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牛娃怔怔地瞅着我的脸,用很认真的神情问:“星姐姐,我也会成为男子汉吧?”
我笑了,圆圆也在笑,探出手来拉拉牛娃的耳朵,在他的抗议下才住了手。
“牛娃当然会成为男子汉,所以要加油哦!”
牛娃的嘴一咧,很高兴地扭了扭小身体,缩进我的怀里来,使劲吸了吸鼻子道:“星姐姐真香,比我姐香多了。”
圆圆见我们的亲热劲很是眼红,不停地瞎捣乱,于是一床被子下的三个人便闹成了一团,大有三国鼎立之势。
战争终于因我们的过度发挥而止住,我们呼呼地喘着气,在累过之后却是没由来的放松,坏心情也全都抛到了九霄之外。
牛娃搂着我的胳膊,小脸蹭着我的耳朵,喃喃道:“星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为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我自己清楚,也是不可为外人所告知的。
“牛娃这么聪明可爱,星姐姐当然要对你好。”
“啧啧,怕是另有所图吧!”圆圆插嘴说了一句,她心里估计我还想着黎安呢,借以讨好牛娃来接近他。
牛娃扭过脸去瞪了圆圆一眼,他才不会相信成星星会是那种人呢!
沉默持续了很久,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闭着眼睛地他很倏忽地喃喃道:“星姐姐,对不起。”
我愣住,这三个字从何说起呢?
“是我不好,我明知道星姐姐喜欢姐夫,还要拆散你们,我很自私对不对,为了让他当我姐夫,却伤害了星姐姐,是我错了,星姐姐,对不起,哇——”
牛娃的哭声我是早有领教,当下就想捂住他的嘴,可惜已经迟了。
这孩子原来一直就知道,心里透亮着呢,只是为了他的姐姐,仍是做了他认为错的事,可惜事与愿违,他为姐姐争取的幸福最终还是化成一捧青烟,再也寻不回来。
也许今天之前,我还会痛吧,可是已经决定忘记的事,再提起只让觉得挠心,明天吧,明天我的生活就要重新掀开新的篇章,将过去的所有划上句点。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哭声渐息,累极了的牛娃早已经睁不开眼,我的梦里也再没有那可怕的梦魇,沉沉地睡了过去。
送牛娃去了学校,再到医院照顾黎安,顺便打听工作的事,圆圆要和钟琪去北京,她租的房子可以让给我住,而且还把我介绍给她单位的经理,有熟人好办事,所以工作的事情很快也搞定了。
“姐姐,我今天考了试,拿了九十九分。”
“是吗?这么厉害,我看看。”
牛娃的悟性很好,加了足够的努力,所以学习也跟了上来,这让我感到很欣慰,想起自己当年总是不够拔尖,怪丢人的。
“说说看,星期天想去哪里玩?我都带你去。”
牛娃歪过脑袋想了一会,却道:“还是不去了,等以后姐夫的伤好了,我们三个人一块去。”
为他的懂事,更为黎安的腿伤担心,即使出了院,也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康复期,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看上去也很坚强,可是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不让我们看到他的脆弱,用他的微笑来掩饰悲伤。
“星姐姐,明天是姐夫出院的日子,我可以请假去接他吗?”
“可以,不过咱们只请半天好不好?”
“好。”
兴奋的牛娃折腾了很久才睡着,看着他天真无邪的脸,我的心里也涌现了很大的幸福,照顾别人的感觉很好,特别是看着小孩子在慢慢长大,那种快乐无与伦比,可我很不解,难道莫微从来就没有那种感觉吗?她的心里也许只住着那一个人,太满了,甚至装不下一个小孩子。
我有些不舍得牛娃离开我,甚至希望黎安不要那么快好起来,那样我就可以一直照顾牛娃,看着他长大。
“牛娃,你喜欢星姐姐吗?”
“当然啦!”
