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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太子妃

1

那时夜未央,鸡未啼,晨星未落,天色未明。

我悄悄起身,燃起一对红烛,打来一盆清水,仔仔细细梳头净脸,薄施粉黛。又捧出凤冠、嫁衣与绣鞋,一件一件穿戴整齐,等着高斐来娶我。

他是我未婚夫,也是我大恩人——

当年母亲因嫉妒父亲专宠小妾,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扔下年仅七岁的我。

她走后,曾经受尽打压的小妾开始疯狂反噬,将她用过所有折磨人的手段都加诸在我身上,饿饭、罚跪、针扎,一样都没漏下。

父亲偶尔撞见,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不要弄坏皮相,女孩子长成这么漂亮的不多,将来嫁个王公贵族,还可提拔他一把。

当日午后,我就趁着家丁打盹的机会逃出家门,朝着外婆家拼命跑去。到了我才知道母亲早已改嫁,外婆家的门,我再也进不去了。

我沿着一条陌生的路一直走到天黑,走得腿脚发软,饿得头晕眼花。想起父亲那番冷血的话,更是万念俱灰。

眼前正好出现一片水塘,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却又被人一把拎起。救我的,正是随父亲夜间出诊的高斐。

他父亲高神医一眼认出我是阳平侯的大小姐,不顾我的挣扎将我送了回去。临走时,高斐还摸摸我湿漉漉的头发,叮嘱我千万不能再出去乱跑。

父亲客客气气送走他们父子,一转身就将我交给小妾,让她治治我这副像极了母亲的顽劣性子。

小妾说既然我喜欢跳水就让我跳个够。院子里有一口养荷花的大缸,小妾叫人倒拎着我的双腿,将我的脑袋反反复复浸入水中,直至我浑身抽搐人事不知。

那驱寒压惊的药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我气得一把将药碗打翻在地,怪高斐不该救我,害我遭受这番非人的折磨。

“母亲不要我,父亲不疼我,你为何非要留我在这世上受苦?”我朝着他大喊大叫。

高斐一愣,转身走开,过了好一会儿却又回来,端着新熬的药,一勺一勺喂给我喝。

“我高家世代行医,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这世上有多少人求生不得,你怎能随意践踏生命?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等到苦尽甘来那天。”

——他果然没有骗我。

十年过去了,父亲费尽心机都没能将我嫁入权贵之家。只能狮子大开口,要了高斐三倍的彩礼,才应下他的求亲,有了我这苦尽甘来的一刻。

天边红日冉冉升起,我的心也开始怦怦乱跳。高斐说天一亮就来迎亲,此时也应该快到了。

我小心翼翼拿出他亲手为我打磨的赤藤手镯,刚要戴在腕上,却听“咔嚓”一声,那象征一世藤蔓相缠的手镯,竟生生断为两截。

2

我在闺房一直等到红烛燃尽,接亲的队伍迟迟没来,报丧的家丁却仓皇而至。

他说高斐在接亲的路上遭遇暴徒持刀追砍小儿,他救下了小儿,断送了自己。

父亲和小妾连骂晦气,我冲出闺房,却又被拖回来。

房门落锁那一刻,我毫不迟疑地掰下发簪上的银片,一把划开手腕,想去泉下与高斐相聚。

谁知天不遂人,我到底还是没能追上高斐,反而被他父亲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本是最悲痛的人,却扔下高斐的后事,赶来救我。他说高斐是为救人而死,我若轻生,只会为他徒增业障,唯有好好活着,方能对得起他的仁心与深情。

