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园（十）
金谷园壮阔雄奇，亭台楼阁，顽石曲沼，绿珠领着照和一路游览评点：什么陆士雅独钓两日的钓鱼台，潘安仁醉卧不醒的美人榻，刘越石剑舞如虹的青竹林。金谷园无一处不是美景，无一处不是故事，无一处不是风度。
这样风流潇洒的金谷园却没有吸引照和多少注意力，贾午让她感觉卑微可耻，贾午毁了她游乐的性质。
绿珠见照和始终心不在焉，也就停了脚步，建议道：“县主可想听曲？”
“听什么曲子？”
“吴歌西曲。”
照和从未听过来自吴越荆湘的曲子，好奇道：“吴歌西曲唱些什么？”
“唱欢情缠绵，男女炙烈，一往而情深。”
“欢场女子的艳曲罢了，哪有什么真情？”
“县主不想听？”
“听。为何不听？”
绿珠亲切的拉，照和，带她一路走到钓鱼台背后。这里有座小榭，四面环水，是个听曲的好去处。
绿珠请照和坐在罗汉床上，令人在将小谢四围的竹帘放下隔去外人的视线。又在榭堂中央竖起一组八扇美人屏风，似是不想让昭和瞧见是何人将要献唱。
“那歌伎见不得人吗？”照和讥诮道。
“这是她们这行的规矩。听曲的贵人不愿让低贱的艺人瞧见他们的容貌，所以搭一组屏风，隔开视线，大家欢喜。”
照和点点头。不一会儿，屏风背后来了人，声音清亮，是个女声：“贵人喜欢听什么曲子？”
照和伏在绿珠耳边说：“让她唱首‘郎情妾意’的吧，我不喜欢戚戚艾艾的小曲。”
绿珠点头，便叫歌伎唱一首子夜歌。
那歌伎调了调手中的乐器，似是一柄琵琶，唱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声音软旎，果然可怜之极。
照和听此曲，不由想象一女子将头枕在情郎膝上，举止轻佻，表情妩媚。情郎的手指则逗弄女子的头发，两人情义流转，唇口相接，难舍难分。这幻想让照和不禁脸红，她转头看绿珠，见绿珠微笑着，也在看她，更觉得不好意思。
听那歌伎又唱道：“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一股春风吹进照和心里，她心里痒痒的，便似一个罗裳半遮半掩的少女。
不知不觉间，小谢外下起了小雨，淋淋沥沥，小谢里吴歌艳曲，是旖旎的春情。
照和自嘲，怪不得人人皆爱金谷园，仙境哪有此间的快慰？
“县主你和我来，我还有东西你定喜欢。”
照和被春曲吹的有些晃神。绿珠见她不反对，便拉着她走上小榭的二层，这里四面有门窗，她令侍女端上一块涂满芝麻的锅饼，配上一杯小酒，柔情似水的说：“这与五石散不同，县主何不试试？”
也许是被挑动了春心，也许是绿珠柔媚贴慰，照和没有多少犹豫，她拿起锅饼小口吃了，又就着喝下小酒。她想这大概就是那些文士常做的快活吧，今天她也要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