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把脉过后，询问道：“往日头疼吗？”
商锦儿用手撑着额头，靠在椅子上，唇色变得有些苍白，虚弱道：“刚醒过来那几日头疼，已经好久不疼了……刚才被撞了一下，一想事情就疼得厉害。”
刚才在马车上都还好，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医馆，这头疼就越发严重。
何承宣在一旁，看到她这幅样子，目露不忍，道：“都怪我！”
“老毛病了，没事儿。”商锦儿摆了摆手，不在意道。
李大夫道：“应该是上次被撞的后遗症，我开点药，夫人也早点回府休息，下午医馆忙完了，我再去府上给您瞧瞧。”
“嗯。”
商锦儿应下，难受得已经不怎么想说话了。
梅儿扶着她，准备出门，何承宣连忙跟了上来。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必须送！”何承宣打断了商锦儿的话，语气有些强硬，他又软下声音道：“要不是我，你的头疼也不会复发，就让我送你回去吧，好不好？”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商锦儿态度坚决。
强忍着头痛，抬头对上了何承宣那担忧的目光，她耐心的劝道：“你刚回县里，先去忙你的事吧。”
“不，小锦……”
何承宣还想再说什么，商锦儿又道：“有车夫和梅儿，你跟着回去回去也帮不了什么。”
“小锦……”何承宣拉长了语调，无奈的想要再争取一下。
李大夫和这二人都是旧识，也算是看着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从他们入医馆门口起，他那目光就一直在二人身上打转。
这会儿他们的谈话，都落在他的耳朵里，李大夫见机行事，连忙插嘴道：“医馆后院有个帮忙的大婶，力气大，我让她跟着梅儿姑娘一起送送夫人吧。”
商锦儿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大夫，道：“好，多谢李大夫了。”
李大夫招呼小厮去后院喊人，一边道：“这有什么谢的，大人平时对夫人关爱有加，老夫叫人帮忙送您，也好让他放心。”
他不懂声色的提了一句顾致远，眼神瞥了瞥何承宣，又道：“何公子重回故里，今晚上老夫做东，留下来小叙如何？”
何承宣表情僵硬道：“多谢好意，今夜已有宴席，实在脱不开身。”
大婶跟着梅儿一起扶着商锦儿出门去坐马车，何承宣一路跟着，将她送上了马车，嘱咐道：“回去好好歇息，心疼着点自己的身体，过两日我们再见。”
“嗯。”
商锦儿应答着，剧烈的头疼一阵一阵的袭来，让她不想再多言什么。
何承宣不再耽搁时间，让车夫快驾车回去，目送着马车离开之后，他又转身进了医馆。
李大夫在药柜前忙着抓药，何承宣自来熟的直接绕过桌案，来到了李大夫的旁边。
医馆里人多口杂，他便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小锦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严重吗？怎么还会失忆？”
一开口，就是一连三问，他对于商锦儿的关心和在意，那可是毫不掩饰。
也对，他那殷切的眼神，不瞎的人都能看明白，还需要什么掩饰。
李大夫一边抓药，一边不紧不慢的回答着：“夫人那是不小心撞柱子上了，不怎么严重，大人把夫人照顾的很好，失忆而已，对夫人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李大夫再次提到了顾致远。
何承宣注意到了，面无表情道：“他对她真要是那么好，就不会让她把脑袋撞成那样。”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大夫抓药的动作不停，语气深深道：“何公子离开县里已经三年了，有些事你不在，就不了解实情……”
“我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他那双桃花眸微微眯起，语气轻佻，和刚才那个语气温柔的清秀少年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争夺般的野心。
李大夫抓药的动作停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何承宣，他道：“夫人现在和大人和满融洽，恩爱两不疑，何公子以后有机会，可以了解……”
“呵！”
一声冷笑打断了李大夫的话。
不等李大夫的话说完，何承宣就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后来居上，算不了什么。”
后来居上？
李大夫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招来小厮，他吩咐道：“去县衙告知一下大人一声，夫人今天头疼来看诊了。”
——夜里。
顾致远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急匆匆赶回府上，直奔寝房。
梅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他问道：“夫人头疼好些了没？”
“不怎么好，疼得睡不着觉。”
闻言，顾致远脚步更快，走了没几步路，直接跑了起来。
一溜烟的功夫，就到了寝房门口，推门刚进去，一声低低的痛吟声就传进了耳朵里。
他的心被狠狠的揪起。
“梅儿？”
房间没有点灯，细微虚弱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顾致远连忙抹黑来到了床边，一边道：“是我，我回来了。”
“……”
床上的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顾致远伸手，碰到了放在床沿的一只冰凉的小手。他将那只小手攥进了手心，一只手脱掉了可能带着酒味的外衣，然后摸索着，碰到了商锦儿覆着冷汗的额头。
他手法娴熟的轻揉着她头上的几处穴位，一边温声询问道：“药吃了吗？除了头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嗯。”
商锦儿混沌的脑海中，顾致远的话好像忽远忽近，后面那句话，她都听得不怎么清楚。
能感觉到头上那双手，不轻不重的力道，虽然对头疼没什么缓解的作用，但她的心里好像一下子好受了很多。
她挪动着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委屈道：“疼死了……”
“我揉揉，很快就不疼了。”
揉了好一会儿，商锦儿觉得一点作用都没有，难受得有些心焦意乱。
“你躺下。”她道。
顾致远迟疑了一下，停下动作，躺在了她的旁边。
刚躺下，身旁的人就立马靠了过来，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旁边，小小的一团。
他侧身，将那小小的一团搂在自己面前，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他的一只手继续着动作。
靠在温暖的胸膛上，商锦儿疼得发冷的身子，好受了些，就是意识越来越浅薄。发疼的脑袋晕晕沉沉，整个人像是睡在了一支摇晃的小船上，正陷入越来越深的冰冷湖水之中。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好像听到了一句熟悉的话语。
“都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