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子见状又惊又怕,眼见祝掌柜巍然不动,他也是不敢稍动,又想到自己此行最大的倚仗已失,更兼损失了如此多的精英。奎木大阵已然无用,回到门中老祖震怒,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责罚。灵猴未曾擒得,反而折损如此之重,吴公子呆立当场,顾不得寻思如何回去把报信的朱,包两人碎尸万段,眼下先逃的性命才是关键。
祝掌柜淡然上前一步,虽手无寸刃,但挺立当场,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长剑。压的星宿门众人抬不起头来,转身面向吴少主,一言未发,眼神却是凌厉之极。
“你想干什么?我家老祖马上就要出关。他不会放过你的。”
“平白无故伤了我家童子,那就拿命来偿吧。”
吴少主一边浑身战栗,一边在两位道人的护卫下缓缓向后退去,祝掌柜恨他飞扬跋扈,无事生非,视人命如草芥。正欲上前结果此獠,忽的突见吴少主面色一变,脸上挂上一副狰狞的面容,从腰间掏出一圆溜溜之物,闪着晕光。向祝掌柜猛的掷来。
“好狡猾的贼子!”
随着一声霹雳大响,两边店铺上的青瓦都扑簌的掉了下来,路边的青石板路都炸出了一个大坑。烟尘过后,吴少主和随从二道早已不见踪影,祝掌柜缓缓起身,背上的衣服已被炸的稀烂。怀里的周岩却没有受到一点波及。原来吴少主甫一出手,祝掌柜就认出此物乃是炼气妖兽内丹,炼气期妖兽本就极少,且大部分性情刚烈,眼见必死大都选择玉石俱焚,自爆内丹。故此物极为难得,用之此炼气期全力一击威力还要高上几分。定是那星宿门掌门极在意此子,特赐此宝作为最后的保命之物。
祝掌柜眼里怀里周岩气息越来越弱,星宿门中正主已无影无踪。只留下几个外门弟子一旁瑟瑟发抖。略一迟疑,也不再理。缓步环抱周岩进入店门。
刚关上店门,一口黑血喷涌而出,祝掌柜身形一晃,差点把周岩摔出。长时间未与人争斗,功力虽未丢下,经验却终是不足。再加之为解周岩之危先受了巨狼一爪,又用毕生所学一招伤敌。看似轻描淡写,身法,操控,功力无一不是妙到鼎巅。心力消耗极大。最致命的是吴少主这最后一击,为护住怀里的周岩,硬生生的受了内丹自爆一击。能强撑着回到店里也是强弩之末,只是敌人未去。仍面色如常,不露异常。其实腹内早就翻江倒海,这一口淤血喷出,才稍微通透了一些。
祝掌柜喘息调养了一会,只觉胸闷之意稍缓,但体内真气运行至丹田就此停滞,无法行进。试了几下,心中有数,颓然一叹,便不再试,强自起身取的当时来自朱大寿的两枚朱果,研磨成汁,撬开周岩的牙缝,缓缓的灌入周岩口中,凝起功力,伸手点了周岩身上几处大穴,再也支撑不住,一歪头倒了下去。
周岩昏昏沉沉中,一会见父母伸出双臂拥抱自己,刚欲上前,却又扑了个空,一会见自己孤身处于群狼环绕之中,一对对绿眼珠犹如一对对催命的小灯向自己逼近,一会身处学校,周围是老师和煦的笑颜和同学关切的目光,一会又是无边的黑暗,直坠下去,越来越沉。唯有上方一块小石头微微发出白光牵引自己,但白光愈微,仍是无休止的向下坠去,茫茫间越来越迷顿,却见祝掌柜立于半空,伸手拉住自己,但自己手如有千钧,丝毫动弹不得。越是努力,越是坠的迅速,周岩大急:
“爷爷,爷爷。我在这里。”
突一阵剧痛袭来,周岩魂魄瞬间回体。勉强撑起上身,疼痛固难忍,头脑也是昏昏沉沉。唯有胸腹内一股暖流在体内冲来冲去。才发现已身处小店内,而且清楚的感觉到一次伤的比上一次重多了,上一次只是皮外伤,这一次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喘口气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正四处一望,突然看见祝掌柜趴在自己身旁,嘴边还流着一滩黑血,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刚挪动两步,腿一软,重重的扑在祝掌柜身上。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不是做梦吧。快醒来,快醒来。都是我无用,连累了爷爷。”
呜呜哭了一会,想着自从误打误撞遇见了祝掌柜,最后终是连累祝掌柜丢了性命。心里愧疚万分。虽相识不过几天,在周岩心中,祝掌柜已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了。
正哭的肝肠寸断之时,一只冰冷的大手缓缓的摸到了周岩的脑后,周岩猛的一惊,泪眼婆娑间,祝掌柜正含笑看着自己:
“傻孩子,爷爷我一生笑傲,罕逢敌手,怎么会在这阴沟里翻船呢?小看爷爷啦。”
周岩惊喜万分,顿时破涕为笑,连忙拼尽全力,扶祝掌柜起来,坐在凳上,又赶忙给祝掌柜倒了一杯水。喂祝掌柜喝下,祝掌柜的神情越来越和善,平素紧锁的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了:
“真是老喽,老喽。想不到我这一世匆忙,临老却得了这么一个好孩子。”
“爷爷,都是我的缘故,才害你吐了这么多的血,我该怎么报答您啊!”
“爷爷不生气,人,总是要死的。你若不来,再过个几十年爷爷也就无声无息的去了。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有人叫我爷爷,爷爷高兴的紧,又如何生小石头的气呢?”
周岩自离开父母,连遭本不该承受之变故,听的祝掌柜如此温暖的话语,再也忍受不住,一头扎进祝掌柜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初时改未察觉,渐渐觉得祝掌柜身体一侧热如炭火,一侧却冷若冰霜。微感不妙,忙起身问道:
“爷爷,您的伤不碍事吧?”
祝掌柜微微一笑,道:
“此许小伤,能奈我何?孩儿不必担心。去我房内取我床头的布囊来,爷爷自有疗伤之道,一时半刻就好啦。”
周岩依言取来,祝掌柜已闭目端坐,头上白气弥漫。周岩大气也不敢出,静静的立在身旁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