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多了一种身音,细碎的脚步声,脚步虽然很轻,但雨奴依然听的十分清楚。
脚步停住,停在五步之外。雨奴睁开眼,看着远处的风景。而她却在看雨奴。
“你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这本就是你家。”
来的人是王妃,她怀里抱着一坛酒,手里还拿着两个杯子,她自己倒一杯,又倒了一杯酒递给雨奴,这样的夜,这样圆的月怎么能没有酒呢。
“我堂堂一个王妃来陪你看风景,你不高。”
“我不需要人陪。”
“那你觉得我美吗?”王妃突然问雨奴,女人通常都觉得自己美,但这么直接问别人的女人真是不多,可她还是问了。
“女人的美只有一种。”
“哪一种?”
“风情万种。”
“哦,你觉得我风情万种?”
“你绝对风情万种。”
“那你喜欢我吗?”
“严格的说,我喜欢你的身体,这并不是我的错。因为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你的身体。”
“不一定。”
“我真想不出什么样的男人不会贪婪你的身体,除非他不喜欢女人。”
“王爷就不喜欢。”
“哦?”
王妃沉默,目光飘向遥远的天边。良久,才说道:“我给你跳支舞吧”
她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月光下,她翩翩起舞。如同一只蝴蝶。他一边跳舞,一边脱衣服,只到最后一。丝。不。挂。
雨奴看过很多女人脱衣服,不过是在付钱之后,她们通常脱的很快,而且穿的也快。
王妃不一样,至少雨奴没有付钱。
“你现在觉得我的身体美吗?”
月光照耀的她的身体,她身上横七竖八的布满着伤口,有新伤,也有旧痕,没一处完整的皮肤。雨奴看的很清楚。她就那样毫不掩饰的展示她的伤口。
“怎么弄的?”
王妃将衣服穿好,坐在他的身旁。她望着他,眼睛掠过一凄凉。
“王爷打的。”
“哦,他怎么会打你?”
王妃并没有回答雨奴的,她的目光又望向遥远的天边。目光如此空虚。
“你知道草原上有一种花吗?”
“我没去过草原,但我猜草原上一定有很多花。”
“草原上有种最美的花。叫格桑花,所以我叫格桑。”
“你确实是草原上最美的花。所以你对的起这个名字。”
“我的家乡在草原。”
“哦?”
“我的父亲是可汗,我是草原的公主。”
“我真羡慕你,你至少还有父母。”
“我喜欢草原的骏马,更喜欢草原的汉子。”
“哦?,那你应该嫁给草原儿郎才对?”
“是的,可父亲却偏偏将我嫁给了你们国家的王爷。”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这样做可以讨好你们国家,不会对我们国家进行战争。毕竟,你们的国力更强盛。”
“我懂了,你是草原的公主,这是你的命。”
“是的,这是我的命,并且认命。”
“但我还是不明白王爷为什么打你,难道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我并没有对不起他。”
“那他为什么打你,至少你看起来并不讨厌。”
“因为他并不是个完整的男人。”
“哦?”
“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十几岁的时候命根子被宫女玩坏了。”
“哦,他不行?”
“他确实有副好看的皮囊,但不行。”
“这确实是个可悲的故事。”
“他不行,我可以忍,但他却偏偏想要占有我的身体。”
“这确实是一件很为难事情。”
“所以,他用鞭子抽我,以宣示他对我拥有绝对的权力。”
“那你为什么不逃跑。”
“如果可以,我早就跑了。所以,我来求你带我走,我知道你能行,所以我那在在客栈里故意惹你。”
“我并不是来救你的。所以我还不能走。”
“哦,你来做什么的,也许我可以帮你。”
“找狼人,偷走他两件心爱的东西。”
“狼人是谁。”
“狼人是王爷,我可以确定,但不知道他心爱的东西是什么?”
