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艾伦希进行了十五年来第一次夜谈,桀拉尔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
直到真正的夜深人静时,桀拉尔才回房歇息去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桀拉尔一场疲倦,所以这一夜桀拉尔也睡得很死,直到第二天九点过后,他还是没有起床——当然,桀拉尔本人平日里也很晚才起床。
于是海瑟薇不得不用自己的拳头将这位桀拉尔少爷从美梦中唤醒。
然后胡乱穿上衣服的桀拉尔就被女骑士半拉半拽地带到府邸大厅。
今天是桀拉尔的成人礼。在斯特拉凡尼帝国一般来说成人礼应该在十六岁时才举行,但根据帝国律法,贵族只有经过成人礼后,才有资格继承爵位。桀拉尔虽然是被半流放到德里克城的,但好歹也算子爵,所以也必须要提前举办成人礼。
原本一个小小的子爵的成人礼,哪怕是紫罗兰家族的长子,各个贵族基本也就随便派些人应付就是了。但因为昨晚桀拉尔的表现,再加之王室一群人都没有离开——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大皇子昨天晚上明显对伊芙很是不满,但今天再看时又似乎和好如初,也不知伊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可以确定的是塞西亚还是没有发现自己头顶的青青草原——总之各个贵族家族的掌舵人基本都亲自到场了,想来也是期待着今天各方势力再来一次博弈。
不过今天的成人礼却没出半点岔子,各方势力看上去一派和谐地相处着,连柏薇妮都挂着不知道有几份真情的笑容。于是成人礼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进行完毕了。
然后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于是午宴开席。
贵族们便意兴阑珊地随便在成人礼的宴会中闲谈着。
桀拉尔一大早起床为了成人礼忙着,基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他风卷残云般席卷着宴会上的食物,反正以贵族们温文尔雅的吃法,基本不可能将所有食物吃完。
因为桀拉尔的吃法太过丢人,基本没人愿意和他坐到一处,桀拉尔也乐得如此,自得地大快朵颐。唯一愿意陪着桀拉尔的海瑟薇倒是很习惯桀这个场面,一个人默默吃着,倒是比桀拉尔本人优雅多了。
大概吃到一半,黛妮公主忽然走了过来。
这虽然是为桀拉尔的成人礼举办的宴会,但桀拉尔显然不是宴会的主角,虽然现在桀拉尔的身份是三皇子诺曼的“心腹”,但既然诺曼本人都在这里,那么贵族们也用不着曲线救国地来找他再向三皇子示好,而且大部分贵族都是门清,鸡贼得不行,三皇子和大皇子分出胜负之前,他们也不会过分亲近某一方。所以结论就是,桀拉尔被冷落了,连他吃饭的位子都在宴会的角落里,丝毫不惹人注目。
正因为如此,小公主一坐到桀拉尔身边,就如同放飞自我一般,随便和桀拉尔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席卷餐食,比桀拉尔还要夸张,桀拉尔觉得自己可以看见一道残影在餐桌上四处晃动,而小公主的两腮鼓着,不断咀嚼,有些像他前世的一种动物——仓鼠。很不优雅,但莫名的有些可爱。
桀拉尔看着黛妮丝毫不像公主的模样,又想起昨晚她和自己一起流窜在各色食物中的场景,脑海中不由得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王家不会已经糟糕到连饭都吃不起了吧。
这当然不可能,于是桀拉尔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公主,您跑过来不是来蹭饭的吧。”
小公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和父王他们吃饭太累了,我随便吃了两口就找借口来找你了,还是和你一起吃舒服。”
桀拉尔汗了汗,忍不住道:“公主殿下,您不会在王家一直都没有吃饱过饭吧。”
他本意原本是调侃,没想到小公主竟然点了点头,不满地说:“父王一直要求我们要有王族风范,什么小口进食,七分则饱......吃得饱才有鬼了,不过我又不敢违背父王的话。还是潘裘叔叔说得好,吃饭就是要大口大口地咽,不然生那么一大张嘴来干嘛。”
桀拉尔点了点头,听这些话,想来大概是那位潘裘将军小时候给自己侄女灌输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不过小公主的食量大也是毋庸置疑的,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她吃得已经比某个女骑士多了。
海瑟薇看了看黛妮,有些怀疑按照自己的吃法会不会饿死自己。
黛妮又扫荡了一阵,终于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从桀拉尔手里接过帕子,慢慢地擦着嘴。
虽然方才黛妮的行为有些破坏她公主的气质,但桀拉尔并不讨厌这样。
等吃过饭,小公主和桀拉尔闲聊了起来。
小公主没有问起太多昨天晚宴上的事,话题主要集中在桀拉尔成人礼之后的事。
小公主有些忧郁地问:“你今天下午就要去德里克城了吗?”
