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风衣男看着停止对话的两人，似乎对效果很满意，他用左手食指一下下叩击着桌面：“这些是定金，尾款还有一半，等你们拿到我要的东西，当面两讫。”
男子个子很高，帽檐压得极低，鼻梁架着一副深色的硕大墨镜，竖起的衣领将脸遮住大半，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
这里又不是快递公司，看着对方拽拽的样子，李柯然皱着眉头正待开口拒绝，一旁的五叔使劲努嘴，疯狂给自己使眼色。
来了，还是熟悉的配方。
李柯然心里哀叹一声，装作十分为难地说道：“先生，我们这里是调查事务所，送快递这个业务不在我们的主营范围内，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啊！”
“怎么说话呢？进门便是客，替顾客排忧解难不是我们的服务宗旨吗？去，沏一壶上好的茶端过来。”五叔把花瓶恭敬地捧回原位，满脸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您请坐。这送的是什么东西？送到哪里？不过，有些话事先可得讲明，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不干。”
五叔一边献殷勤，一边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可面前的这位古井无波，平静的像潭湖水。
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五叔心里暗想。
“请喝茶。”李柯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就着热水沏好茶端向风衣男，为了看清对方的样子，特意站在一个光线充足的角度。
茶水的氤氲热气在灯光下升腾，在空中不断扭曲变幻着形状，李柯然双眼透过水雾，目光灼灼地盯着风衣男，一颗探究秘密的心被撩拨得瘙痒难耐。
墨镜下的风衣男长什么样子？
他穿成这样到底想要掩饰什么？
“不用了。”风衣男摆摆手，他斜侧着身子，有意避开两人的目光，“只是一个小物件而已，地址就在本市。”
“好好好。”眼看气氛有些压抑，五叔没话找话说，“那您一定是别人推荐过来的吧，不是我跟您吹牛，我们这办事可是出了名的......”
“没听说过，我就是随便进了一家。”这家伙一出口就把天聊死了。
看着五叔呆滞的目光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李柯然赶紧接过话茬：“那请您留一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有联系地址是最好的。”
“不需要，东西到了我会再上门来找你们。”风衣男嗓音有些沙哑，也听不出年岁大小，“等你们送到了，务必让那人打开签收，他看过东西后会交给你们一样东西，我需要你们把那件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回给我。”
藏在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似乎瞟了李柯然一眼，待李柯然看回去时，他又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这家伙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古怪。
“那就签个协议吧。”
拿出两份店里早就打印好的合同摆在风衣男面前，他拿起一份遮在面前查看，不到一分钟，便从风衣内侧掏出一根钢笔，将两份合同按在会客桌上，用左手在甲方位置歪歪扭扭写下一个王字。
“您要不要再看看，或着我给您解释一下。”李柯然眯起双眼，这家伙明明不是左撇子，干嘛要用左手签字，真是太奇怪了。
“不需要，包裹里的东西不要磕碰。东西拿到了先放在你们这，我会再联系你们的，还有不要乱翻。”风衣男将协议折好收进风衣，丢下一个包裹和一个印有地址的名片就转身离开了，风铃响动，他离开和出现一样莫名其妙。
普通的东西，同城快递就可以了，实在不行高额保价或着EMS也可以啊，为什么花这么大价钱，还要搞得这么麻烦。
李柯然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在脑子里迅速梳理了一遍，没有丝毫印象，这个人自己以前应该没有见过。
拿起桌上的包裹，是用旧报纸包起来的，用手捏着里面似乎还垫着塑料气垫，是不是书不太确定，不过重量确实不轻。
李柯然又看了下地址——中山六路，28号，居中打印在名片上，这地方他知道，离这里最多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这家伙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随便进的，他是特意跑到这里来的。
刚才风衣男一开口李柯然就知道他在撒谎，从一进门就自己注意到他脚下的皮鞋擦得很亮，也很干净，他就算是附近的居民，这一路走过来怎么可能鞋上一点灰尘都不沾。
开车来似乎也说得通，但是附近拆迁，有钱的早就搬走了，刚才李柯然看到了对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家伙。
刻意隐瞒自己的样貌和所有联系方式，明明不是左撇子却故意用左手写字，看起来他应该和送达地点的人很熟，或者起码也是认识，不过是同城而已，交通也算便利，自己送最多也就耽误半天时间，就算是失信人员坐地铁也是没有问题的，打车也比这样划算多了，难道他是不愿意见到对方？
李柯然轻轻颠了颠手里的包裹，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真是让人好奇啊！
“五叔，你不觉得这人很奇怪么？”
“咳咳，你干这行才多久，奇怪的事多了。咱们这行不一样，你要记住，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客人的事情不要瞎打听，知道的越少对自己越有利。”五叔忽然一拍脑袋，“哎，谁让你进来的，赶紧门口站着去，我那根柳条呢？”
......
二楼的一个房间内，衣服脱到一半的李柯然正坐在电脑前跟人聚精会神地聊着天。
“朝英，你说你读博才半年，你都不知道你爸现在抠成什么样了，我给你说......”李柯然一只脚踩着椅子边沿，正向一起长大的发小历数他爹的种种罪状。
“早都告诉你了，大学毕业自己出去找个工作，你现在后悔改行还来得及。”对方很快回过来一段话。
“果然还是老样子，冷血，没有一点同情心，对了我跟你说个正事，先说好，你千万别笑话我......”等了半天，眼见对面没半点动静，李柯然耐不住性子了，“我这几天遇到点怪事，你说正常人能飞起来吗？还有脖子和脚腕有可能扭到背后吗？”
从警察口中得知女孩可能没死，加上一晚上高强度的审讯，李柯然对昨晚看到的一切也动摇了。
莫非只是自己眼花，那个女孩不是鬼？
“正常人当然不行，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对时间产生错误的感觉，有可能只是短暂的滞空，你却错误的感觉对方会飞，当然也有可能是借助其他工具。至于脖子和脚腕扭到背后，一些从小浸泡药酒练软骨功的民间奇人应该可以做到。”
李柯然一下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明显放松了，虽然昨晚废楼内发生的事情离奇诡异，但好像还是能够解释的通的。
没错，这世上没有鬼，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又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看到它飞进自己身体。
难道说那也是幻觉？
下意识摸到脖子上穿着遗物的红绳，上面的东西不见了。
脑袋一片乱麻，李柯然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只好给对方发了一个笑脸：“还好还好，不是鬼就好。”
“柯然，出来一下。”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五叔砸门的声音。
“等下聊，你爸快把我房间的门给拆了，我出去看看。”李柯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头像闪动，对方幽幽发来一句话。
“五叔你干嘛啊？我准备洗澡呢。”李柯然不满地拉开门，将五叔拦在门外，在他身后电脑屏幕泛着白光。
“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什么日子？”
“不孝子，今天是清明。”五叔给李柯然头上一记爆栗，将黄纸和冥币一股脑塞到他怀里，“去给你父母烧纸，这是规矩。”
“衣服也别换了，快去快回，等回来洗完澡再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