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创大厅几乎乱成了一麻。
艾薇儿和安迪刚进入大厅，围在安全通道出口的人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一群人泪流满面地互相叫喊着，也冲他们叫喊着。
“都别动！”治安人员保罗命令道。
“发生了什么？”艾薇儿上前询问道。她内心突然滋生出不详的预感，莫名心慌。
“斯泰西小姐，你最好别过去。”保罗拉住了她的胳膊。
周围又响起了尖叫声，他们周围一片嘈杂。艾薇儿听见现场有了大人们粗哑的嗓门儿。
“别拦着我。”艾薇儿冰冷地说道。
她颤抖着走向安全通道，工作人员纷纷为她腾出一条路。安迪紧跟在她身后。她一步一步上了阶梯，鞋跟摩擦在地面上的重音就像碰到音叉发出的刺耳声，冰冷地抨击每个人的神经。
地面被猩臭的血染红。它们的来源正被一张大白布覆盖着。有两个女医护人员正在处理这些血迹，她们见到艾薇儿僵硬的脸时，恭敬地起身，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艾薇儿点了下头。蹲在白布身边，安迪拉住了她颤抖着的手，摇了摇头：“你最好别这么做。”
艾薇儿瞪着他，直接把他推开，然后慢慢掀开盖着的白布时，她的心几乎都快要从胸腔里面跳了出来。
当她掀开这白布的一角，看到这具女尸的脸颊之后，失声崩溃地尖叫起来。这楼梯间原本雪白的墙壁之上现在满是鲜红的血液，还有从女尸的小腹之间被牵扯出来的胃。
“不！不！艾米莉？我的天！我的天！天哪……噢，不……快来人帮帮我！”艾薇儿认出了那具女尸，惊慌失措地尖叫。人们只能以惋惜、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艾薇儿紧紧抓着白布一角，失声痛哭，“谁干的……谁干的！”她几乎疯狂地哑着嗓子吼道。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她的脚，像拽布娃娃的腿那样——安迪死死地将艾薇儿搂在他身子的一侧，想把她拉出大门外。
艾薇儿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又惊又疼地哭喊，“放开我！放开我……”
“请你冷静点！”安迪厉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有威慑力，让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停止了哭声和喊声，不断地抽泣着。
“我很抱歉……”安迪把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她哭累了。安迪把她抱到融创外面去调理情绪，顺便跟他的朋友会合见面。
不到半个小时，大厦外就围满了记者。两位安保人员拦在外面，对记者的提问表示沉默。很快，来了三名刑侦组的警官、一名警探、一名法医。
警察在安全通道拉了黄线后就把融创大厦清场干净，除了公司负责人和安保人员，闲杂人等都被强制性离开；法医在女尸上采集指纹和DNA；警探照相和收集证据。
莱尼作为融创的负责人，被警察带到了警局做笔录。而梅选择陪伴兄长，她还发了条短信给艾薇儿——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莱尼被审问的时候对此事表示毫不知情，脾气暴躁的他差点举起椅子往审问他的警官——米尔斯的脸上轮过去。莱尼受不了压迫的感觉，这些咄咄逼人的问题让他火冒三丈。
“艾米莉·托金是融创的研究人员之一。据知情人爆料，她隔三差五都会到地下室巡查。今天也是轮到她的班。我们怀疑是在地下室出的事，凶手再把她的尸体抬到停车场，确定没人经过安全通道时，再把尸体投到楼梯间。为了掩盖出事地点，就把血涂在墙上，把内脏撒在楼道。”米尔斯陈述道。
“说到底，你们就是想检查那个地下室的异样。那仅仅是做实验的地方，能有什么问题？”莱尼不耐烦地打断。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们会争取申请到搜查令。”米尔斯皮笑肉不笑道。
“那就等着吧，期待你们的搜查。我会料理艾米莉的后事并且给她父母一笔体桖金，也算是我作为一个领导对员工的尽心尽责。”
“我们会继续深入调查此事。”
9·13女尸案专案组正式成立。初步工作计划：技术组继续勘查现场；专案组刑警联合当地警局走访周边社区搜集情报，从艾米莉周围的人调查起寻找犯罪嫌疑人；法医尽快拿出尸检报告，判明死因，指导下一步侦破工作。
不到一个小时，上级就发布命令放了莱尼。莱尼气急败坏地咒骂这个世道，真正令他紧张担心的是报道上的内容。
