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许久,麻痒之意渐去。气力也随之恢复。周岩慢慢地爬出大锅,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这种涩骨销魂的感觉就像是在炼狱中走了一遭,想想都让人觉得生不如死。祝掌柜看着周岩后怕的样子,却是颇为赞许,甚至还有几分得意之情:
“孩儿,当初爷爷也曾受过此苦,个中滋味实非常人可知,不过爷爷可不如你,你的汤药里缺了几味佐使之药,故药效更猛。爷爷当时在痛不可当时终是晕了过去,奇痒难忍时也是忍不住用手抓挠了几把,故未获全功,你能如此,要比爷爷要强百倍啊!一晃百年已逝,当年恩师也是这般说我,况此汤能成,里面最主要的乃是一株千年灵芝。也是恩师赐我留于后辈的。今日于你,也正是适的其所。相必恩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周岩虽小,却也深知没有付出,定难收获,感觉到掌柜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心中自是暗暗感激。
这一大早刚起来,周岩就被祝掌柜安排了个七荤八素,待见的祝掌柜笑吟吟的端上的面和肉时,再也忍耐不住,如风卷残云般,就是一股脑的往嘴里倒去。一碗又一碗,一盘又一盘。好不容易肚内有了饱意,一看桌上这一摞摞的空碗盘,惊的半天舌头都没伸回去。祝掌柜笑骂道:
“谁家有个这样能吃的小子,怕是万贯家财也吃穷了。”
周岩泯然一笑,微觉害羞:
“这么多的东西,我是怎么吃进去的?摸摸肚子却也并无异状,真是奇哉怪哉!”
待得周岩稍息片刻,祝掌柜又道:
“小石头,去把水缸的水挑满,再去把柴砍好。咱们也要准备准备,一会就会有客人了。”
“哎!”
周岩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疾步赶到水井前,提桶入井:“咦?不对。这桶怎么变得轻了?”前几天周岩打水,只是小半桶,还吃力无比,今日冒冒然丢下水桶,打上来却是满满一桶,手上竟不觉得如何吃力。转的几下摇把就摇了上来。周岩又惊又喜。
“爷爷的本命真元和你沐浴的这锅汤岂是等闲?若是还连这区区一桶水都提不起来,那才奇怪。”
周岩万没想到这短短时间,会有如此进步,看着自己的双手,欣喜异常。
“这有何奇,上古还有食一草即飞升者,今人则无缘此匡世福缘了。须知一切都有定数,非你者断不可为你所得。而今日月氲暗,天地存之灵气已与上古不可同日而语。灵气既少而修行之人亦多。修得驭气境界已是殊为不易,炼神境更是寥寥。再往上者未闻久矣。至于举霞飞升,大道得成,更是已成传说。人况如此,异兽也即罕有,天材地宝更是非大机缘者不可得。今你能得此,已是造化。须戒除浮躁,心定神会,方可循序渐进,无走火入魔之虞。”
周岩听闻此言,方始了解他到的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神仙,突又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
“那爷爷,有神仙,就会有妖怪喽。会不会吃人啊?”
“那是自然,万物有灵,都有其存在的道理。灵气也非只我人类可以用于修炼,在我南瞻部洲高山大泽处,亦有许多精怪,只不过大都潜心修炼,不为恶人间。相传还有上古遗留的大妖,法力不吝于大罗金仙,万不可接近。”
“那昨日与我们相斗的灵狼又是何物?”
“呵呵,那不过是稍能吸收天地灵气,远称不上精怪,至于后来显现的灵狼,亦不过是阵法之力显现的法象罢了。”
祝掌柜见周岩懵懵懂懂,神游天外。恐误其练功,便不再多言。道:
“世间之事,日后你自会知晓,现下不必尽知。孩儿,你且记住,人,须有本事,有本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若无本事,就指望上天垂怜,能有个安稳去处也就是了。世间事,终须靠自己!”
周岩闻言如当头棒喝,当下收敛心神,不复他言。径直去到水井旁,一心一意的打起水来。打满水缸,不等祝掌柜吩咐,又去劈柴。既已得汤药之力,劈起柴来也是毫不费力,一会就叠起了小小的一垛。
周岩心下欣喜,也不觉累,忽听前堂有人唤道:
“小石头,小石头。”
周岩一听此言,忙向祝掌柜道:
“又是衣帽店的张爷爷到了,我先去问安。”
进的前堂,果见张掌柜已等候在此,周岩道安后,张掌柜四下打量了周岩一番,道:
“小石头,你家祝掌柜可好?”
周岩已知昨日星宿门闹出的动静不小,镇里的人只怕都已尽知,便恭恭敬敬道:
“张爷爷,您请放心,我家掌柜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家祝掌柜也是,和我一样,岁数大了,怕是经不起折腾喽。告诉你家掌柜,不服老可不行啊。昨日那些人虽都已出了镇子,不过打了小的,老的焉可罢休?只怕我们两个都无用,还是须小心为妙。”
周岩听得张掌柜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已知其好意,心下感激,深鞠一礼,道:
“石头代我家掌柜谢谢张爷爷。我这就去说。请张爷爷稍候。”
张掌柜微微颌首,又见周岩说话神完气足,眼睛里像蕴着莫名的神采,唯一思索,已明其理,道:
“三十年啦,一天不吃这口面总是和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孩子,你家掌柜好本事啊,你可要好好学,好好孝敬你家掌柜。”
“张爷爷教训的事,石头记下了。”
周岩来到后堂,将此话一五一十的说与祝掌柜,祝掌柜做出一副嫌弃之相:
“这个老东西,自己老的脑筋都不灵了,还嫌弃别人?问问他,这日日来我店吃饭,有几回记得付银钱?让他少来管我,自己能顾清自己那一摊子就不错了。”
周岩苦笑不得,又复将祝掌柜之言告于张掌柜,张掌柜气的须发直竖:
“不消说了,这老糊涂。我几时少予他饭钱?反倒是他,来我处拿衣拿靴,一个大子也未曾得见。罢了,罢了,先吃面再说。”
正当周岩与张掌柜交谈之际,谁也没有看到,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身影从店门拐呀拐呀的溜进来,蹲在另一张长凳上,背对着周岩,低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