“哦,他似乎并没什么心爱的东西,金银珠宝,他多的是。他似乎从来没有再意过这些东西”
唉,雨奴叹了口气,“我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有哪两件心爱的东西。”
明月已西悬,王妃又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的说道:“太晚了,他要回来了,我得走了。”
雨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衣服很好看,甚至称的上华丽,可谁又知道华丽的背后藏着无尽的悲伤。
雨奴又喝了一口酒,他快醉了,他通常不会喝醉。但也有例外,比如这次。
雨奴见过很多喝醉的人,有的狂妄,有哀伤,甚至有人哭泣。而雨奴却不是那几种,他喝醉了感到寂寞。无边无际的寂寞。一个寂寞的人最容易乱想。
这次他想到的是李秋雨。想起他临时她失望的表情,失望的语气。于是他说想到了她给她的信。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拆开。她的字跟她人一样美,雨奴承认,他写的字肯定没她的漂亮。
曾经,
我是一朵沦落风尘的花。
在风尘里开放。
又在风尘中凋落,枯萎。
曾经
很多男人说爱我。
他们许我金玉。
但他们爱的,
不过是我肉肉体。
但是
我却爱你。
我爱忧郁的眼神。
爱上你的寂寞。
甚至是你的绝情。
雨奴笑了,笑的很甜,甚至是傻笑,他很少笑,因为他觉得能让他笑的事情并不多。
爱与被爱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所以他愿意为这件笑一笑,哪怕是傻笑,虽然他有阿依,如果早点知道李秋雨爱自己,也许………
不过很快他就没笑了。甚至想哭。一种奇怪如同历鬼凄泣的狂笑声传了过来。虽然若隐若现,更显的说不出的诡异。
雨奴并不想信鬼魂,因为他从没见过鬼魂,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他从未见过。
他寻声望去,声音是从院子里的一口井中传来。虽然很小,但他却听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他决定去看看,就算井里飘浮着一具死尸他也不怕。因为他见过死人,而且不少,各种表情的死人他都见过,有的狰狞,有的绝望,甚至有的还带着微笑。死人并不可怕,至少死人不会杀人,活人就不一定了。所以活人有时候比死人更可怕。
他越下屋脊。朝着井边走去。可是一个人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月光下,他的身影更加秀美,他的脸更加好看,只是脸上多了些阴寒。
“王爷。”雨奴的语气十分卑微,他知道,人都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更何况是那孤傲的人。
“嗯,你这是要去哪儿?”
“走走,透透气。”
“哦,你是不是想喝酒了。”
“我只想透透气。”
“不,你一定是想喝酒了。”
“好吧,我想喝酒。”
“跟我来。”
雨奴跟着王爷进了他豪华府中,桌子上摆好了菜,这些菜雨奴一样都见过,不知好不好吃,但一定很稀有。
王爷坐下,并示意雨奴也坐下。王妃也在,看的出来,她十分温顺。她给王爷倒了一杯酒,又给雨奴倒了一杯,然后坐到王爷的旁边。伸手挽着王爷的手。要不是她背上的伤,雨奴一定认为他们很恩爱,或者认为王妃说了慌。
王爷举起了酒杯,也奴也举起了酒杯。
“你有朋友吗?”
“很少。”
“我也很少”王爷笑了,这次是真心的。
“来,这杯敬月光。”王爷说完,一饮而尽。雨奴也一饮而尽。
雨奴通常不跟不熟的人喝酒,因为有的酒要钱,有的酒要命。
王妃又给他们把酒续满。王爷自己从不倒酒,甚至从不夹菜。因为这些都有人帮他做,有人做的事自己为什么要动手。
王爷又举起了酒杯,“这杯敬寂寞。”他又一饮而尽。雨奴也够喝了。
王爷放下酒杯,吃了口菜。然后说道:“我猜,你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这次王爷猜的很准。”
“你是什么人?”
“杀手。”
“你来杀我?”
“这是例外。”
“哦,那你来做什么?”
“来拿两件东西,王爷最心爱的两件东西。”
“最心爱的东西?”
“是的”
王爷突然沉默,他的眼神充满了忧伤。充满了绝望。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
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最心爱的东西,我都不曾拥有过。”
“王爷想要的,会得不到?”
