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格子里照进的日光一点一点向东移动,福临正被东慧钟摆似的晃得心烦,突然惊得面前一声大叫:“哦,有了!”
“是什么?!”福临和小坠子一同喊出来,小坠子吓得赶紧又捂了嘴巴。
“看—戏!”小丫头煞有介事地随话点了两下手指,洋洋得意。
“看戏?怎么个看法?”福临扬起一边眉毛,还真摸不透这鬼丫头的鬼主意。
东慧拽过自己的帕子,又开始踱起步,“皇太后不是爱看戏么?皇上索性就召几个名班名角进宫来办一场热闹热闹的大戏,借着太后的名义邀请各府家眷入宫看戏,一同给太后进孝,这她云格格总得来吧?到时候呀九哥哥就找个机会跟她说,说这戏其实是专门给她赔不是的,有皇上,有太后,还有这么多的格格福晋来跟她一起看戏,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大清开国以来的头一份呢!这样一来,就算她是王母娘娘下凡也该消气了吧?”
“这……果真成么?”福临听东慧说得是天花乱坠,可总觉有点不周全。
“皇上,”小坠子在一边憋不住插话,“奴才倒是觉着郡主的这个法子好,一开心一热闹就什么都忘了,而且呀还能让太后和云格格见个面,说不定太后一喜欢就成全皇上了呢!”
小坠子的话才真正说到了福临心坎里,他美滋滋地抿着嘴,好像太后真的已经把云儿嫁给他了似的,当即拍板定下,“好,就这么办!”
“皇上放心,小坠子一定把这事张罗得妥妥当当的,一准儿帮皇上把云格格给哄成奴才们的新主子!”
东慧低头握了握垂在腰间的玉佩,笑里含着一抹羞,这下我们也又能见面了。
离开乾清宫,东慧又在慈宁宫逗留了半日,本来她是不想在宫里用晚膳的,这里哪有在家吃得舒坦?可皇太后再三留她,说是有她最爱吃的烤鹿肉,这才留了下来。
席间那位准皇后的挑剔与讲究让她大开眼界,搞得她有些食不下咽,暗暗对皇帝感到无比同情,更希望帮他找到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陪伴,真是可惜了一桌好菜!
饭后几番闲话,天色已晚,皇太后命人送东慧回王府。
这一天里和东慧一样忙碌的还有他的父亲,摄政王多尔衮。
早朝之后多尔衮就直奔肃王府,还带了几坛上好的大曲,不由分说先与豪格痛饮几个回合,二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十四叔,你别看我没人理没人靠的一个浪荡子,可我这儿,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论是我豪格还是那孤儿寡母的,都不是你的对手,任谁坐在正大光明下头都得留个神,所以我败了,但败得心服口服。”豪格涨红着脸,眯缝着一双醉眼,边说边又倒酒,先给多尔衮满上,再倒自己的酒碗。
多尔衮苦笑着摇头:“外人都以为本王专权霸道,无视朝上,可谁又知道我忍受了多少?大清江山没人比我更珍惜,更全心全意对待,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多尔衮拿命换来的,他个毛娃娃懂什么社稷安危,就知道跟着几个汉臣瞎折腾,要不是本王力争多项举措,天下能这么快安定下来么?”
“可不是,太后跟皇上该好好谢你才是呀。”豪格连连打嗝,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可人家不领你的情,还恨你入骨,成天伙着外人想法儿扳倒你,哼,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本王无义!”多尔衮猛一仰脖子,一满碗酒汩汩下肚,热 辣的液体从嘴边肆意流淌,滚进衣胸里,酒碗被“咣当”一声丢回桌上。
豪格轻蔑一哼,舌头打着卷说:“那个毛娃娃能有什么大作为,不用理他,不用。”
“不过他现在联合了蒙古、两蓝旗还有朝廷上下多位重臣,其势力不得小视啊!”
“十四叔还怕他们不成?”豪格一面饮酒一面悄悄从眼角瞥着叔叔的一举一动。
“唉,今非昔比呀,本王现在是寡不敌众,所以才想找你联手,在他们形成气候之前……”多尔衮绷直手在颈前作了一个下划的姿势,双目灼灼地盯着豪格,下巴上的胡须还在不住地滴着酒液。
“逼宫?!”豪格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多尔衮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状况后,转过头郑重地点了两下。
豪格一个没拿稳,手里的碗径直掉在桌上,酒水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