“那如果星姐姐愿意一直照顾你,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牛娃认真地盯了我半晌,确定我没有开玩笑,想了想才道:“我也喜欢姐夫,想跟他在一起,要是星姐姐和他结婚就好了。”
我只能苦笑了,已经过去的感情如何再寻回来,再嫩的草,马儿也不会回头去吃,何况是成星星这样倔强的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备胎的一天,就像是被人挑剩下的物品,等待着出售。
生活要继续,沉迷在悲伤里的人,是没出息的。
成星星,振作吧!
当这句话,每天一睁开眼就会念叨上一句,于是我想我真的可以做到了。
圆圆介绍给我的工作是给一家广告公司写做策划助理,主要就是写写软文之类的,需要懂外语,那天面试我的一个人事经理,估计也是个外语盲,随便问了一个小学生都不会答错的问题,就留下了我。
成星星一直就是个没理想没目标的傻子,浑浑噩噩地过着那小老百姓的碌碌无为的日子。
却在青春一去不复返的现在,开始反省,不可再这样下去嗬!
要奋斗,要目标,要天天向上。
不知道是因为牛娃的关系,于是生了责任感,饿到自己无所谓,但想到多了一张嘴吃饭,我努力活着。
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低调的,从小说是,但有意思的是,我拼命地想要低调,却总是偏偏适得其反。
才进公司没多久,我就又给别人制造了一个话题。
“那姓成的女人,还挺厉害,才来几天,就有人追了。”
“是啊,我瞅着她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瞅那一双眼睛天生就长成勾人的样子。”
“你说,那男的到底是谁啊?
“……”
我立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拼命地想要把眼睛撑大,可惜没那本事,哎,拜托,我也不想长这样啊,早想去割个双眼皮,就是差钱嘛!
事情的起因呢,是从我上这个广告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我的办公桌上就出现爱心早餐,而且保证一个星期内不带重样的。
刚开始,我以为是谁放错了,问了周围同事,同事摇头,说从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诡异的事情出现一次是偶然,但天天都有,那么,只能是有人蓄意而为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公司里面没有我的熟人啊,圆圆虽然在这儿工作过,可她特爱跳槽,所以呆的时间并不长,再说以她的性子,还真没什么朋友。
好在我这人迷糊,对流言蜚语早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谁爱说就说去吧,有免费提供的早餐,不吃白不吃,难不成还会下毒害我。
可看我表面平静,其实谁都不知道我心里已经开始不安。
原因不可告人,问题出在了我那个不受我待见的罗盘上面。
已经被我扔到床底的东西,最近突然开始不安分起来,明明要在月光下才能显现出光亮的它,竟然一到夜晚就发出幽幽的光来。
害我睡不安稳之下,摆弄了它好久,也没从中看出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可若是风平浪静,为何它会如此妖孽。
想不明白事,我也只得把它暂时压到心底,继续过着我吃喝拉撒的日子。
因牛娃要早起上学,所以没办法赖床,可送完他之后,还是得急急忙忙地赶到公司。
习惯性看到放在我桌子上的早餐,今天是豆浆烧饼,但今天多了一张字条和一枚扣子。
字条上的字体俊秀飘逸且功底深厚,作为教书匠成怡的女儿,他的一手好书法没有遗传给我,可是眼力还是有的。
上面写到: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闯红灯的习惯不好,还有,扣子还你。
这句话让我陷入长长的惶惑里,这个人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他在跟踪我?
