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几句题外话,薛安寒的父亲我无缘见面,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为表敬意,我姑且也飞哥一样叫他薛伯父吧!
前两个条件就这样过去了,而最后的条件大概是最难的。要让薛伯父同意这两个人交往,但谁也不知道薛伯父是什么态度。若是同意,也就万事大吉;若是不同意,飞哥和薛安寒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飞哥一定要得到薛伯父同意。可能他也有他的顾虑:自己在薛家面前身卑位微,此事若不教薛家人早早地知道,恐怕会有人私下议论纷纷,也难免在飞哥的背后对着飞哥的母亲指指点点。
薛伯父总是忙碌,忙得连自家人都难见上一面。薛安寒也是知道他繁忙的,于是便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公司的人具都认识薛安寒,谁也不拦她。
薛伯父果然在办公室。他坐在众人中间,一手拿着一支燃着的雪茄,一手按着桌子上的图,嘴上还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勿须多问,他这是在和人家商量事呢。
薛安寒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打扰他,于是在一旁坐下了,等着众人商量完事情再和自己的父亲说话。
过了一会儿,薛伯父身旁的人儿都站起来了,躬身而去。薛安寒这才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雪茄夺走,往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戳,嘴上也说道:
“老头,你怎么还抽烟呢?”
薛伯父还辩解道:“没抽,就点着闻闻味道。”
“医生怎么说的你不知道啊?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别抽了呗。”
“行!我以后不抽了还不行吗?”薛伯父在抽烟这件事情上,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屡教不改。
薛伯父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薛安寒先说话了:“你个老头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天气凉了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到时候感冒了又不肯吃药。”
薛伯父却也没有生气,只是笑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知道了,知道了。”
薛安寒坐到他身旁,终于将今天来的目的说出来了:“老头,我交了个男朋友,想让你把把关。”
薛伯父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你才几岁啊,就找男朋友?”
“好家伙,我都二十多了,还几岁!”
薛伯父暗自闭上了眼,叹了一声,接着说道:“都二十多岁了!都二十多岁了啊!恩,该交个朋友了!”
“是啊!我妈不也刚刚二十出头就跟了你了。”
“行了,怎么又扯到你妈了!哪天见见吧!”薛伯父接着说道:“吆!这个星期还没有空,下个星期二下午倒是没有事情,约个晚饭吧!”
“行!约哪家餐厅呢?”
“也别去其他家了,就去我们自家的餐厅吧。就去闻天阁吧。”
薛安寒应下了,道了别,走了,回报与飞哥知晓了。
此时的飞哥心里十分忐忑,也不知是喜是忧。可转眼就到了约好的日子,既然定好了,不去总是不行,何况这又是他自己提的要求。
说来可笑,这本是他提的要求,可是到了现在,他却暗自踌蹴起来了,还是薛安寒拉着他,他才战战兢兢地去了那家餐厅。
飞哥一直对我们说:那薛伯父虽然十分慈祥,但却总是让人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随身。飞哥从小规规矩矩的,不敢越雷池半步,可今日之事却由不得他了。
当然,这样的事情我们是不能随着飞哥去的,但是后来飞哥却将那天的事情仔细地说于我们知道了,所以我们知道也比较详细。
海边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下午还是阳光明媚,可这夜幕一降,便有滴滴小雨从天飘下,点在人们的身上,虽然不会淋湿了人们的衣服,但却也教人烦恼。
到了闻天阁,门外的迎宾二话没说,直接将他们迎入餐厅之中,直直地往那包厢而去。包厢之中,薛伯父已经坐在那里了。
薛伯父穿得有些单薄,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外面罩着一件素色的外套,一条黑色的阔腿裤,脚上一双布鞋,露出白色的袜子,似乎并未曾显出首富的身份。
他大概是故意这么打扮的,让人家以为他只是普通家庭,与其他家庭无异,以免吓到自己女儿的男朋友。只看故意将自己的保镖暗暗隐藏起来也大抵说明这一状况。
可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的是:自己女儿找的男朋友是自己家保姆的儿子。虽然说不是一家人,却也是在自己家长起来的,对自己却也是知根知底的。
这样一来,他这般故意的打扮却是多余;这样的行事却也是多余啊!
包厢之内,薛伯父许是等得久了些,点了一碗素面在里面充饥。
这一碗素面可难坏了这家餐厅,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客人到这里点素面的。薛伯父只得亲自对他们将那素面的做法说于他们:
“拿点面条烫熟了,点些酱油和盐花,再撒点葱花,加点热水就行!”