他走后,父亲派人日夜看着我。没过几天,我又被强行穿上嫁衣,由一位车夫和一位老媪押着,送往东平王宫。

是父亲小妾的主意。此前她就曾托人去说,要以我换取父亲官升一级,但那东平王也是个无赖,只要人,不给官。

那时她气得咬牙切齿,说就算把我卖给屠夫也不白白便宜他。如今却又改变主意,说与其让我白白死掉,还不如送给东平王买个好。

做她的白日大梦。

我趁路上歇脚、车夫到河里打水饮马之际,提起裙摆逃进山林,拼命奔逃。

直到日落西山,我才敢走出深山,走进一座农舍,想以首饰换些吃喝。

那屋里住着一对夫妻,妻子收了我一支珠钗,亲亲热热把我拉进屋里。丈夫一见我却两眼发直,趁着妻子转身的工夫,竟来摸我的手。

我吓得拔腿就跑,就连珠钗都没敢要。这才知世间险恶,一切根本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一直跑到村外,循着一缕炊烟来到一座茅屋前。隔着篱笆,能看见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

我饥渴难忍,已经没有力气再跑,只能壮着胆子推开柴门,向婆婆讨一口水喝。

婆婆是好心人,给我端来温水,看着我喝完了,这才问道:“姑娘这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小女子戴罪在身,婆婆不必多问,以免受我牵连。”我不敢贸然表明身份。

婆婆见我不想说,也就不问了,只说眼下天都快黑了,问我要去何处。

我愣怔片刻,照实回答:“无处可去,求婆婆收留。”

婆婆转身又往瓦罐里撒了一把黍米,一边添火一边叹息:“你披头散发,一身嫁衣,定是逃婚女子吧?”

婆婆心明眼亮,我也不敢瞒她:“我本不愿嫁人,是家父与小妾强行送我去东平王宫,不得已才逃婚。婆婆若不肯收留,还请给小女子指条明路。”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婆婆赶紧把我拽起来:“倒是个性情女子。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逃到哪去?况且你年轻貌美,就算侥幸逃过东平王,又怎能躲得过世间所有猥琐男子?”

婆婆说得对,方才那男子的行径就足以证明:“婆婆可知有什么地方,既能让我逃过东平王的追杀,又能一生不用嫁人?”

婆婆盛起一碗稀粥放在我手中:“这样的地方,不是没有,但也要看你能不能吃起那份苦。”

“小女子不怕吃苦,不知婆婆说的是什么地方?”

“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3

我在婆婆家中住了一夜,来日天还未亮,我就穿着婆婆一身旧衣上路了。

一路上昼伏夜出,披星戴月,跋涉了两个多月来到长安。在长乐宫的后门等了三天,终于等到浣衣局的执事,呈上婆婆的书信。

婆婆在信上说,我是她的侄孙女,请执事将我收留在永巷,无须多问。执事见信,二话不说就将我带了进去。

我这才知婆婆原来就是浣衣局的执事,眼前这位执事就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

“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师父不让我问,我也就不问。只要你好好干活,不出去招惹是非,我保证无人敢欺负你。”执事果然像婆婆说得那般豪爽。

婆婆说,永巷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这里吃得饱穿得暖,只有内官偶尔出入,根本看不见男人。

而且那东平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到永巷来追查我的下落。一是因为想不到;二是他当年因预谋夺储被驱逐出宫,不敢再回长安,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发现我在永巷。

婆婆说得很有道理。

我在永巷大半年,除了干活累些,其余一切都好,无人在乎我的身世。

可也不知是我注定命中多难,还是事有凑巧,那天另一位浣衣女生病,执事临时派我去东宫送衣裳。这头一次走出永巷,就给我带来一场毁灭。

4

那天我一路打听着到了东宫,宫人正在庭院里忙着栽花,个个满手泥水,于是让我直接把衣裳送进房中。

我进去时,正看见一个华服女子站在房中,脚下碎玉满地。

我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转身就走。谁知她竟追了出来,紧紧跟在我身后,我一紧张,就跑起来,她也步步紧追,终于在一处僻静小巷将我叫住。

她快哭了,一脸无辜楚楚可怜。说她也不知是谁打碎太子的玉器,求我千万不要误会,别人问起来,千万别说是她。

我本就不爱说闲话,又见她可怜,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她顿时破涕为笑,拽着我的胳膊问我在哪当差,说得空了去看我。我并不愿说,可她死活不松手,我被她纠缠不过,只能如实告知。