“得不到,永远都得不到。”
“至少你有钱,你的快乐总比别人多。”
王爷又喝一杯酒,他酒喝的不多,却已经有了醉意,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容易醉。这与酒量大小无关。
“你知道吗?我有个皇帝哥哥。”
“天下人都知道。”
“可是他却想杀我。每时每刻都想。”
“你比我好多,我算过,至少有二百七十个人想杀我。”
“但他们想杀你很难,而我哥哥杀我却很简单。”
“他为什么还没动手?”
“他之所以没有杀我,是因为他以为我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王爷又喝了一杯酒,他哭了,男人很少哭,除非忍不住,更何况他这么一个高傲的人。
“可悲的是这件东西我也没得到,恐怕永远也得不到。”他哭过之后,似乎心情有一丝好转。
雨奴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今夜你不用回狼群了,我有客房,那里的床很柔软,也很干净。府里美女你随便挑两位,去睡吧。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雨奴笑了,他也想找一个有钱人做朋友,至少这样借钱的时候方便点,但他是王爷,他是杀手。他们跟本不会是朋友。
“别对我这么好,我怕翻脸的时候我有负罪感。”
雨奴走了,临起的时候还拿了两块糕点。他回到了狼圈,躺在干草堆上。不知是不是吃饱喝足的缘故,今夜的草特别软,特别舒服,但耳旁总回荡着一种声音,鬼哭狼嚎的凄历声。
人都有好奇心,雨奴也不例外。他想去看看,而且这么做了。
雨奴捡了块石头扔进井里,没有水声,似乎也不深。
雨奴不敢点灯,但他还是跳了下,他并不害怕黑暗,因为他早已属于黑暗。
井果然不深,雨奴借着井口射进来的月光,向四周张望。发现在井底有条甬道,一知通着未知的方向。
他顺着甬道向里走,里面越来越暗,于是他摸出火折子。大约走了二十多丈说到了尽头,一扇古门挡在了他的面前。他试着用力推了推石门。发现古门有机关,跟本打不开。如果硬开,可能会解发机关。
看来里面有定有秘密。
雨奴拔剑,他拔剑通常为了杀人。但这次例外。
他用剑拔掉了甬道上的一块砖,还好里面是泥土。于是他迅在甬道上挖了一洞。
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方法,甚至有些简单。简单的方法通常最有效。就像造的再坚固的墓穴也抵不住一把洛阳铲。
他挖了一个洞,绕开了那道石门,并没费多少功夫洞就打穿了,里面是一间砖室,雨奴拆掉砖。一个人刚好可以钻进去。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壁画,也没有棺材,更没有美女。但里却有灯,还有一个人。一个被铁链锁住的老男人,铁链很粗,显然怕他逃跑,那么粗的铁链锁住绝对没有人可以逃脱,雨奴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几乎没穿什么衣服,或者说衣服早就破烂。他很瘦,瘦的只剩骨头。苍白而凌乱的头发很长很长,一切无声的诉说着他悲惨。
“你好”雨奴首先说话。
老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却不像他的身体,如果说他身体在苟延残喘,他的眼睛却精光四射。隐隐透着摄人心魄的气势。
雨奴喜欢看人的眼睛,一个人的笑可能是假的,哭可能是假的,但眼睛不会骗人。一个人的眼睛就是他的灵魂。
“我很不好。”老人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又苍桑富有磁性。
“你是谁?”
“我是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朱建成。”
雨奴又看了他一遍,好像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一般。
“哪个朱建成”
“世界上只有我一个朱建成。”
“不,这绝不可能,因为朱建成早死了,他埋在哪里我都知道。”
“他埋在哪里?”
“京都南门外,八十二里,皇家园林。”
老人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一座空坟。”
“哦?”
“我是被绑架的。”
“是谁敢绑皇帝?”
“我的儿子,二皇子。也是现在的王爷。”
“他绑你,对他似乎没有好处。”
“因为他想得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玉玺?”
“玉玺有什么用,谁都可以雕个玉玺。”
“难不成是你的妃子?”