我承认我不是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家伙,毕竟我的交通工具是两条腿,交警想罚我的款还得衡量一下打不打得过我。
以至于闯红灯这个习惯好不好,被躲在暗处的人拿来评说,我可一丝好感也没有,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至于那枚扣子,要说我忘记了,那简单就是笑话。
那件柔棉的衬衫,到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已经被我遗弃在衣橱的最底层,也许是因为看到它怕会想起莫微,可还有一个原因,是十二颗纽扣里,无端地丢失了一个。
没了我热衷的完美,因讨厌一切残缺的事物,于是再爱的东西,也再难入我的眼。
我知道我自己的残忍,对秦大宝秦二宝如是,甚至于钟琪、黎安,我不只想证明自己有多么一颗水晶心,只是单纯地厌恶瑕疵。
是,我不够勇敢,不够胆放弃一切去争取,天知道,越是惧慌失去,失去的到来越是措不及防。
嗬,回到那枚纽扣的话题来,喜欢的衣服,因为少了一颗纽扣,于是不再受我待见。
唯一穿上它的那天,记得没错的话,是十八岁和秦二宝他们过完生日回来,初遇姜萍萍,继而见到了十年未见的钟琪。
那天我还喝高了,在姜萍萍的生日会上大大地出了一次糗,后来被钟琪背回宿舍,所以第二天醒来,扣子不见了一颗,也因各种忙乱,抛到了脑后。
那么一颗扣子能引发什么血案呢?
回答我的还是一片茫然,捡到我扣子的是谁,会是姜萍萍生日子会上的人?为何在多年后的今天,重新带着扣子来告诉我,他之所以每天殷情地送早餐,并不是一次偶然。
我很想告诉那个人,不要玩了,我已经心力交瘁,不想再陪什么人玩一场可笑的游戏。
可躲在暗处的人不现身,我也无能为力。
抹掉嘴角的芝麻,穿过办公大厅去洗手间,当然,顺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每一个人这是必须的,而且对象皆是男性。
我可不认为会有一个同性那么痴情地迷上我,再说了,鬼知道,那个背地里藏着家伙是不是居心不良。
他大爷的,你要是从我十八岁就开始介入我的生活,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痴心不改、做牛做马、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百依百顺……
我就不会有后来的杯具人生,就不会在感情开启之前,就吓得立刻关紧心扉,草木皆兵。
终归一句话:一切都是你这不敢见光的人的错,即使你如今憋不住了,打算现身,单膝下跪打雷下雨夜夜痴望,都无法安抚我这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在我仇视所有公司男性的同时,一份名单也出现在我的面前。
女同事里有好事的,知道我是受害者,为了帮我找出那位天天献爱心的男士,特意搜集了全公司男性同胞的资料,给我提供参考。
在我排除掉年龄差距之后,重点把目光放在五个二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之间,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前途无量的男士上面。
于是我便开始了重点监视的五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借过。”
在我眯着眼睛用猎豹般敏锐的洞察力,锁定某一个目标的时候,身后的人拍了我一下。
“成星星,你杵在这里已经将近一刻钟。”
指指手腕上的看不出贵贱的机械表,五位目标里的其中之一的男士,脸色有点不好看,很像是内急的样子。
我扭头发现,自己站的位置有点不好,堵在了关键的出口上,公司的洗手间,是男女共用一个舆洗池的,那么无论谁要方便,必定经过这道门。
于是,站在这道门的中间,我就成了收公厕费的了,好在,脸皮已经练出来了,咱一点没脸红,很客气地对嫌疑人之一的男士指指身后左侧的那扇门:“进吧,表走错了。”
男人明显内急,脸色憋得发黑,看那表情明显很想抽我一顿,估摸是怕自己不小心就污染了环境,眼白匆匆瞅了我一眼,夹着双腿,进去了。
目光尾随着那黑脸帅哥的背影,我的脑海里自动跳出他的信息来:名字:姜醒,年龄:二十有六,专业:财务管理,职称:注册会计师,职位:财务顾问,年薪:暂不详,婚否:暂不详,性取向:暂——不详……
虽然肤色偏黑了点,贵在身强体健,虽然表情不太自然点,呃,毕竟人家刚刚内急,虽然言语木讷了点,哎,他跟咱也不熟哇。
我于是心思稍稍一转,暗想,若江鑫就是那个家伙,那什么,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我搓搓手想等他出来,盘问盘问,毕竟这年头找那么一个痴情的主儿不容易,他要真的对我爱到死去活来,我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公司的员工都吃多了,竟然都在这个时间点上入厕,而我横在那儿整个一监视器,看着各式各样的人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进进出出。
“成星星,你离开岗位已经半个小时,是不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嗓门如此大的男人恰恰也是五大目标之一,不过却早早地被我划上一个大大的X,一个把使唤我,当成乐趣的沧桑的年轻男人,你说他为什么头发那么稀少呢!