那天午后,宫里很快传开消息,说太子与傅良娣的定情信物同心玉扣被毁。傅良娣伤心欲绝,太子雷霆震怒,命人全力追查,抓住始作俑者,严惩不贷。

我吓得心惊肉跳,暗暗打定主意,无论是谁来都要咬紧牙关,坚决不说。

怕什么来什么,到了傍晚时分,两名女吏就来到浣衣局,找执事问话。执事一边与她们交谈,一边回头看我,不断地摇头摆手,似乎在向她们解释什么。

女吏不等执事说完,上来就将我架住,让我跟她们走。我原以为是要问话,结果一到刑室,就将我双手吊了起来。

我惊问她们为何要如此对我,高个子女吏冷冷一笑:“你擅闯东宫,毁坏太子珍贵玉器,你可认罪?”

“不是我。”我终于明白执事为何摇头。

高个子女吏暴喝一声:“大胆奴婢!你所犯罪行,已被人告发,还想抵赖不成?”

“谁告发我?”我瞪大眼睛。

矮个子女吏说:“今日在东宫劝你认罪的司马良娣。”

我顿时如雷轰顶:“不是我,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她……”

话未说完,就被一团破布塞住嘴巴。

高个子女吏一把揪住我的发髻:“贱奴!你在东宫闯下弥天大祸,逃之夭夭,司马良娣奋力追赶,众人有目皆睹。铁证如山,就不要再多费口舌,乖乖认罪吧!”

矮个子女吏拿来早已拟好的认罪书,在我指尖涂满朱泥就要强行画押。

我拼命挣扎,抵死不认,心里恨死了司马良娣。我本来还想替她守口如瓶,她却抢先栽赃于我,难怪非要问我在哪当差,这是早就起了祸心。

女吏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铁钳一样的大手抓着我的指尖往竹简上一按,就坐实了我的罪名。

我情急之下,抬脚踹向她的手腕。竹简被踹飞,不偏不倚掉进火盆,呼啦一声被火苗吞噬。

高个子女吏恼羞成怒:“贱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让你跪下来乖乖认罪。”

矮个子女吏拿来一只木盒,里面装着长短不一的银针。我不由得冷笑,原来天下女人都会这招。但我儿时早已被父亲小妾扎得麻木,这东西根本吓不到我。

只是当她二人抓着我的指尖,将那长长的银针硬生生扎进我指甲缝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痛不欲生。

5

“住手!你们这是在屈打成招?”

我正疼得死去活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我抬眼一看,又是一位华服女子,生得柳眉凤眼,十分好看。

女吏赶紧停手,跪倒在地。

那女子朝我走来,死死盯住我的眼睛:“是你打碎了太子的同心玉扣?”

我拼命摇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女子勃然大怒:“这是不叫人说实话吗?还不快把这脏东西拿掉!”

女吏面面相觑,女子脸色一黑:“怎的?是要我去请太子还是请太后?”

女吏慌了,赶紧摘下我嘴里的破布。

我终于得了机会:“贵人明鉴。奴婢根本没见过什么同心玉扣,奴婢走到门口,只看见一地碎片。”

“只有一地碎片?没看见人?”女子柳眉一挑。

我愣怔片刻,把心一横:“有人。”

“谁?”

“就是那位指认奴婢的司马良娣。”

女子气得一拳砸在桌上:“放人!”

