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气头上的一道指示,令翠晶在地牢中受尽了逼迫拷打。她虽然年幼,性子却十分刚烈,宁愿寻死也不画押,咬紧牙关坚持自己是清白的。同陷囹圄的翠烟、翠梅每日在牢中听到她撕心裂肺的惨叫,看她遍体鳞伤地被狱卒扔进来,便想方设法捎信出去给翠玉,托她求淑人娘娘为翠晶做主。但梨落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翠玉在春华堂急得没法,又不敢去求太子,只能日日流泪祈祷淑人娘娘赶快醒来。
另一方面,那个出入春华堂的神秘女人,竟然好巧不巧地在明珠阁偏殿角落里一口大箱子里被找到了——虽然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首。
王福安立时便报与太子,并补充最新进程:“已经请仵作来验过了,胸口有细长深痕一道通到心脏,应是一刀毙命。根据尸斑的大小、尸僵的程度推测,此人应在行凶当天便已被灭口。”
“在我眼皮地下杀人,还明目张胆地藏在自己偏殿,真是无法无天了!”太子闻言怒不可遏。
“不是我!”面对着太子的诘问,太子妃亦是气急败坏地直跳脚。
太子根本不信,冷哼一声道:“太子妃如今长了本事了,雷霆手段连我们这些男人都自愧不如啊,连为你卖命的人都被你迅速解决掉了。”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太子妃气得舌头打结。
茜雪听说从偏殿搜出尸体,当时便知不妙,早就差人拿了她的腰牌去慈安宫通风报信搬救兵了。见太子气势汹汹前来责问,与太子妃在明珠阁闹得不可开交,连连劝道:“太子殿下,此事还未有定论,请先不要责怪太子妃。”
茜雪在太后面前服侍多年,太子年幼的时候她便是大宫女,太子去慈安宫请安大多是由她伺候的。来到明珠阁之后,太子对她一直也很尊重。谁知眼下太子是软硬不吃,铁了心地要办太子妃,连带她的话也充耳不闻。
其实她对此事有诸多疑惑。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她们做的。安息香的功效万无一失,她们其实应该祈祷李淑人平安生子,到时母子一同除去;不会蠢到画蛇添足,再灌红花让她落胎。但是又实在无法理解究竟还有谁想要这胎儿的性命。
还有一桩,自出了滑胎事件之后,她声怕有人存心栽赃嫁祸,便里里外外将明珠阁检搜了一遍,见毫无异常这才放心下来。谁知正殿里放衣物的大箱突然出现在了偏殿,还让王福安抓了个现行。这么一只庞然大物是怎么从她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移到偏殿去的?——简直就跟春华堂突然出现的凶手一样,处处透着诡异。除非太子是存心要杀蕊珠郡主——可他用得着搭上自己孩子的性命吗?
太子妃怒火攻心之下,平白又想起了一件事。自从知晓之后,还没来得及讨个说法,便恨恨地说:“表哥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不是吗?平日里假惺惺装作疼爱我这个表妹,其实……其实根本不想碰我!你到现在,到现在还没有……害的我还以为自己不能怀孕,一碗一碗的药汤喝下肚!”
茜雪大惊,脱口而出:“翁主,不可胡说!”
太子呆了半晌,这才冷笑道:“果然是你。那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子妃看着他那张毫无愧疚的脸,几乎想要跳起来与他打一架:“就在前天!祁博烨你真是有种,一骗就骗了我这么多年!”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不让你怀孕,你便杀我孩儿?我看这屋子里最有种的应该是你吧,陈灵芸!”太子两眼像要喷出火来,两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殿下,不是这样的!”茜雪见太子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将那桩事质问了出来,这岂不是不等别人拷问,自己先去坐实了这件冤案的动机?
“你给我滚!”太子情绪失控,抬脚便往茜雪的心窝子踹去,茜雪一口血喷出来,直飞出去落在门槛边。太子犹不解气,还欲上前踢几脚泄愤,突然听得外面内侍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被景秀姑姑与另一个大宫女扶了,急冲冲地自外殿进来,一眼便看到茜雪面无人色,嘴角一缕鲜血,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昏死在地上,不由得动了大气:“忤逆不孝的东西!连哀家的人都敢打,接下来是不是直接一巴掌甩在哀家脸上!”
“太后息怒,博烨不敢。”太子寒着一张脸跪地请罪。
“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如今翅膀硬了,哀家这等垂垂老妪便如明日黄花,你自是不看在眼里了!等再过几年,是不是连你父皇也要看你三分脸色!”
太子妃见为她撑腰的人来了,不由得哀哀哭道:“外祖母!表哥诬陷我,说我是凶手!”
太后哼了一声:“说,口说无凭,那便是污蔑。你凭什么怀疑芸儿?哀家想看的是证据。”
太子强压怒气答道:“方才在明珠阁偏殿发现了凶手的尸体,博烨可以确信,定是太子妃杀人灭口!”
“定是?你凭什么确信?”太后不屑驳斥道,“任何出入明珠阁的人,都有可能在偏殿杀了凶手再栽赃嫁祸。如果真是太子妃所为,她怎会明目张胆地藏在自己的偏院,不是早就应该毁尸灭迹了吗?”王福安形色匆匆地从外殿赶来,恰巧听了她们的对话,不及行礼便禀报道:“殿下,在明珠阁正殿的太子妃内室,发现了这把匕首,经仵作确认刀口大小完全吻合,正是杀害那女人的凶器。”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要证据,这便是确凿的证据。”
太子妃大怒,啪啪便抽了王福安两个耳光,破口大骂:“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谁准你搜我寝殿的?”
太后心一沉,板起脸不语,暗地里正思索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子却步步紧逼道:“太子妃涉嫌谋害皇嗣,论罪当诛!王福安,速速将太子妃陈灵芸押解到户部,交大理寺发落!”
“谁敢!”太后拍案斥道:“谁敢动太子妃一根毫毛,哀家抄他满门!”
“太后娘娘,孙儿只是按律行事。”太子寒声道,“谋害皇嗣罪大恶极,莫说她只是个翁主,哪怕是公主,都要除钗去环,入狱候审。”
太后面上现出焦虑,暗暗朝景秀姑姑使了个眼色。景秀姑姑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环,举过头顶道:“奴婢手中的,是先皇赐给太后娘娘的免死玉环,整个大康朝仅此一枚。除谋逆不可免,其他的不拘任何罪行,死罪赦免,活罪不究。此玉环仅能使用一次,用在太子妃涉嫌谋害皇嗣这桩冤案上面,也算不亏待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