不出他的意料，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被不知实情的记者乱写一通。莱尼翻查着手机上的新闻：美联社、《新闻周刊》、《底特律自由新闻报》、《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等，9·13女尸案占各大报刊的头条热门。
“我去他妈的！”莱尼越翻新闻，心情越火爆。他气得把手机扔出了车窗外，任由来来往往的车辆无情地碾碎它。
“先冷静下，看看该怎么处理。”梅拿出手帕为莱尼擦汗。
“梅，我最关心的是融创在股市上的价值。我刚刚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我真担心那些不知情的股东会直接把我们的股票卖出去。然后股值会一直跌下去。”莱尼头疼地说道。
“仔细想想，这事很奇怪。”梅感到困惑起来，“我刚刚看了下警探拍的照片，艾米莉身上的伤痕好像不是锐器所伤，反而有点像抓痕。”
“你的意思是？”莱尼绷紧了神经。
“这倒让我想起了丹尼尔和海莉出事的样子。法医判断是野兽袭击，其实你我都知真正的原因。”梅循循善诱着他。
“你是说狼人干的？”莱尼压低声音的同时蹬圆了眼睛。
“我只是怀疑。莱尼，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招惹到什么人才出的事，我可不敢保证。”梅叹了口气，“这事或许是个警告。你真不该继续下去了。”
“你先别管了。我有我的计划。”莱尼打断了梅，他冷静下来思考。
梅说的没错。莱尼经营融创接近十二年，期间他也追捕了十二年的狼人，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他再结合今天梅在路上撞到狼的事，很快就想明白了。他顿时恍然大悟，借了梅的手机，给一个叫爱默生的投资商打电话。
“是我，莱尼。准备秘密召开创始委员会。他们已经回来了，随时准备迎战。”
表盘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喝点薄荷茶，醒醒脑。”修把他面前的一杯薄荷茶推到艾薇儿面前。
“谢谢。”艾薇儿听话地吸了口茶，接着又猛吸了几口。想通过其他激烈的事来排解脑里恶心的画面。
前两个小时，安迪带着艾薇儿去找他的同伴们会合。融创清场时，他们才都了解到具体情况，也毫不介意她的加入。而现在，他们在一家餐馆里。
“我不该逃掉的……如果当时我在那，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艾薇儿懊恼地哽咽道。
“对不起，我也有责任。”安迪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别说什么道歉的话。我不能……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艾薇儿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似的。每说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痛苦。
“先稳定下情绪，你需要吃点东西。”特蕾莎从餐桌上的一个篮子拿出一根面包棍递给她。
艾薇儿接过它，对着面包棍一端开始咬了起来。食物有驱散烦恼的魔力，填满了她内心的空虚和茫然。
艾米莉·托金是从哈佛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她是约翰·霍普金斯带领的研究团队的出色学生。她是许多教授认识的最优秀的人，是个科学天才。凭借杰出的成绩进入融创手下进行实验工作。她原先是普鲁夫的挚友——约瑟夫·奥斯本博士亲手带领的实习生。后来艾米莉完成一项实验，利用热扩散法使氚富集至99%以上，收集更多的氚成为热核聚变反应的原料。这项实验仍然在试验期，并没有完全被政府采用。但它使融创企业的股值趋势幅度大大高升，因此艾米莉进阶成为了融创旗下首位女博士。
艾米莉跟艾薇儿的关系也很密切，两人就如同亲姐妹。艾薇儿仅仅16岁，凭借新创意进入了融创成为普鲁夫博士手下的首席实习生。当实习生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除了日常的实验和计算，还要完成许多数据采集和处理，比如说能谱、测量系统、程序系统、计算机系统等等。普鲁夫是个对学生要求严格的博士，有时候他兴致大发还会要求写不同题目的科学论文。
有一次，普鲁夫就布置了有关“核能”的科学论文。艾薇儿对“核能”的知识只有一点点印象，没有完全深入。她被这个题目搞恼火了，就去找艾米莉帮忙解答难题。艾米莉非常善良友好，很乐意帮助艾薇儿。