我这才被放了下来。女子叫我跟她走,径自来到一处宫殿。我刚被司马良娣害惨,再也不敢轻信于人,跟在她身边也是小心翼翼。

女子看出我的戒备,遣退下人,关起门来说出她救我的原因。

原来她就是那位傅良娣。她是太子初恋,两人当初以一对白玉同心扣约定三生,太子特地将那同心扣挂在床头,以昭示她在太子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

“今日我一听那同心扣被毁,心痛难当。可一听说司马良娣告发奴婢,就知事情不对,这才急忙赶到刑室——同心扣对我来说虽贵重如命,但我也不能看着活生生的人为它枉送性命。”傅良娣说着,眼角泛起泪光。

我心头一动,对她生出几分敬佩与同情。定情信物被毁,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我当初断了手镯,高斐就身遭不测,这种事——不吉利。

“我与太子诸位姬妾都情同姐妹,唯有司马良娣善妒,争风吃醋不择手段,这同心扣定是被她蓄意毁坏,却还要嫁祸于你。”傅良娣越说越气。

我又何尝不气?第一次走出永巷就被她诬陷,无端遭受一顿非人折磨,真是可恨!

傅良娣又说:“司马良娣最善编排捏造,我虽暂时将你救下,但难保她不会在太子面前颠倒黑白。此事你还要与她当面对质,让太子明白真相才行。”

我也想当面问问她为何要害我,可我一个小小奴婢,哪有那个机会?

傅良娣沉吟片刻,计上心来:“你就扮成我的宫女,我带你前去找她。”

6

为了装得更像一些,傅良娣让我换了一身衣裳,还捧了一盘糕点。

司马良娣一开始并未认出我来,只说傅良娣贴心,拿的是她最爱吃的糕点。

“爱吃就多吃些,我来,是想和你说说那奴婢的事。”傅良娣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司马良娣得意忘形,一边咬着糕点一边劝她:“傅姐姐不必烦心,那打碎同心扣的贱奴已被打入刑室,明日一早,太子自会从重发落。”

傅良娣微笑着看她吃了半盘糕点,这才缓缓说道:“但我听说那奴婢并不认罪,反而将你供了出来,说你才是打碎同心扣的元凶。”

司马良娣一惊,差点没被活活噎死。宫人好一番敲打,又灌了一大碗水才顺过气来,却仍是不知悔改:“姐姐不要听她满口胡言,那贱奴分明是为了脱罪栽赃诬陷。”

“但我分明看见是娘娘您站在那一地碎片中,还央求我不要说出去。”我从傅良娣身后闪身而出。

司马良娣手中的水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来问问娘娘为何要嫁祸于我?难道忘了当时你哭着求我替你隐瞒的事情?”

傅良娣拍案而起:“我就知道是你这毒妇所为!你妒火攻心,毁了我与太子的定情物,又嫁祸给这位姑娘,差点将她害死,你简直心如蛇蝎!”

“太子查出当时只有我和她在场,我不告她,怎能洗清自己……”司马良娣一急之下,语无伦次。

“居然是你干的?”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我猛然回头,见一位年轻男子跨门而入。众人纷纷跪地,我看那一身蟒袍就已知道他是谁。

傅良娣一把抓起我的手,将我伤痕遍布的指尖呈在他眼前:“殿下请过目。若不是臣妾将这位姑娘带出刑室,她早已被屈打成招,做了司马良娣的替罪羊。”

太子一见,气得咆哮如雷:“岂有此理……”

他话未说完,司马良娣突然两眼一翻,直挺挺朝后倒去。

太医赶来,在她身上多处穴位施针,才使她幽幽醒转过来。太医说她本就气血两亏,加上受惊过度导致心悸,病情堪忧。

太子看看傅良娣,又看看我,终于艰难开口:“爱妃,这位姑娘,司马良娣情况危急,还请二位暂且放下此事。”

“她那分明是吃准了殿下心慈手软,装病逃罪,殿下可以不念你我情分,但总要给这位姑娘一个公道。”傅良娣将我往前一推。

我本不愿卷入这场是非,既然已证实清白,也就算了。

“奴婢谢过娘娘救命之恩!不早了,娘娘还请早点回宫安歇,奴婢告退了。”我小心翼翼向她和太子告辞。

傅良娣见我如此,也只能告退,跟了出来:“姑娘虚怀若谷,又生得花容月色,留在永巷实在可惜。我宫里正缺个作伴的人,若不嫌弃,还请姑娘留下。”

我借口说打小性情愚笨,不善与人相处,只会干些粗活,不会伺候人,坚持要回永巷。

“姑娘若不情愿,我也不强求。那我宫里的衣裳以后就交由你负责,隔三差五来陪我说说话,可还愿意?”

