位彪形大汉更是不肯罢休,若是今天连一个小小的药箱都抬不起来,今后怕是在村中免不了招人嘲笑。
可药箱不论他们怎样施为,依旧是纹丝不动,几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密集的汗水,很是不甘。
“各位叔叔伯伯,我看还是我背着吧”李可朝着几人拱手道。
几人正待答应,他们的妻子却在一旁等的着急,朝着几人喊道:“半天了,怎么药箱还在孩子身上!你们赶紧替孩子背着啊!”
她们并不知道药箱的重量,还以为自己的男人在偷懒。
药师在前方听得真切,哈哈大笑的朝着村人说道:“我的药箱重若千钧,一般人可抬不起来,那小野人有个把子力气,就让他背着吧,你们别管他了,没事!”
妇人这才罢休,有些不信的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野人”,对着自己的丈夫投以鄙视的目光。
几乎所有的村人都聚集到了祠堂门外,按照老弱在前的顺序规规矩矩的排成一处长队。
祠堂外放着一张古木做的长桌,方椅,特地用木漆刷过,格外崭新,在初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几分光彩。
内里的木纹给桌椅平添几分古意,虽说比不上外界的桌椅精美,但在大荒之中能有如此的桌椅,可见也是费了不少心的。
药师坐到了方椅之上,对着李可招了招手,示意李可站到自己的身边。
“药神仙,那咱们开始?”村长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块木桩,坐到了药师下首问道。
药师点点头,从李可的手里接过药箱,拿出几件自己平日里行医所用的东西,放置到了桌子之上。
第一位是位老妇人,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向着药师描述自己的症状,药师凝眉细听,查看老妇人的神色,仔细把脉。
“气血衰败,寒气入体”
药师低声描述着老妇人的症状,而后打开一个布包,取出三根银针扎入老妇人的窍穴之中,入体三分,细细的用手指碾压,一丝丝细微的元气顺着银针进入老妇人体内。
“银针入体三分,辅以元气,游走窍穴”药师一边替老妇人扎针,一边对着李可解释道:“这三大窍穴你记住位置,元气通过此三窍对人体的影响最小!”
李可细细查看,铭记于心。
村人有条不紊的排着长队,被药师看过的村人面带喜色的站到一旁,小声说话,言语之间尽是对药师的感谢之语。
大荒之内,本就困苦,更无医药。若是得病,村人只能凭借祖辈的经验,采摘一些药草,治好治不好只能任凭天数。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位男子出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行医大荒,无数人在此人的手下活命。
而他所收诊金不过一钱!不是一人一钱,而是一村一钱!若是无钱还可用等价的东西交换,或是一筐野果,或是一碗饭食,皆可。
至此大荒中的所有村落,皆尊称此人为药神仙。
药师看病的速度很快,每看一人就会说出他的症状以及诊治之法,不时从药箱里拿出药丸,异果,药草等物,仔细交代村人如何服用。
药丸是药师亲手所造,而异果与药草等物却是药师在来时与凶兽领主所换,此时也是毫不吝啬的赠与村民。
李可在一旁看的真切,药师的脸上无一丝不舍,嘴里不时还蹦出一处医理,显然是说给李可听的。
在诊治的空档,李可抽空悄声问道:“药…神仙…,你和凶兽所换的那些草药就是为了给村民所用?”
“对啊,有何不可!”药师头也不抬的回道。
“你舍得?”
“药对我只有对症不对症之分,没有舍得不舍得的道理,用对了,那便是药,不用,又如何能体现其价值!”说完,似乎不愿和李可多谈,朝着李可摇了摇手示意。
“晚上我给你细说”而后,不在理会李可,只是专心看病。
村民们排的队很长,虽说药师看病的速度很快,但也架不住人多,直到临近夜晚,才堪堪将村里的人尽数看毕。
村长珍重的为药师奉上一袋钱币。
“药神仙,若不是您,我们村这回恐怕要死好几人,这是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药师的哈哈一笑,神色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少了几分看病时的专注,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从中取出一枚钱币。说道:“不是说了吗,只收一钱!”
村长摇头苦笑,倒也不再相劝,从他小时候开始,药神仙便在大荒之中行医,也从来没见过给哪个村落收过一钱以上的诊金。
此番不过是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想借着此事多给点诊金,虽说也没多钱,可也是一番心意,但没想到药神仙还是拒绝了。
“我看病救人,存一真心,若是为了赚钱,我大可去那些豪强权贵之所,何苦来到大荒行医?
之所以收取一钱,乃是为了我的医道,我的医道是世间最好的,岂能给别人白看,
所以必须要有付出,有付出才会有回报。”药师认真的说着,这些话不但是给村长说的,也是说给李可听的。
李可听着药师的“大道理”,嘴里嘟嘟囔囔的轻声说道:“那收一钱的意思岂不是,只值一钱!”说完自己倒是忍不住嘿嘿一笑。
村长年龄已大,没有听清李可说的话语,但药师却听的完整,狠狠的看向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