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沉睡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商锦儿梦到了许多许多的事。
两年中,零七碎八的小事,关于老爹的记忆、梅儿的记忆、苦恋顾致远整日翘首以待的记忆……
这些事情一股脑的钻进她的脑海中。
记忆的最后,是大雪覆盖了整个安平县,白茫茫的雪天里,她偷摘了老爹珍贵的别角晚水梅,在外面冻得手脚麻木,也要去把这罕见的梅花送给顾致远瞧瞧。
到了县衙门口,却扑了个空,她又冷又失落。
等了好久,顾致远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她正高兴呢,他就冷冰冰的对她说:“你以后别再来县衙了!”
她深刻的记得,当时自己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差那么一点,就快要忍不住夺框的泪水。
然后……
温暖的披风搭在了肩膀上,顾致远低声道:“刚才我去商府提亲了,成亲之前,新婚夫妇一个月不能见面……”
眼眶的泪水还是没能忍得住,掉了下来。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的擦拭着。
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在朦胧泪眼中,好像变得不是那么冷漠。
脑海中的记忆又继续进行,她想起来了,她是如何紧张又激动的等待着婚期。穿上梦寐以求的红色嫁衣,出了商府,拜了天地,踏入了婚房,坐在喜床上的时候,她的小腿还紧张得直打颤。
——记忆停到了这里。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头已经不疼了,眼前黑蒙蒙一片,面前还是那熟悉的温暖胸膛,小手也被某人紧紧的攥着。
抱这么紧,她都感觉自己身上热得有些出汗了,于是动了动身子,想要和身前的人拉开些距离。
她刚退开了一点点,那只搭在身上的手臂就猛得收紧。
“你终于醒了?”沙哑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着。
“有点热。”她推了推他,也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推不动,那只手臂还在用力收紧。
“你终于醒了。”顾致远松了一口气。
“我睡了很久吗?”商锦儿问道,现在还是晚上,她应该没睡多久呀。
“整整两日。”
“……”商锦儿自己毫无察觉。
“饿了吗?我去厨房热点粥。”顾致远说着,松开手臂,准备起床。
商锦儿一把抱住了他,缠着他,不让他起来,道:“我不饿,你在这里陪着我嘛。”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无法拒绝。
这两日,一直给昏迷的她灌着参汤,或者含着参片,李大夫也说她气脉稳定。说不饿,可能也没什么胃口。
估摸着这会儿也快天亮了,天亮再喝粥也不迟,顾致远这才听话的躺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好多事!”她高兴道:“大事小事,我都记得。就是想不起我们成亲以后的事……”
“别去想了。”顾致远涩然道:“你就是回忆那些事情,才会头疼昏迷吧?”
“哼。”怀中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娇哼。
“我就是想起了那些事,才知道你以前对我那么冷漠……整整两年,都不搭理我。”
“怪我。”
一反既往,商锦儿抱怨之后,顾致远不反驳不解释,只是沉声应了下来。
某人得寸进尺,道:“难怪外面的人都说,要不是我爹,你才不会娶我。”
“都怪我。”
“……”
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虽然才醒过来,精神很好,但毕竟昏迷的这两天里,消耗了很多精力,她也没什么力气再闲聊下去。
两人静静的待了一会儿,窗外的天开始明亮一些,顾致远就起床去厨房准备了米粥。忙活了一大早上,他又顶着黑眼圈,雷打不动的去了县衙。
他前脚刚走,福伯就来通报,说是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商锦儿旧友的男人前来拜访。
商锦儿先让梅儿去偷偷瞧了一眼,果然是何承宣来了府上。
想都没想,商锦儿就让福伯回绝了那人。
可谁知,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梅儿去厨房忙活的空隙,何承宣那小子就摸进了屋内,惊得商锦儿差点从窗边的贵妃椅上滚了下去。
何承宣一身白色锦袍,面前沾了不少青苔污垢,大摇大摆的走近寝房,脸上还挂着他平时那纯真的笑容。
“小锦……”
一见面,他就热情的喊着她的名字。
商锦儿连忙站起身子,突然起身的动作,让她的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不稳脚。
何承宣几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不是顾致远的,另外一只有力的手,抓着自己纤细的手臂。虽然是隔着薄薄的衣料,还是让商锦儿有些反感的后退了两步,挥开了那只手。
她眼前恢复了清明,拧眉看着身前的人,道:“你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来?”
“以前我不也常常这样来找你吗?”何承宣笑笑,一只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笑眯的眼中,掩去了一些失落。
“那是我们十岁之前的事了!”商锦儿无奈的强调着。
何府就挨着商府,仅一墙之隔,这何承宣小时候常常会顺着墙边那颗大柳树爬来商府找她玩,后来被何县令撞见了,觉得二人年龄都不小了,此举不妥,严令勒止了何承宣。
“嘿嘿。”何承宣还是笑,“对我而言,那些事儿就像是刚过去不久。”
“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我已为人妇,这儿也不是商府。”
“但小锦还是小锦。”
“你……”
商锦儿无语,她已经表现的很明显,要和他拉开距离,这个何承宣故意装作听不懂,也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越发觉得,必须和这个男人断得清清楚楚。
“何承宣!我现在是顾致远的妻子……”
她才刚说了一句话,何承宣就自顾着打断了她的话,站在窗边,眺望着院子里的光景,道:“小锦,这顾致远的府邸真的挺寒酸,听说府上除了梅儿,就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子,一个做饭的大婶。我翻墙进来的时候,压根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再寒酸,你也不该翻墙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