我再不答应,就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了。

自那以后,我每隔三天就去傅良娣宫里送一次衣裳。一来二去熟络起来,她竟说要把我嫁给太子。

“那晚太子见你,两眼放光,可见对你十分中意。你想不想走出永巷,出人头地?”

“永巷吃得饱穿得暖,奴婢出身卑微,不敢痴心妄想。”

傅良娣嫣然一笑:“说笑而已,看把你吓得。”

我赶紧求她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差点把我吓死。

7

傅良娣与我虽说说笑笑,但实则心中很是苦闷。因为自打司马良娣病倒,太子的心思都放在那边,同心玉扣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那天黄昏我去送衣裳,她竟坐在桌前喝闷酒,见我来了,拉着我就开始哭诉。原来今天她主动去看太子,言语之间抱怨了几句,竟被太子斥责,说她与病人争宠,不识大体,闹得不欢而散。

“我早知这同心扣一毁,我们的情分也就随之破灭,我在他心中,再也没有位置了。”傅良娣脸上泪流成河。

“娘娘不必如此伤感,那司马良娣疾病缠身,娘娘也说太子心地善良,自然要对弱者多关切些,未必是因情深。”我也只能给她宽心。

“难得你一个浣衣女竟如此识大体,来,我敬你一杯。”

“奴婢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且自小不胜酒力,怕酒后失态吓到娘娘。”

傅良娣一把将酒樽塞到我手里:“喝!你若不喝,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进退两难,宫女急得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惹怒了她。我只能把心一横,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傅良娣拊掌大笑:“这才不枉你我姐妹一场。来呀,将这好酒也给太子送一壶去,就说我向他赔不是了。”

那晚长安城下了一夜大雨,但我一无所知。只感受到雨后冷冽的晨风,将我从昏睡中惊醒。

与我一起醒来的,还有太子刘奭。

“你,你们……”傅良娣站在门口,气得脸色涨红,语无伦次。

我腾一下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寸缕不着。刘奭眼疾手快,抓起锦被将我紧紧裹住。

傅良娣见状,满眼含泪,摔门而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奭问我。

我一把将他推开,抓过衣裳胡乱套在身上就往外跑,却被刘奭拽了回来:“你这副样子要去哪里?”

“你为何毁我清白?”我歇斯底里朝他大吼一声。

刘奭看看我,又回头看看凌乱的床榻:“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为何会在这里?傅良娣昨晚又去了哪里?我只记得自己与她喝了几杯酒,后面的事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你又怎会在这儿?”我怒问刘奭。

他倒是隐约记得几分:“昨日我训斥傅爱妃几句,夜里她叫人送酒向我赔不是,我多喝了几杯,想来与她和好……”

“臣妾昨晚在殿下房中听了一夜的雨,还以为殿下又在司马良娣那里住下了。”傅良娣“咣当”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原来他来找她,她去找他,阴差阳错走了不同的路。

而我因喝得烂醉如泥,被傅良娣安置在她床上,才闹出这般乌龙。

8

“她被司马良娣诬陷,至今没有一个说法,我本就对她心存亏欠,谁知又出了这事。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请殿下给她一个名分了。”傅良娣抖抖榻上的褥子,气恼地看着刘奭。

刘奭看看那褥子上几朵暗红的血迹,又看看我:“那是自然,本太子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不必!奴婢不想留在这里,还请殿下准我出宫。”我一句话扔在地上。

刘奭一愣:“这……”

