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周岩但见祝掌柜脸上青红不定,似有光波流转。时而周身颤抖不已,让周岩好不担心,时而如老僧入定,连呼吸都不可闻。周岩正提心吊胆之际,祝掌柜忽急睁开双目,道:
“小石头,速打开布囊,取我银针。”
周岩见祝掌柜醒来大喜,依言打开布囊,果有一盒银针在此。打开以后是明晃晃的五根银针,每一根都有寸余。祝掌柜取得一根银针,更不多想。径直从头顶直插进去,直没入脑。还没等周岩惊呼出声,祝掌柜出手如电,取得剩余四根分别插入手心,脚心。周岩眼见如此长的银针连个针尾都没有露出,不由的又是忐忑,又是担忧。
又过了半晌,祝掌柜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看着身畔担忧不已的周岩。微微一笑,和蔼的说道:
“好啦,爷爷的伤全好啦。你伤还未好,何必在此守候我这老头子。速去歇息。从明天开始,爷爷正式教你砍柴,打水,烧火。”
周岩见祝掌柜神采奕奕,尽复旧观。顿时有说不出的欢喜,当下挺起胸膛:
“从今以后,店里的活都由我来做,爷爷只管歇息就是。”
祝掌柜笑着颌首:
“好,我就看看我的小石头如何做的。”
言迄,祝掌柜引着周岩来的床上,给周岩盖好棉被,道:
“你伤还未好,爷爷给你疗伤,你就只管睡去。无论有何状况,尽力平稳,放松自然。不可用力抵抗。”
周岩早就疲累不堪,上的床去,昏昏沉睡的极快,祝掌柜看着周岩睡的恬静,稚嫩的小脸隐隐约约露出了几分帅气。上面的几道伤口非但不显狰狞,配着原有的那道形如闪电的印记。竟还有一种神秘的魅力。
“认识这孩子不过三天,为何从第一面见到他就觉得特别亲切,甚至…还有几分拼死守望的责任?不可否认,这孩子的确是可爱懂事。但想我祝无涯,平生阅人无数,何曾对人有过此等感觉?”祝掌柜看周岩越看越亲切,越看越喜欢。尤其是周岩额头上的那道印记,仿佛和他血脉相连似的。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了,多想则是无益。趁那吴问天还未出关,也许还能多传授他些。这五针回阳法门当真有效。本来我积年的旧伤已难痊愈,又硬受那一丹,已伤根本。犹如已四处漏水的水袋,法力已慢慢消散,苟延残喘或可再撑个二三十年,又有何用?用此针法,虽只能再活一月,但功力尽复,甚至还有所精进。如今强敌在侧,没有法力又怎能保我俩周全?时间又如此紧迫,还要进山去寻良药助他练功,吾已百岁有余,与其孤单单的多活几年平淡的离去,还不如留下这一点香火,至于他能走的多远,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想到此处,祝掌柜再无犹豫,一道柔和的法力拂过,周岩睡的更加沉了。祝掌柜把睡梦中的周岩盘膝坐好,手指一点,一道浑厚的法力直射周岩的丹田。甫一射入,竟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再无半点感应,祝掌柜大奇:
“那场巨变之前,我本已是假丹境,金丹大道业已触及。这些年虽无进益,但境界仍在。我这一指下去,用的乃是本命真元。寻常孩童的丹田就算再坚硬如铁,也必有震动回馈,怎么会如此?”
祝掌柜寻思良久,又不得其解。虽知晓未来丹田的凡人无论天资如何超凡,一日承受不过三道,过之则丹田震动过速,会留下不可逆转之损害。但周岩丹田既毫无动静,连一丝震动也无,那就更无震动过速之忧,祝掌柜就又尝试着连发几道本命真元,终于在第九道真元发出之后,周岩的丹田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丝松动之音。祝掌柜又忧有喜,喜的是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忧的是本命真元不比其他,一日之内九道已是极限。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助其破开丹田的壁障,存纳真元。
“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看来我得深入大山,寻访灵药。或可快些。”
想到此处,祝掌柜悄然布下一道阵法,如有侵入者虽不致命,但若非炼气有成,断乎不能深入威胁到周岩。而后,运起法力,如影如电,趁着夜色,直向镇外的十万大山去了。
周岩兀自熟睡不醒,突然间,眉头的印记慢慢的亮了起来,与周岩的丹田连着一道光线虽极微弱,但若是祝掌柜看见,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原本输给周岩的九道本命真元,九成九从丹田都通过此光线送往印记处。转的几转,复又从印记返回丹田。此光线较来之,虽只是过了一个循环,但显得包容无极,变幻无穷,蕴含至理。经过周岩丹田处,不见震荡,就犹如以汤沃雪。周岩丹田厚厚的壁障就无声无息的消融了一层。须知震荡丹田,最终或也开破开壁障,但丹田必受震荡之伤,就算辅以再厉害的天材异宝,也不能天衣无缝的修补。就算如此,也只有假丹境以上的炼气士可外放本命真元。且放一道就少一道,几无补充的可能。试问修炼何其难,又有哪个炼气士舍得?南瞻部洲已是末法时代,仙气早和远古无法比拟,修的炼气境已是万中无一。丹田本为修道根本,如同修炼的钥匙。故多少英杰都卡在这一步,丹田不开,就算再用旁门左道,终究与仙道无缘。”
当白光入丹田的那一刻,周岩在梦中,就感觉到身体进入了温暖无比的去处。就如同回到了母亲的肚里。毫无隔阂,水乳交融。自己就化成了这温暖的一部分,舒坦的忍不住要呻吟出来。白光在周岩丹田内缓缓绕了几圈,复又回到额头印记处,只是本来就暗淡的光线更加无力,几欲不见。到得印记处略一闪,就此消逝,若是细细看来,感觉周岩额头的印记又清楚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