核能是通过核反应从原子核释放的能量，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E=mc2（其中E=能量，m=质量，c=光速）。核能可通过三种核反应之一释放：核裂变，较重的原子核分裂释放结合能；核聚变，较轻的原子核聚合在一起释放结合能；核衰变，原子核自发衰变过程中释放能量。
艾米莉讲得很细致，专门找了几篇文献作参考，还另外拓展了未来先进核裂变能——ADS嬗变系统和TMSR核能系统。她帮助艾薇儿一起完成论文，这篇论文还被普鲁夫大大赞赏，获得了他的肯定。
此外在中等实验中，艾薇儿和艾米莉经常能碰面。艾米莉也会带领她的实习生和艾薇儿一起做实验。平时实验遇到的许多困难，她都会尽量自己解决，如果实在不会做，艾米莉就会辅导她。
久而久之，艾米莉也就成了艾薇儿的知心朋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实验室里度过，但是两人已经完全了解对方，很透彻。她们年龄相差八岁，却都能懂对方心里真正渴求的东西。
在艾薇儿父母去世的那段时间，艾米莉冒着风险推掉了当前所有实验项目，只为专门到贝城去陪她。除了最好的朋友唐娜和亲人，也就只有艾米莉陪她度过这段灰暗的日子。最令人感动的是——一个事物繁忙的科学家肯为你推掉眼前所有的工作，陪你去新奥尔良旅游散心。
抛去不好的记忆，在新奥尔良的那段日子挺舒心的。享受着法语区波旁街的脱衣舞俱乐部和爵士、多芬街的音乐节、卢梭街的美酒和佳肴。还有每天晚上疯狂的夜游，每个游客和当地居民全身上下挂着款式各异的珠子伴着爵士一起跳舞、一起摇摆。
曾经多么疯狂。现在真不敢相信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艾薇儿把一整杯薄荷茶喝完了。眼泪流干了，眼睑干干的、痒痒的。冷静下来后，她就打开了话匣子，自言自语地讲述着她跟艾米莉之间的故事。四个人都没发出一点声音，静静地听她说。
艾薇儿把手挡在眼睛面前，低声说道：“我很抱歉，失态了。”
“没事，我们能理解。”特蕾莎点了下头。
“所以……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头晕？恶心？想吐？”安迪的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透着些谨慎。
“我已经习惯了。”艾薇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上的青筋凸显出来。
“你的意思是？”泰勒的眼睛看着她，思考起来。
她捂着头，把声音压得很低：“底特律本来是美国汽车之城，但是黑人殖民过多，连市长最后都换成了黑人，黑人市长上位之后，底特律开始沦陷成为荒芜之地。许多资本家因为底特律的沦陷，选择搬离这座城市。从那个时候开始，底特律就逐渐沦为世界闻名的犯罪之都。黑夜的到来，这座城就会变成死亡之都。第二天清晨，在街道上随处可见尸体。”
在艾薇儿五岁的时候，家里因为经济的压迫，斯泰西家从堪萨斯城搬到底特律。原以为到一座新的城市，生活也会重新开始。其实不然，生活和经济压力依旧糟糕、艰难。那个时候融创还尚未成立，丹尼尔和莱西整天忙着追捕猎物，连枪支都是在便利店偷的。梅·安娜还在洛杉矶上大学，这无疑又给家里增重了一笔开销。即使有奖学金，也不够支撑她的日常开销。艾薇儿的妈妈——海莉·克拉克在压迫下不得不出去打工挣钱。只有祖母玛德琳·J·加西亚来照顾年幼的孩子。
祖父文森特·斯泰西因为过度劳累而猝死。全家人不得不一起齐心协力支撑起这个家。丹尼尔和莱尼昧着良心的谴责，半晚拿着枪支打劫女人、流浪汉、便利店店长。拿他们抢来的钱为文森特出殡下葬。
斯泰西家五口人住在臭臭的拖车里面，空间很狭窄、很潮湿。只是夜晚的老虎乘夜而来（发动暴乱的黑人底层阶级），底特律的每条街道上都能听见枪声。为了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丹尼尔和莱尼必须冒着危险驾车去山上狩猎。
某天的清晨醒来，艾薇儿想出去玩，当她打开拖车的门时，就发现一具黑人的尸体躺在空地上，头被子弹爆开。她顿时感到恶心、心慌。一个五岁的小孩本是在单纯的年纪，就提前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因此她变得比任何孩子都要敏感、脆弱、成熟。
最悲催的不过是那时候他们住过的每一所房子，都会被偷窃一空或者被乱枪打中。玛德琳曾为了梅·安娜在罐子里存钱，在几乎快存到一千美元的时候，有人将它们全都偷走了。这件事太过分，它让玛德琳心碎了一地，而一切似乎都快要毁于一旦。海莉和丹尼尔开始不停地争吵，所以海莉搬走了，她带着艾薇儿搬到了Chamlers街上的那间很小的房子，并且不让丹尼尔见女儿。而丹尼尔和莱尼带着玛德琳搬到了Novara街头的另一边。
