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带上,楚景明吩咐裴衣带走院外打算蹲点抓李溶沐的人。
屋里静了片刻,李溶沐忽然从床顶的床幔的跳下来,落到秦黛黛面前。
“你拿自己的名节威胁楚景明是否有些无耻……你都这样了还说要嫁他?”
“总不如你靠一个姑娘拿名节威胁自己夫君才能苟全性命来的无耻吧。”
秦黛黛恹恹的坐在床下,双臂环着膝,垂头丧气的说:“他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个无理取闹是非不分又迂腐透顶的姑娘。”
本来就不喜欢她,不想娶她,现在这么一折腾,好像就更不喜欢了,甚至说不准还会厌恶她防备她……
“楚景明其实还挺一般的,他不娶你也没什么,你又不是嫁不出去,大不了我收了你呀?”
秦黛黛气势汹汹的瞪了他一眼,反手抄起滚到床边的枕头照着李溶沐的脑门抡过去。
“你还幸灾乐祸!”
“不幸了。”
被打老实的李溶沐挨着秦黛黛一起坐到地下,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又干嘛?”
“有个事虽然你可能不大放到心上,但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解释一下。”
“解释你为什么是宣国的皇子,还是为什么要安排人在驿馆伏击我,差点一把虎纹长刀让我命丧当场吗?”
“我当时不知道是你,现在想起来就后怕,你若因我出事,我大概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李溶沐筹谋数日,阴差阳错却险些让她受伤,若秦黛黛出事,他此生都无法释怀。
“我不曾告诉过你我是宁王府的人,所有你也不必为隐瞒身份的事而愧疚。”
在外结交,隐瞒身份也是常事,何况还是那样扎眼的身份。
秦黛黛疏阔大度,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同他计较的。
“至于驿馆中的事,若我是你,也会如此设计,毕竟当时所有人都知道我会是楚景明的夫人,以我拿捏他很合算。”
李溶沐朗然一笑,“那……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秦黛黛往后一仰靠到床沿上,过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于是李溶沐一心虚,就慌了。
“不能揭过吗?”
“黛黛,你在想什么?”
那么沉默,那么黯然。
“我在想,你若只是盛国皇城里一个普通公子,那你我会是什么样的?”她回过神,压着声音说。
“会是什么样的?”
“若你只是一个普通公子,我自然是要将你五花大绑的送到府衙,治你的轻薄猥亵之罪。”
“还好不是盛国公子,侥幸逃过一劫。”李溶沐苦笑。
他不是盛国人,未曾和她生在同一个国都,也无法和她一直站在一起。
秦黛黛正经起来,叹着气说,“李溶沐,你是宣国皇子,毕生所求无非就是踏破大盛国土。”
“而我是盛国皇帝亲封的固安郡主,将来要嫁的是戍卫南境的骠骑大将军。”
“如今两国虽在议和,但你我都知道,两境国界尚在,南境早晚都有战火重燃的一日。”
“在驿馆的时候,楚景明手下有个百夫长为了保我护战死了。”
“那天死的人还有很多,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的出身,只知道他们奉大将军令,誓死护卫我平安。”
秦黛黛哑着嗓子,感觉眼眶里有什么在打转,一时压抑不住,跌落出来,滑在被褥上,濡湿了一片。
“你晓得我向来是个外强中干的人,人前装的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怕极了……也愧疚极了。”
“因为我,已经有很多人赔上了性命,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在刀山火海中护下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值得。”
李溶沐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将半截衣袖递过去。
他早该知道的,纵然是再疏阔洒脱的人,也不能将那么多沉重的人命轻轻揭过。
亲历过两军厮杀,血流漂橹,即便是再看淡生死的人,也总有介怀。
他又让她为难了,他从来都只能让她为难。
“我以后……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也不会再把你牵涉到两国之争中来。”
李溶沐慎重的说,“你就安心的留在渡幽关以内,嫁你想嫁的人,过你想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