“好了好了,事出突然,她一时无法接受也在情理之中,殿下先去上朝,臣妾再好好劝劝她。”傅良娣将刘奭推了出去。

“娘娘不必劝我,我当初入宫就是为了逃避嫁人,更不会嫁给太子。”

“你这丫头,女大当嫁,我还头一次听说逃避嫁人的。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替你做主。若不说,我也帮不了你。”

我万般无奈,只能将自己半生遭遇和盘托出,请她成全我为高斐守节一生的夙愿。

傅良娣听完,不禁潸然泪下,扼腕叹息:“想不到你的身世竟如此坎坷。但一生还长,你一个弱女子,身负逃婚重罪,又能躲到哪里去?万一出了这后宫,又被东平王抓回去,岂不只剩死路一条?”

“生命可贵,小女子不敢轻易言死,但若是非要让我嫁给别人,我王政君宁可一死。”

“你……好了好了,那就先不嫁,你先好好想想,我也帮你求求太子,此事过几天再议不迟。”

傅良娣让我留在她宫里,我却坚持回到永巷,继续干我的粗活。刘奭叫人来请我,我也一口回绝。

我曾请求执事放我离宫,执事却说太子有令,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得放我走。我心中有气,刘奭和傅良娣几次来请我,都被我一口回绝,原以为如此就能与刘奭划清界限,谁知那日我竟因为过度劳累而昏倒在井边。

刘奭带着太医赶来,太医为我诊了脉象,与刘奭耳语一番,刘奭当即叫人将我带回他的寝宫。

我这才知自己竟怀了他的孩儿。

9

刘奭姬妾十几人,至今一无所出,如今我怀了身孕,不出半日消息就传遍全宫,更惊动了皇帝。

皇帝抱孙心切,当即就封了我良娣的位份,赐了宫殿,并严命刘奭夜夜来陪伴我。

傅良娣更是喜出望外,主动请缨搬来与我同住,照料我的衣食起居。皇帝见她如此懂事,欣然应允。

我气得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若不是当初不知自重,在傅良娣宫里喝酒,又怎能被刘奭毁了清白?

刘奭来时,我双眼喷火,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我听傅良娣说,你誓死都不愿嫁我。是我哪里不好?”刘奭竟说出这番话,令我无法发作。

“不只是你,我谁都不想嫁,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强求你嫁我,只是孩儿虽小,却也是一条性命,容不得你我随意践踏,还请你善待他。”刘奭望着我,满眼请求。

我本已麻木的心,又被生生撕开一条口子。生命容不得随意践踏,他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

刘奭果然是真君子,皇帝命他夜夜前来,他就夜夜前来,但每次来都住在傅良娣的房间,再也没有冒犯过我。

听说司马良娣因此对我恨之入骨,病得更重。我只当是讹传,谁知没过多久,竟真的传来她的死讯。

而且临死还不忘再陷害我一次,说是中了我的诅咒才恶疾缠身。

我不知刘奭是否信这无稽之谈,但他翌日就勒令傅良娣搬出我的寝宫,无事不准与我来往。

是我拒绝他在先,怪不得他冷血无情,如此也好,我正乐得清静。

没过多久,听说傅良娣也查出喜脉。我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却全然不知一场大祸正悄悄降临。

10

那天皇帝寿辰,傅良娣来叫我一起去贺寿,谁知在筵席上却被一个陌生人叫出我的名字:“哪位娘娘是王政君王良娣?”

“来呀,快为东平王引见一番。”皇帝不知他是何用意,广袖一挥,叫人领着他来见我。

我顿如五雷轰顶。

“这位就是阳平侯家的长小姐王政君?”东平王顺着宫人的指引,径自走到我面前。

皇帝一愣:“你们,认识?”

刘奭看看我,一脸疑问。

东平王冷冷一笑:“禀父皇,此事说来难以启齿。她,本是儿臣一位小妾。”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刘奭手中的酒樽差点掉到地上。

“大胆!”皇帝一怒之下,拍案而起,“王良娣,东平王所说是否属实?”

