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给他们备的东西来的很快,一定是早早就备下来,刚刚入秋,母亲送来了上好的金丝炭火、新做的棉被、月饼点心用黄油纸包着,还有里朝的零嘴,沈晖谕的桃花酿用小酒壶,装了六壶。
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侯府的东西,想必是沈母给侯府也通了信,安夫人给她带了好茶和游记,俞夫人给她做了衣服。
最让里朝意外和惊喜的是,沈母给她准备了一桶晒干的桂花,怪不得走向马车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母亲这是受不了桂花香,把府里的桂花都搬到这关县来了吗?任由她在关县折腾。
陈伯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里朝,里朝把暂时用不着的炭火、松木都先送到库房摆好。棉被、冬天的衣服都放在另一处房间,里朝打开房间,里头陈列整齐,这之前应该都是陈伯在整理,在军队呆过的人,什么都要码得整整齐齐的。
里朝的衣服,她的院子完全放得下,这间库房放的都是沈晖谕的东西,沈母每年都要给他备上新的冬衣冬被,沈晖谕很少回府住,在军营里有军中统一的份例,这间屋子被子就放了七八床。
里朝在替沈晖谕收拾衣服的时候,摸到一块质地光滑柔软的布料,比普通的棉布要厚,叠得方正,崭新的还没有泡过水的样子,展开一看,原来是去年她匆忙之下,熬了一夜,亲手做的那件里衣。
虽说她的手艺一般,衣服说不上精美别致,但针脚也是做工精细,可惜了这一块好布料。
小小和和风把京城那边带给她的东西也收纳好了,衣服瞧着是京城时兴的料子和款式,里朝在卧室前的小院子青松下摆了个小桌子,耳后是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拆礼物的时候,总是会充斥着惊喜感,是啊,这是远方的人对自己的牵挂。
手下的干果肉脯是里朝在京城的时候,常吃的那几家买的,还有将军府内自己制作的糕饼。其实将军府内就有擅做点心药膳零嘴的巧手之人就有不少,有的还是宫中特赐的,里朝属于吃了这口惦记那口的,府里一顿没落下,府外的酒楼铺子的招牌她也没落下。
这些店有的是侯府固定会采买的几家,沈母听里朝偶然提起,便交代了管家,里朝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管家提。
晒干了的桂花香味更为浓郁,里朝给自己泡了一壶桂花茶,手中的果脯、肉脯、干果,沈母和徐姐姐分成一份一份的,用油纸包好了,放在密封的木罐里头,这样既方便,又避免受了潮容易坏掉。
里朝把桂花分成了几份,先取了一份去厨房把桂花泡在水中,花吸了水分在碗中浮沉。
里朝做了桂花糕,蒸了米饭,做了一份鸡肉,在上面都洒了零星的桂花,再拌了解腻的凉菜和一份蔬菜汤,把这些都盛了装在食盒中,请侍卫送往营中。
陈伯咧着嘴跑过来,看着食盒里的菜赞不绝口,直夸得里朝觉得自己有资格收京城得悦楼的主厨为弟子。
“夫人秀外慧中,如此体恤将军真是将军的福气,您放心,老奴亲自送到军营,定亲手交到将军手上,看着将军吃饭。”
陈伯马不停蹄地赶到军营,直奔将军的住所,这里的条件简陋但也不算艰苦,将军来的时候就知道就下令用砖瓦建营地,而不是建军帐,好叫匈奴知道,扼制他们的决心。
沈晖谕最少两日会去一趟西关城,有时去了,一守就是一整天。西关城,是直面匈奴的一道城墙,是大周西北最艰苦最危险的一堵屏障,里面的军兵轮流值岗,终日不休,全天保持警戒,等下一岗的守卫到了,前一岗退下,跑回军营操练。
沈晖谕今日是在营中练兵,从清晨练到午时才回到住处,跨过房门,就看见陈伯举着食盒,笑容灿烂地站在面向着门口。
沈晖谕脚步顿了一步,“陈伯你这是做什么?什么好事乐成这样?”
“将军热了吧?这秋天日头上也是灼人得很,饿了吧?”
沈晖谕摇摇头,他想去太阳下再晒一会儿,去去身上的鸡皮疙瘩,伸手接过了陈伯手上的食盒,打开,清甜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沈晖谕意外地挑挑眉,把碗碟拿出来摆好,反应过来,“安里朝做的?”
“是的啊,将军,老夫人给少夫人带了不少东西,这桂花是老夫人晒干了送过来的,听说少夫人在京城的时候,就喜爱府中的桂花呢!”
沈晖谕坐下来,手捏起一块桂花糕,看起来还不错,方正带着花纹,味道清甜不腻,陈伯看着沈晖谕一连把一叠桂花糕都吃完了,笑得更开了。
沈晖谕虽然一句话没有说过,但是很给面子的把带来的食物都吃完了,陈伯乐呵呵地把碗碟收起来,“没想到少夫人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其实就糕点做得还行,饭煮硬了,菜煮咸了,好在桂花放得不多,不算腻,还能下咽。”
陈伯收拾食盒的手磕在了盖子上,“额……少夫人第一次做,难免口味有误差,夫人聪慧凌厉,下次一定大有长进。”
沈晖谕看了一眼粘在食盒上的那一点点黄色的散碎的桂花,京城的将军府中原来是有桂花的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
这个安里朝,他初时以为只是个文弱古板的大家小姐,母亲和陈伯对她的印象格外不错。挺意外的,母亲是为人纯善,但是打心眼儿喜欢,还是待人宽厚,他清楚地感受得到。
他想,这样也好,母亲安心,是好事。
原来她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