那服务员似乎怕厨师不会弄,还提前给薛伯父打了个预防针:
“咱们家自开业以来就没有做过素面,要是不合您老心意,您多多担待……”
“没事,你弄去吧。”
等素面上来的时候,薛伯父却也吃得津津有味,说道:“做得不错,有没有辣椒酱就更好了。辣椒酱有吗?”
“对不住您,没有。”
“那就算了。”他边吃边说:“当初我们穷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做的素面可真好吃,什么调料也不放,就一点酱油、一点盐花,后来生意做大了,有钱了,再吃素面却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你说这怪不怪?”
那服务员笑了笑,没有说话,薛伯父却感觉自己话多了:
“你看我这一上年纪吧,这话却多起来了。”
那服务员此时回了句话:“看您这头发一根都不白,说什么老呢?”
薛伯父拿手里的筷子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道:“染的!和人家谈生意,一看你头发都白了,都以为你老了,干不动了,人家就信不过你。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您这话说的,要说做生意,咱们省还有比您更厉害的吗?您这是能者多劳!”
薛伯父被他这么一说,喜上眉梢:“你倒是会说话。行!我等会和你们老板说说,给你个大堂经理当当。”
“谢您抬举,但是不劳您费心了。”
“为什么啊?”薛伯父吃完了。
“这个,说起来倒挺不好意思的:我已经是大堂经理了。”
“嚯!年纪轻轻,官倒不小啊!”
“让您取笑了。”
正说话的时候,那薛安寒和飞哥进去了。那大堂经理一看来人了,便拿走了薛伯父面前吃得就剩汤水的那碗素面,退出去了,让他们谈事!
薛伯父似乎心情不错,看见他们来了,便也招呼道:“来了啊?”
“来了!”
飞哥却躲在薛安寒的后面不敢说话,只是低声叫了声:“薛伯父!”
“哦,阿飞也来了。来,来,来,都坐吧。”
飞哥回了一声,便也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偷偷抬头看那薛伯父。薛安寒坐在自己父亲的身边。
薛伯父十分诧异——自己女儿的男朋友呢?他心里这样诧异,便抬头往包厢外面看去,可是外面除了那位刚刚走出去的大堂经理站着那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呀。
他实在忍不住了,便问薛安寒道:“人呢?”
薛安寒莞尔而笑:“来了啊?”
“门口没人啊?”
“这不进来了吗?”薛安寒指了指那角落的飞哥。
飞哥的脸瞬间就红了,将头埋得更加低了,哪里还敢发出一丝声音,就连那呼吸声都屏收起来。他这一安静,满包厢之中的时间仿佛都定在这一刻了。
此时间不得不说:要不是那飞哥和薛安寒的嗓子眼细,要是嗓子眼粗,他们的心大约都要跳出来了。
为什么呢?
因为事到如今,成与不成俱在薛伯父一念之间了。什么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大抵就是!他若是同意,这便是一念天堂;他要是不准,这就是一念地狱!
那薛伯父怔了半晌。半晌之后,忽然,宛若一声惊雷顿起其侧。那薛伯父拍桌而起,嘴上喊道:
“胡闹!你他妈胡闹!”
飞哥事后对我们说,这是他从小到大听到的唯一一次薛伯父骂脏话,这也足可见薛伯父当时的心境了。
他这一喊,飞哥的心是凉透了,他不仅知道自己的爱情断送于此,还意识到自己母亲的工作也会因此而受牵连。许是害怕了,那冷汗直直地顺着他的脊梁沟往下流。
那薛安寒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从小到大,她不管如何“胡作非为”,她的父亲也不会责骂她。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此话在薛安寒的身上却是不假。就连那薛安寒的母亲责骂薛安寒,薛伯父也是不许,就这般的溺爱,更别说对她大发雷霆。
可是这一回,他不仅骂她了,还用脏话骂她了。
薛安寒本想说些什么,但薛伯父却气呼呼地走了,临走之时还对薛安寒留下两个字:“回家!”
薛安寒和飞哥面面相觑,两两无言。飞哥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你赶紧回家吧,好好地说,不要再气薛伯父了。我自己回学校吧。”
薛安寒如他所说开着跑车回家了,而那一夜的飞哥却犹如一个幽灵一样地游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