“妃子有什么用,天下多的是美女。”
雨奴又仔细想了一想,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东比这两样更让人想到,于是说道:“我猜不出来。”
“他想得到一枚箭矢。”
“箭矢有什么用,就算是黄金做的,他也可以造很多。”
“那是枚普通的箭矢工,甚至有些生绣了。”
“哦?”
“箭矢虽普通,但它的故事不普通。”
“哦?”
“十八年前,天下大乱,各地揭竿而起。其中有一路首领叫刘振北,他与另一个起义军为民争地盘,被围在盘龙山下,身负重伤。当时我带着三千人马,突进重围,救出了他,那枚箭矢就是从他胸口拔出来的,三年后,我做了皇帝,他做了将军,为了避免君臣猜忌,他愿带五十万大军镇守北方,临走前,他在那枚箭矢前发誓,生生世世永远镇守北方,永不回京都,如果京都有难,带着箭矢找他,立刻率领五十万大军杀回京都,只认箭矢,不认人。”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箭矢可以调动五十万大军。”
“是的。”
“他要五十万大军做什么?”
“杀了他哥哥,自己做皇帝。”
雨奴叹了口气。权利,总让人骨肉相残,六亲不认。
“所以你不肯给他?”
“不,是东西真没在我这里,如果在我这里,他不早就搜去了。”
“那在哪里?”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杀手,而且我可以救你出去。”
“你太天真了,这世界,除了刘振北可以救我,其它的没有一个可以救我。”
“现在的皇帝,你大儿子也不行?”
“他如果会救我早就来。”
“哦?”
“当年我怕他们兄弟相残,把二皇子分封北方,并限制他永远不准回京,后来我来北方巡视,没想到被二皇子绑架了,他慌称我途中暴病而死,然后运了尊空棺椁回京都。太子哭了一场,就把棺椁埋在我早建好的皇陵中,然后他就登基了。”
“他没有打开棺椁看看?”
“谁会愿意看一具臭气熏天的尸体。更何况他他早就等着那么一天了。”
“我还是不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二皇子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他想告诉我我选的太子是错的。”
雨奴突然有些同情他,曾经金戈铁马,征战沙场,何等威风的汉子,他没有败在敌人手中,却败在他儿子手中。这种失败比失败更痛苦。
雨奴沉思良久,才说道,“人的欲望无止尽,贪婪之心害死人。”
这次老人沉默了,他目光如同燃尽的炭火,虽如死灭,却倔犟的保持着最后一丝火光。他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但凡有一口气,一个人都想生存,生存本来就是一种本性。
“你会救我吗?”老人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之光。
“本不想救你。”
“你救我,我封你做大将军。”
雨奴摇头。
“我给你金银。”
雨奴依然摇头。
“我给你美人。”
这次雨奴笑了,却依然摇头,说道:“我救你并不想要你的不西,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死。你至少应该死的光彩一些。”
雨奴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要做什么?”老人问道。
“砍了铁链,带你走。”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这铁链与机关连接,如果震动,整个井都会塌陷,到时候别说你救不了我,你恐怕也要陪我死吧。”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去找那枚箭矢,交给刘镇北将军。让他来救我。”
“我怎么找那枚箭矢?”
“你过来,我告诉你。”
雨奴走了过去,把耳朵伸到他嘴边。他说的这个地方,没有人能猜的到。
雨奴爬出了枯井,天已大亮,他伸了个懒腰,想去睡一觉,然后开始他的计划。他却看见了王爷,王爷也在看他。
“你过来。”王爷招了招手。
雨奴走了过去,王爷的脸色没有一丝惊讶,甚至很平静。平静的像一坛秋水。
“你见过他了?”王爷问。
“是的。”
“你怎么开的那道石门?”
“我为什么要走门?。”
“那你怎么进去的?”
“从旁边挖了个洞。”
“这么简单?”
“是很简单,简单的让人不敢相信。”
“我为什么没想到。”
“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王爷思索了一会,他确实没想到,为什么人一定要从门里进呢。
“我还有什么没想到?”