桀拉尔点点头:“是啊,早点走,也好让人早点安心。”
“可是......”黛妮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我听说德里克城很贫穷啊,以你的个性去哪里岂不是要被憋死。”
桀拉尔一时有些无语,一来自己好吃懒做的本性被小公主这么直白地点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二来也有些心塞,因为德里克是真的很穷,穷得令人发指。
桀拉尔叹了口气,忽然站起身,右手握拳举过头顶,以深沉的语气道:“是啊,可是有些苦难我们不得不承受,因为这些磨难必将过去,那些杀不死我们的,终究会让我们更加强大!”
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看小公主却丝毫没有动容,她轻轻戳了戳桀拉尔,感叹道:“坏掉了......”
海瑟薇见怪不怪,轻轻道:“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候,三皇子诺曼也走了过来,脸上还是带着他招牌的和煦笑容,身后也还是跟着粉毛小萝莉。
诺曼看了看几个人的样子,笑着道:“你们还真是热闹啊。”
桀拉尔见这个笑面虎过来,默默收敛了动作,漫不经心地道:“我还以为三皇子殿下您不会来找我了。”
诺曼轻笑道:“怎么可能,我昨天说要和你交个朋友,可不是开玩笑的。”
桀拉尔稍微偏了偏头,有些不理解,他与三皇子之间实在没有太多关联,纵然他认识三皇子在紫罗兰城的眼线,也不至于就吸引了这位危险的皇子的注意力。
诺曼看出桀拉尔的疑惑,轻笑道:“要和我单独聊聊吗?”
桀拉尔看着诺曼的笑容,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自己答应了的话节操就要被爆掉。虽然这东西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但被男人爆掉的话还是不太行。
于是杰拉尔义正言辞地说:“不行。”
于是诺曼又一次被呛了。
但最后桀拉尔还是和诺曼离开了,主要是女骑士一击手刀打断了桀拉尔的放飞自我。
诺曼被桀拉尔带到了自己的庭院里。
诺曼仔细地打量着周围,有些惊奇道:“怎么这么雅致,不像是你弄得。”
四周的话确实是海瑟薇在打理,但桀拉尔感觉自己被鄙视了,狠狠地鄙视。
桀拉尔知道诺曼无非就是要报复一下自己呛了他的仇,于是他忍了忍,开门见山:“三皇子,我们直说吧,你为什么非要拉我下水......”
诺曼认真道:“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大哥有亚尔弗列格家族的支持,他的母亲又是巴利家族的人,我只靠特鲁先生是没法和他们抗衡的,我需要盟友。”
桀拉尔也知道这个状况,但还是道:“一来,亚尔弗列格与大皇子之间没那么亲密无间,二来巴利家族其实态度一直很暧昧,您的处境应该没那么糟糕吧?”
诺曼却摇头道:“大哥与教会有联系。”
桀拉尔皱了皱眉,王国教会自成立以来一直只负责宗教信仰的事宜,并无权插手政事,所以他不由问道:“辉耀教会。”
诺曼点点头。
桀拉尔不禁为大皇子智力点赞,三百年前初代皇帝费了多少心思才勉强拜托教会控制,现在为了一个王位竟然要羊入虎口......
但他依旧没有动摇:“那您的首要合作目标应该是王国教会,甚至还有陛下,何必来找我?”
诺曼无奈地摇摇头,道:“时间不多了,将来我或许要和大哥武力相向,到时候王国教会根本分不出军队支援,我需要一个拥有实权的盟友。”
桀拉尔想说潘裘将军,但想了想小公主黛妮,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是道:“哪怕我要去德里克城做子爵,以那地方的贫穷程度,十年之内不说能不能建立起军队,甚至能不能让德里克就存在下去都不一定。”
诺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桀拉尔有些疑惑,他自己都没信心,也不知道诺曼哪儿来的信心。
诺曼看出他的疑惑,笑道:“桀拉尔,你知道吗,我在很早以前就关注你了,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包括你维恩家族圣骑士的联系,你在紫罗兰城地下世界里的关系网,还有你与王国教会圣女之间......”
“停停停!”桀拉尔喝住诺曼,有些嫌弃道:“殿下您不会有问题吧,没事不去关注女孩子,偏偏来偷窥我......”
诺曼回之以一笑,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所以桀拉尔,要与我成为盟友吗,我们一起活下去,然后图谋天下。”
桀拉尔看着逆着阳光伸出手的诺曼,偏偏头道:“我对图谋天下没兴趣。”
说着他伸出手与诺曼握在了一起:“不过,如果是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话,我可以与你站在一起。”
这就是后世紫罗兰公爵与诺曼大帝之间的携手合作的开始,为后世热血少年和史学家们津津乐道,嗯,也为后世某些特殊癖好的女性们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