我知道此时任何借口都苍白无力,只能硬着头皮据理力争:“回皇上,东平王所言不实。臣妾与他素不相识,只是家父曾受小妾唆使,要把臣妾送到东平王宫去。”

“你父亲主动把你送给我,我应了,你却逃了,如今还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良娣,你是否该给本王一个解释?”东平王斜勾嘴角,一脸冷笑。

“父亲逼婚,我从未答应,当时是为逃过追杀才躲进后宫,与太子邂逅本是意外。”

“意外?本王看你分明就是野心勃勃,处心积虑爬上太子床榻。本王此次就是专程来揭穿你的。”东平王指着我的鼻子怒斥。

我一愣:“王爷怎知我在后宫?”

皇帝龙颜大怒:“王良娣,你与东平王到底有何纠葛?傅良娣,你与王良娣关系密切,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饶命。王良娣两次出嫁都未能成婚,臣妾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傅良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11

我不由得阵阵冷笑。后宫女人,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皇帝怒发冲冠,东平王坐等好戏,她落井下石,刘奭——一脸漠然,事不关己。

我独自站在大殿中央,满心荒凉。

腹中胎儿突然拳打脚踢,似乎在提醒我他的存在。我猛然清醒,为了孩儿,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禀皇上,臣妾入宫前的确曾经谈婚论嫁,只是大婚之日,未婚夫为救人不幸身亡。后来父亲执意将我送给东平王做妾,臣妾万般不愿,这才半路逃婚。”

刘奭的表情狠狠一震。

“臣妾为躲避东平王的追杀,遁入永巷,本想在此为未婚夫守节,安度一生。可谁知又遭司马良娣嫁祸,后被傅良娣所救,为报恩,才与傅良娣来往密切。”

皇帝眉头似乎稍稍舒展。

傅良娣却突然喊了一句:“在我榻上引诱太子,也是为了报恩?”

众人瞬间炸锅,一片哗然。

皇帝的脸色再次变黑。

“父皇,这女子蓄意引诱太子,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儿臣不甘被她戏耍,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东平王趁势起哄。

皇帝紧锁眉头,沉吟不语。

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人说我命运多舛,有人说我贪生怕死,更有人说我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就是想攀上太子这根高枝。

“东平王想要什么样的公道?”刘奭突然开口。

傅良娣与东平王一愣,面面相觑。

刘奭上前一步,站在我的身旁:“政君说得清清楚楚,她从一开始就没答应嫁你。如今她是我的妻子,腹中怀着我的孩儿,东平王不远千里赶来闹事,居心何在?”

“这……”东平王一时语塞。

刘奭转向皇帝:“父皇不必听人谗言,王良娣向来洁身自好安分守己,是儿臣倾慕她的美貌,强行冒犯,才有了她腹中的长皇孙。”

皇帝的脸色终于明朗。

“不是这样的,那晚殿下与她分明神志不清……”傅良娣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刘奭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你当时不在宫中,如何知道实情?”

傅良娣被他凌厉的目光吓住,愣怔片刻,讷讷说道:“是,臣妾当时不在宫中,不知实情。”

12

“好了,寡人听得明明白白,此事错不在王良娣。她许婚两次都未能出嫁,只能说缘分不足。强扭的瓜不甜,东平王也不必耿耿于怀。长乐宫宫人无数,任你挑一位带回去就是。”

皇帝一句话就堵住东平王的嘴。

“王良娣历经磨难,兜兜转转终与太子结下硕果,实乃天赐良缘,微臣恭祝太子与王良娣百年好合,恭贺圣上喜得皇孙!”一位大臣举起酒樽化解僵局。

刘奭拍拍东平王的肩膀:“来,你我兄弟也敬父皇一杯。”

东平王讪讪举起酒杯,皇帝一饮而尽,满堂欢呼。

傅良娣黑着脸拂袖而去,刘奭也叫人扶我回宫歇息。

我回到宫中,见傅良娣正端坐在我房中,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早上还亲亲热热叫我一起去贺寿的姐妹,这会儿在我眼里却早已形同陌路。

我挺着大肚子径自走向床榻,没有和她打一声招呼。

“王政君!你与太子何时变得如此默契了?”她见我不说话,终于拍案而起。

我仰起脸看看她:“姐姐与东平王,不也是默契十足?”