“比如说,我要走了。”
“你要的东西找到了?”
“确实找到了,确切的说找到了一半。”
“哦?”
“不知道王爷肯不肯给?”
“肯又怎样,不肯又怎样?”
“你知道我是一个杀手。”
“哦,什么东西。”
“一个女人。”
“你想要哪个?”
“王妃格桑。”
王爷的脸色变了,变的有些扭曲,就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与侮辱。
“你应该明,那是我的王妃。”他的语气极重。几乎一字一顿。
雨奴却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着,他的笑如同三月的春风。
“放下吧。”
“放下什么?”王爷怒吼着。
“放下执着,欲望,和尊严”
王爷沉默了,他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良久才说道:“我可以放下执着,尊严,欲望。”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平静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只是,我放不下生死。”
雨奴何尝不是一样呢?,他放的下沉重的剑刃,却放不下飘零的爱情。他放的下整个江湖,却放不下阿依。所以他又有什么权利叫别人放下。
“其实,我也想做个普通人,过平静的生活,我放下的那一天,那也是我的死去的那一天,命运不会让我放下,我不杀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杀我。”
这次轮到雨奴沉默了,如果什么都可以放下,又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如果心中没有生死,生死又与你何关?
“这次,你说的是对的,我以为我可以说服你,没想到你说服了我。”
王爷却笑了,他的脸色不再冷酷无情。甚至有了一丝纯真。
“格桑,你出来。”
格桑很听话,立刻跑了出来。站在他的身边,他们看起来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格桑,你原意跟他走吗?”
“愿意。”
“跟他走吧。”
格桑很意外,同样意外的还有雨奴。
“王爷你同意了”格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又问了一遍。
“同意了,你在我身边,只是时刻提醒着我是一个废物。虽然我很爱你。”
格桑的眼中闪动着一丝泪光,也许他从来没有爱过王爷,但听到爱你两个字,她的脸上有幸福的模样。女人本就是情感动物。
“那我走了,王爷请保重。”
“等等,你不收拾点行礼。”
“不,我什么都不要。”
“你还是有些迫不急待。”
格桑低着头。
说奴说道:“那王爷告辞了。”
“等等。”
雨奴和格桑几乎同时望着王爷,他的眼中有星辰,他的眼中有泪光。
“你反悔了?”
“拔你的剑。”
雨奴的手握紧了剑。他开始拔剑,一丝一丝的往外拔。拔到一半,又将剑哗的一声送入剑鞘。
“我拔了,你呢?”
王爷笑了,说道:“我输了,你们可以走了。”
格桑一脸迷惑,暗想这两人是不是疯了。
雨奴迈开步子。格桑紧跟其后。
“等等。”
雨奴停住,回头。
“把它们也带走吧”王爷走出门来,指着门外的十七匹狼,狼已套好雪跷。
雨奴和格桑走了,坐着雪跷走的,王爷站在门外,呆呆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此刻,没有人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也许,那是他向往的方向,也许那里有他向往的远方。
“王爷,外面冷,回府吧”待卫极其关切的劝说。
“哦,你跟我来,我们去井里。”
“去井里做什么………?”
“那里关着一个人。”
“王爷你不是说井里住着一条冤魂吗?”
“那不是冤魂,而是我父亲。”
“啊。。”
十七匹狼迎着风在奔跑,如离弦的剑。
格桑开口了,她本不想说话,却又偏偏话多。
“刚刚,你为什么要拔剑。”
“江湖规矩。”
“什么破规矩,你的剑根本没拔出。”
“是的,我从不轻易拔剑。”
“哦?”
“剑出鞘,必见血,或者切菜。”
“你会用剑切菜?”
“是的,我喜欢用剑切菜。”
格桑笑了,她就像听了一个十分精彩的笑话,笑的停不下来。
“那你的剑跟菜刀有什么不同?”
“理论上都一样,剑可以杀人,菜刀也可以,剑可以切菜,菜刀也可以。”
格桑又笑了,如果以前她和笑是装的,那这一次一定是真的。
“你说,王爷两件心爱的东西是什么啊?”