生活很艰辛。当你置身于小黑屋时，上帝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让温暖的阳光照亮整间屋子。
聪明的人加上勤奋努力地磨练总会取得一番成就。融创企业成立的时候，斯泰西家的经济情况才开始好转起来。玛德琳拒绝了两个儿子把她接到大城市一起居住的好意，她选择搬回泉城，每个月拿着儿子们的赡养费过着宁静舒心的日子。艾薇儿每年暑假都会在泉城待上一个星期，去看望玛德琳奶奶。
故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一旦做出最后的抉择，终究是条不归路。
莱尼和丹尼尔冒着危险把融创设立在底特律这座危险又糟糕的城市。等到企业融创进入美国市场，取得一番成就，得到美利坚人民的支持，他们才真正赚了钱。于是又设法上升一个层次——跨国企业，在其他州或是其他国家开设分部。现今的融创分部通过议会表决，预备开设在德国的汉堡，大厦正在修建中。如今丹尼尔不在了，只好由莱尼来回奔赴在两国之间。
汉堡跟底特律是天壤之别的。德国第二大城市，也是德国最重要的海港和最大的外贸中心、德国第二金融中心，同时是德国北部的经济和文化大都市。有着“世界桥城”的美称。
莱尼坚信融创会在德国的科技企业中发展得更好，引领着世界的科技进步。这是他的野心。
“为你的童年，我深感惋惜。”特蕾莎轻轻握住了艾薇儿的手，表示安慰。
艾薇儿几乎笑了起来，她突然又觉得自己的笑声很凄凉。“人生就是如此。有的人一出生，命盘就已经锁定。”
沉默了片刻。
修看了一眼时钟，双手直打颤。
“你怎么了？”艾薇儿盯着修的手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赶时间必须得回一趟贝城。”泰勒代替修坦白道。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特蕾莎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的。”艾薇儿耸了耸肩。
“要不我留下来。”安迪与他们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介意我晚点到吗？”
他们当即领悟到了其中的含义。泰勒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提起三个背包，走之前还不忘拍一下安迪的肩膀。痞笑道：“可以。但别太晚。”
特蕾莎把一串车钥匙扔给安迪，“到时候可别跑回来。”
三人往门外的停车位走去。安迪能看到车就停在不远处的第一街那边。他们上车时，修回过身来挥了挥手，一脸急于想知道接下来进展的表情。安迪朝他们挥了挥手，直到他们的车开远了，才转过脸去对着艾薇儿。
“就你和我，很奇怪。”艾薇儿扯了扯嘴角。
安迪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应她，他只能坦白说道：“我想留下来陪你。因为这件事也与我有关，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艾薇儿不以为然地看了一下他：“就算你不去禁区，她也会出事。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秒将发生什么。”接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但我一定会揪出那个人，让他付出代价。”
“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再开车把尸体大卸八块投到河里。”艾薇儿把这三个字说得很轻松，她绕着手指头，又勾起一丝看不透的笑容，眼睛紧紧盯着安迪，“我开玩笑的。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恨一个人身上。”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安迪冲她咧了咧嘴，笑了起来。
“安迪。”艾薇儿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安迪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
“谢谢你陪着我。”
“嗯，不用。”他又强调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问，但我……”
艾薇儿打断道：“的确如此。但我要的答案不是在今天。等你自己做好准备了再告诉我。”她看了看他，眼神有点让人难以捉摸。“安迪，任何秘密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它们不是免费的。无论在什么时候。”