还不是那什么什么太旺盛了,有火没处泄,好吧,在多年打滚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邪恶了,思想上总有点不纯洁。
不过现在,我不敢当面表示我的不纯洁,因为这位头发稀少脾气却不小,还是我上司的经理先生,一把拍了一份文件过来。
“重新修改,错误这么多,我很难想像你那学校是怎么让你毕业的?”
还能怎么毕业的?混的呗!
我做狗腿状,敛眉讪笑:“经理,您是不知道啊,我这人一到考场就会超常发挥,别人都羡慕我考运好,一般人找我去当枪手,我还不搭理呢!”
经理还不太适应我的胡言乱语,竟然当了几分真,皱皱鼻子和满脑门的抬头纹,把稀少发量的脑袋靠近我,压低声音道:“你四级过了没?”
我拍胸口保证道:“当然过了,而且我没找人代考哦,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考运逆天的好。”
经理凝起眉,睃着我的脸好半天,良久才又附耳道:“哦,那帮我一个忙,咳——”
这时旁边有人走过,见我和经理距离这么近,就眼神怪怪地看了我们一眼,于是经理那老脸就突然泛起可疑的红晕,让我不得不深入地去思考,难道他就是那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清清嗓子,经理严肃道:“成星星,你工作失职,态度不端正,小心我扣你薪水。”
这都哪跟哪儿啊,我冷汗直淌,这一眨眼就盖上这么一大顶的帽子。
好在他的话还没完,“念在你是新来的,这次就算了。那个,下班后别走,我找你有事。”
后面一句话,低低地挤出嗓子,我竖起耳朵才听清他说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里,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黑脸男和掉毛经理男,同时来追求我,我该怎么办?
反正,我思想境界不高,被人暗恋怎么着都是爽事一件,就让答案晚一点揭晓吧!
哎,成星星,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啊?
不可以让别人暗恋我,暗恋得变成掉毛的沧桑老男孩,也不可以让一个拥有国际注册会计师资格证的男人,跑到这个小广告公司里来做什么顾问。
我为他们感到很忧心,这果然都是我的错么!
中午进餐的时候到了,早上吃的爱心餐点被我消耗一空,听到肚子里长鸣不断,我跟着男女同事们,一道出了公司。
不提供工作餐是公司的一大弊端,如果我是老板,我一定会立刻撤消掉这个不利于促进员工感情的不利因素。
可惜我不是老板。
成星星目前只有一个不大的抱负,就是成为老板的娘,简称老板娘。
又可惜,这间广告公司显然不合适我发挥勾引的特长,因为老板已经有了娘,而且不止一个,再加上,以老板的年纪我可以喊他爷爷,勾引爷爷是项技术活,我没拿过证,自然不可以上岗。
到了不远小饭馆,公司员工用餐固定的栖息地,我在买饭坐下来吃后,隐隐地有泪水想要涌出,原因?不是辣椒呛的,而是,为毛那么贵撒?
我宁愿回家煮玉米饭,营养保健还是绿色食品,据不完全统计还有减肥功效。
现今上涨的物价,让人人都开始缩紧裤腰带,说好听点是经济发展了,可要说大实话,那么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变成贫民区的一员。
买房买车的高水准生活拒离我差之千里,在远眺之后,我就深刻认识到自己无论是奔跑速度还是体力和毅力都不够,那咱能怎么办?
回到当初从丁菲那里学来的观点,找个多金男嫁掉,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慢慢地磨掉棱角,而今,我不得不承认,丁菲是有先见之明的。
最终,女人的归属就是找人嫁掉,然后在条件之后加上诸如有钱有房有车之类的,那么何苦非要在大片的森林里,死心眼地巴着那个让自己虐身虐心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