“你和一件兵器。”
“哦,首先,我并不是一件东西。”
“你就是。王爷也许不爱你,但他真的需要你。”
“他需要我做什么?”
“他需要你父亲的支持,你在,你的父亲才会支持他。”
格桑似乎明白了,她的内心涌起一丝苦涩。原来她真的只是一件东西。
雨奴拉了拉手中的绳子,狼群立刻停了下来,雨奴走下雪跷,把狼身上的绳子解开,每解开一匹,还用手摸了摸狼头,他的目光深情而专注。
格桑不解的看着他。
“走吧,荒原才是你们的家。”
狼群走了,一步一回头的走的,他们本该属于这里。
“你把它们放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自己有脚。”
“那要是我走不动了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背着我走,然后吃我豆腐。”
雨奴笑了,因为他没忍住。说道:“不会的,因为我不会跟你走一个方向。”
“什么意思?”
“你也走吧,回你的大草原,那里什么都有。”
“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一个专业的杀手。”
“哦?”
“像我这样的女人在杀手手里不是应该先奸然后拿去领赏的吗?”
雨奴苦笑。“确实用你可以换一个重要的人。”
“换谁啊?”
“我妻子。我妻子在杀手组织手里。”
“杀手居然有妻子。”
“杀手怎不能有妻子。”
“那你把我放了,拿什么换你妻子。”
“不换了。”
“为什么不换了?”
“不为什么,你走吧,到时候我后悔了你就走不了了”
“我不走。”
“快走,再不走我就把你衣服脱光,按到雪地里非礼你。”雨奴的话有怒气,显然,他心乱如麻。
“好,我走,但你应该告诉我往哪边走。”
“往北,一直往北,就会到你家”
“哪边是北方。”
“看北极星。”
“哪颗是北极星?”
“你还是跟着我吧。”
“你不是让我走吗?”
“你这本事可能走不到你家就被狼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与其让狼吃了,还不如去领赏。”
“你这样说我说放心了”格桑笑了。
雨奴走面前面,格桑紧紧的跟着,雪地上留下两串深深的脚印。风卷起的雪花又将脚印填平,抹去他们的的痕迹,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
“你的身材伟岸,你的肩膀厚实而温暖。”格桑喘粗气说道。
“说,想做什么?”
“我实在走不动了。”
“坚持吧,天黑前找不到投宿的地方,我们都得被狼啃了。”
格桑索性躺在雪里。望着天,不是她不想坚持,而是躺下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比她睡过最软的床还舒服。
“你想被雪埋住吗?”
“不想。”
“快点,爬到我背上。”
雨奴蹲下了身体。
她趴在他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呼吸,沉沉睡去,雨奴依然在走,只是脚印更深了。
格桑睁开眼,阳光照在雪上,那么苍凉。那么苍白。
雨奴依然在雪地上行。他的身后是长长脚印,一眼看不到尽头。他走了很远,很久。
“等等,你没歇一会吗?”
“没歇,而且我还打跑一群狼。”
“你走了一夜?”
“是的。”
“你还要走多久?”
雨奴停了下来,把格桑放在雪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干粮,他吃一口干粮,配一口雪。
“你吃点吗?”
格桑摇头。
“很好吃的,就是有点硬。”
格桑又摇头。
“你即然不吃,那我们走吧,为了平公。这次轮到我睡觉,你背我了。”
格桑看着他,似乎有点不信。但她还是同意了。
雨奴趴在她背上。格桑迈开脚步,第一步她就跌倒了,她的脸贴着冰冷的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冷不冷?”
格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冷的牙都在格格格响。
“没有我背上舒服吧。”
格桑点了点头。
“你是公主,肯定没受过这种苦。”
格桑点头。
“所以你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格桑点头。是的她的一切都有人替她做。她有多么舒服,别人就有多么痛苦。
雨奴扶起她,说道:“走吧跟着我。”
格桑紧紧的跟着。
“你的妻子漂亮吗?”
“漂亮,跟你一样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