“谢谢你的理解。”安迪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我明天就会回学校。此外，我想向之前对你无礼的言行举止道歉。我不会再软弱下去继续依赖药物逃离这个世界。”艾薇儿突然提起，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你做得很好。希望明天能看见一个健康的你。”
这家餐厅很大，此时也没几个人。这样的处境在聊天方面难免有些尴尬。好在这些服务生很有素质，她们不会时不时向客人这边眉来眼去。
艾薇儿对这家餐厅潜在地有意见，安迪无以为然的表情倒是显得毫不在意。即使是这样，两个人能依旧聊得开话题。艾薇儿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矫揉造作，她倒是很会循循善诱直接打开话题。
跟她相处起来很轻松，完全没有压力。安迪的真实想法。
半个小时后。
艾薇儿盯着墙上的挂钟，看着安迪，提醒道：“你该回去了。”
“嗯。你自己能行吗？”安迪心里感到无比焦灼，他还没准备好跟她说再见。
“在莱尼回来之前，我可以去希腊镇或者墨西哥镇转转。”艾薇儿指了指窗外招牌上宣传旅游景点的广告。
这时，服务员像是有人叫了她一样走了过来，或者她一直在看着所有客人。
“吃得开心吗？”她问道。
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说出这句问候可真糟糕。艾薇儿的脸色拉得更黑。
“我们准备结账，谢谢你。”安迪的声音很平静。
“这是账单。”她从身上的黑色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皮夹子，递给了他。
安迪瞥了一眼账单后摸出钱包准备付账，艾薇儿就把手按在他的钱包上直摇头。
“我来付吧。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艾薇儿手里已经拿着一张钞票，塞到服务员的皮夹子里，递给她。
“不用找了。”艾薇儿抽了抽嘴角，说着站起身来，安迪也站了起来。
服务员冲他们迷人地笑了笑：“祝你们好运。”
艾薇儿把安迪送到了他的车附近。她踢着路边的石子，无神地看着人行道路过的三两个人。她真正该考虑的是接下来的打算，好在安迪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到了。”艾薇儿淡淡地说道，然后撇脚准备转身去车站。
“等等。”
安迪拉了一下她的手，她朝上瞟了一眼，和他炽热的目光相对了片刻，然后两人都尴尬地望到一边去了。
“我很喜欢跟你聊天，顺便说一句。”他腼腆地补了一句。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承认道：“我也是。”
然后两人安静了一分钟，她盯着天空厚厚的云层，他盯着她。
“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不用送我。”安迪又强调道。
艾薇儿沉下脸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几个数字——7、8、13。
“我喜欢数学。”她突然说了一句与状况无关的话。
“嗯？什么？”安迪好奇地看着她，仔细揣摩这句话。
“我当实习生时，每天工作就有大量的计算。我学经济也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我数学不好，可我很喜欢它。”艾薇儿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我擅长数学。我可以教你，过程总要慢慢来。”安迪会心勾起一丝笑容。
“以后再说，在代数课和三角课上我们不会撞在一起。”艾薇儿的脸色有些失望，低头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车快来了。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遮。”
“艾薇儿。”安迪突然叫了她一声，然后撅起了嘴唇，两眼在探寻着什么，他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她的脸。
“嗯？”
安迪微笑了，然后缓缓地把头弯下来，直到他冰凉的嘴唇擦到了她额头上的皮肤。没有顾虑，冰凉的嘴唇贴在了她温热的额头上。
“很高兴能认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