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还是有些疲倦无力,顾致远的晚饭是商锦儿端来屋子里的。
他端起碗来,随口问她道:“你吃了吗?”
商锦儿坐在一旁,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顾致远正准备动筷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不舒服?”
昏暗的烛光忽明忽暗,隐隐绰绰的,他只能看到商锦儿有些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
“感觉头有点疼。”她哑着嗓子道。
今天他确诊过后,她就一直在屋外忙活,时隔一两个时辰而已,这是怎么了?
顾致远心中有一个不好的想法冒了出来,连忙将碗筷放在一旁,伸手拽住了商锦儿的手腕。他的手一碰到她的手腕,瞬间感觉到手心一片不寻常的热度。
“还有其他症状吗?”
他沉着脸一边问道,一边挪了挪自己沉重的身子,企图靠得离她更近些。
听见他的问话,商锦儿迷迷糊糊的抬头,双目赤红的望着他,“嗯……想吐。”
只一眼,顾致远心中猛得咯噔一下。
商锦儿不止双目赤红,她的面部,连带脖子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像喝醉酒一般。结合头疼的症状,简直和感染怪疾的村民一模一样……
本来浑身乏力的顾致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得站了起来,踉跄的走到商锦儿的身边,摸着她额头烫得厉害,连忙一把掀开了她的衣袖。
果然,她的手臂上有着红色的索状小点!
这是……怪疾?!
“来人!快去找李大夫过来!”顾致远冲着一帘之外的人群大声叫道。
帘外的人不知所然,反应快的小捕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见大人语气焦急,连忙拔腿就往村子跑。其他人放下饭碗,一窝蜂的钻进了帘子里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大人可从没有这么不镇定过!
一掀开帘子,只见顾致远正费力的将商锦儿往床板上挪,他的动作有些艰难,不小心把旁边的饭碗打翻了都顾不上。那一贯冷清淡然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慌乱。
再看那县令夫人,众人心中同时一慌!
他们日日夜夜在村中照料患怪疾的村民,县令夫人那醉酒一般的红脖子红脸,还有手臂上的红色小点,和村民们一样!
本来准备进来帮忙的众人,停住了动作,有人小声惊道:“夫人这是染上了怪疾?”
声音虽小,但清晰的传进了顾致远和商锦儿的耳中。
商锦儿本来对于顾致远紧张兮兮的态度弄得有些懵,疼得厉害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来者轻轻一言,瞬间点醒了。
她朦胧的眸子恢复了一时清明,愣愣的看着顾致远,“我……怪疾是我这样的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下午的时候是感觉身子不对劲,她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刚才头疼得实在厉害,又浑身乏力,她这才告诉了顾致远。这样的症状,其实是怪疾吗?
一想到那怪疾的可怕之处,她的眼眶就忍不住酸酸的,本就赤红的双眼更红了。
“不是!肯定不是的。”顾致远一手搭在了她的额头,眼神专注而认真。只是掌心触到她灼热的温度,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
商锦儿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围在小隔间里,脸色凝重怪异的众人,她的心又开始揪了起来。
她要是真的感染了怪疾,那该怎么办啊……
顾致远发觉到她变得紧张起来,是因为众人的神色,于是镇了镇心神,转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让屋子通通气。”
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顾致远的深邃的眼底一片冰冷,扫了一圈众人,无言传达出一种威严。
众人不敢违抗县令大人的命令,怀着各自的想法退出帘外。
梅儿也是随着众人一起进屋的,但在众人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出去,而是选择留在了内阁里。
走到床沿担心的看着商锦儿,梅儿急得说话都带着颤音:“大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刚才都还是好好的啊!”
李大夫来确诊之前,就算再像,也不能断言是怪疾!
但顾致远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他问梅儿:“夫人下午可有到村子里去?”
“没有去村子,夫人一直和我在一起,帮忙熬药做饭。”
此话一出,一帘之外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都停住了吃饭的动作。无言的对视,他们选择放下碗筷。
万一商锦儿患的是怪疾,那经过她的手做出的饭菜,也绝对吃不得!
顾致远看了看梅儿,问:“你有没有头疼或者发热的症状出现?”
“没有。”梅儿回答道。
“是一直在一起吗?你有没有看见夫人接触过什么平日不曾接触的东西?”
顾致远刨根问底,非把商锦儿可能被传染的原因找到不可!
梅儿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道:“夫人下午的时候曾在庙后逗过一只野猫!”
“我没有逗……”商锦儿有气无力的反驳,她的眸子又变成了朦胧的样子,头疼得让她有些恍惚。
梅儿鼓着腮帮子,道:“夫人你明明带着馒头去喂猫!我让你别去碰那脏东西,你偏不!”
她没有碰到小黑猫,只是把馒头掰开放在地上而已。
她很想解释一下,但头疼愈发强烈,疼的她忘了说话,只顾得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两侧,痛苦的皱着小脸,额头还有薄汗渗出。
她这脑袋,迟早得疼出毛病!
之前因额头的伤口而疼痛时,李大夫教过一种按摩头部缓解疼痛的方法,顾致远连忙依着那些穴位给商锦儿轻按。
可这次,那种治头疼法子,一点用都没有!
商锦儿差点疼得打滚,不止脑袋,她的眼眶和腰肢也在隐隐作疼。
顾致远在她脑袋上按来按去的手,好像很碍事一般,她烦躁的伸手去拽他,“别碰我……”
顾致远的眉头越皱越深,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扯开商锦儿乱抓的手,他沉声道:“别动,待会儿就不痛了!”
他再揉一会儿,如果她不再头疼的话,那就是旧伤未愈,绝对不是感染了什么怪疾!
不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