“放肆!你这话什么意思?”

“东平王是受谁教唆,才冒着忤逆皇帝与太子的风险,不远千里回到长安来揭穿我?”

“这后宫视你为眼中钉的,岂不大有人在?”

“但我唯一信任的,却只有姐姐一个。”

“枉我一直对你苦心栽培,你却在我面前明修栈道,与太子暗度陈仓,到头来你还怀疑我加害你?”

“姐姐苦心栽培的,无非是个争宠的筹码。如今司马良娣早逝,而我,就成了姐姐的劲敌。”

傅良娣冷冷一笑:“凭你,也配与我为敌?”

“本来不配,但我偏偏怀了男胎。姐姐出卖我,无非是要给你腹中的胎儿铲除障碍,铺就一条光明大道。”

傅良娣见被我拆穿,干脆也不隐瞒:“说得对。我与太子本是太后指婚,一旦生下孩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而你只是个丧门星,你的胎儿只是我计划中的意外产物,贱命一条,凭什么与我的孩儿争宠?”

“什么叫你计划中的意外产物?”我满眼错愕。

傅良娣冷冷一笑:“你口口声声旧情难忘,又为何不追随你未婚夫而去?口口声声忠贞节烈,又为何要生下太子的孩儿?你本就是苟且偷生之辈,你的孩儿岂不更是贱命一条?”

她这是想逼死我。

“去死啊!死了我才信你不是蓄意勾引太子,死了才能证明你的清白。”她见我沉默,以为我是心虚,越发嚣张。

“是谁纵容你如此践踏生命?”刘奭突然出现在门口。

尾声

几个月后,我顺利诞下长皇孙。皇帝大喜,赐字太孙,并即刻下旨,将我册封为太子妃。

听说傅良娣气得号啕大哭,连说当初不该成全我和太子的好事。

“殿下,傅良娣情绪激烈,摔了仅剩的那一枚同心玉扣,还说要三尺白绫了结自己。奴婢生怕出事,请殿下快去安抚一下吧。”宫人跌跌撞撞跑来报信。

刘奭正在逗弄小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去告诉她,两枚同心玉扣都被她毁了,我们的情分也就了了。司马良娣的冤魂正在泉下等着她去对质,她若要去,就趁早。”

我不由得寒心:“殿下为何如此对她?”

刘奭苦笑一声:“你可知当初那枚同心玉扣,也是她为了嫁祸司马良娣而亲手摔碎的?司马良娣胆小怕事,又嫁祸于你,才让你平白受了冤屈。”

“那可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啊!”我错愕地瞪大眼睛。

“而且司马良娣,也并非死于疾病。她是因为吃了你端去的那盘点心,中了慢性毒药,才不幸身亡。”

我吓得差点扔了怀中襁褓:“可那盘点心,是傅良娣给我的呀。”

“是啊,她为了争宠,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当初我就有几分怀疑,才叫她搬出你这里,如今我已查明真相,派人严密保护你和孩儿,你自己也要多加提防才是。”

傅良娣如今也身怀六甲,又是太后的人,刘奭暂时也拿她没有办法。

“你可知那个雨夜,她以什么成全了你我?”刘奭突然问我。

我顿时面红耳赤,却突然想起傅良娣一句话:“她说我们的孩儿,是她计划中的意外产物。她到底对你我做了什么?”

“那晚的酒,好喝吗?”刘奭勾勾嘴角,邪魅一笑。

“不好喝。”我拼命摇头。

刘奭笑意更深,伸手摸摸我怀里的婴儿:“看,儿子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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