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岩横天险,一峡隔水遥。
一梭轻舟,船上只有一人闭目盘坐船头,充溢山峡的红霞照在他身上,群鸟舞于峭壁,他被似被回响的鸟声惊醒,开目便见东面峭壁间散来的万千道红霞,口中长鸣,天上鹰唳,峡间群鸟噤若寒蝉;郑映阳直立,嘴角挂起笑意,鹰击长空天下静,绣衣使便是游于天下的雄鹰。
很快便遥见那座断峰,郑映阳远远的便能感受到升腾的剑意,他暗自心惊怎么来到此地方了,绣衣使作为朝廷谍报机构,当然知道许多江湖秘辛,前朝时的南亭剑林以剑为尊,曾出了许多人杰,其中最不为人知道的便是被称为巴山万人屠洛杰,其人的留下的文献甚少,就连绣衣使也不大了解此人身世,只知此人曾于巴山一战成名最终失踪于大漠,此地作为那人的埋骨之地也算是便宜了他。
他心中想着如若不出意外的话,在此处便能追上他要找的那人,他指尖微颤,露出他心中的拔剑欲望。
激流裹挟着小船,船身摇晃颠簸的厉害,郑映阳安然自若屹立船头。
“是他。”郑映阳望见水那边船上执酒杯的少年,心惊竟是那日驿站中见过的傻儿,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真是糊涂一时,被装傻充愣之辈糊弄过去。
曹相安也望见了来人,全身绷紧,蓄势待发,在此处定要做个了断。
两艘船无人撑船顺水势而行,渐渐近了。
“公子,我们是否要走?”船家战战兢兢问道,这峡间溢满的杀气,压的他快说不出话来。
“大叔等会你进船篷里,发生了什么也不要出来。”船家只是一劳苦的平常人,曹相安也不想牵连他,会尽力保他周全。
船家叹口气,世事艰辛,他艰难求生,可是面对这些神仙般的武道中人他又能说些什么。
两人没有说任何话,也不需要说任何话,不约而同便是出手。
霞光更盛,染红江水群峰;曙色正浓,铺红断山绝壁。
曹相安身形游走,郑映阳只是卓立船上,曹相安一咬牙,一剑出便是最强的朔风剑,与昨日杀谢舍的为同一剑。
艳红巨石间随剑势刮起的江风,散去江上最后一丝雾。
郑映阳只是轻笑,这一剑他推摸出曹相安也就只是七八品的武道境界,与他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他虽断臂,实力大降,但也是点了两盏命灯的境界,他失望,熊安与谢舍怎会被他所杀。
他轻而易举地便躲过了这一剑。只是他身遭腾起的剑气,曹相安便如同陷入风暴,风暴中细碎的剑气割着他每一寸的皮肤。
曹相安再落在船上时,已经站不稳身形,全身细小的伤口淌着鲜血,身形凄惨。
郑颖阳只是轻笑,再只用一剑便可杀了眼前这可恨之人。可就在这时,他面色一变,脚下的船,如难释重负一般碎成大大小小的木片。
原来曹相安刚刚的一剑并不是攻向郑映阳,而是刺中了郑映阳脚下的那艘船,朔风剑剑势凌厉,一剑便毁了这船。
曹相安深知自己与眼前人实力上的差距,用了心思,让他脚下无根,自己还有一丝胜算。
但却见郑映阳并没有沉入水中,而是站在一块浮在江水上的木板上。船篷内向外偷瞧的船家被这踩水的功夫惊的合不住嘴。曹相安并不意外,要是这绣衣使如此简单便消灭,那不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郑映阳心道这少年还会动些脑子,自己脚下借不了力是会影响自己的些许实力,但杀他问题并不大。
曹相安接着郑映阳稳住阵脚的些许功夫,提运真气,将身上的血止住,这浑身的伤虽说看着吓人,但大多都是皮外伤,刚刚他闯入郑映阳的剑气中,早已用真气护住五脏六腑,此时只要止住血,并无大碍。
郑映阳踏浪而来,背上倒背的长剑此时已经出鞘,躁横剑气横扫,曹相安双目紧盯,手中剑上下翻飞,抵挡着将刺向船篷的剑气一一化解。
郑映阳身形已至,倏尔一道青光腾起,曹相安满目只见青光,大惊失色,面前剑光之中含着冲天的气势,他心中竟散了相抗的意志,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力量修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一念之间,剑已至,曹相安拼尽性命的躲闪,才堪堪躲过刺进心脏的一剑,一剑之威,剑气在他体内乱绞,曹相安的五脏六腑似已糟烂成下汤的杂碎,若不是那一口真气,他便被这一剑杀了。
曹相安咬紧牙关,忍住昏厥的感觉,剑舞,剑光围身一圈,靠着一剑秋意剑的“快”,借剑而起。
郑映阳转瞬之间便杀到,腾空横的一剑,哪给他逃的机会。他感觉头上划来如海上潮水一层叠一层的剑风,剑势已断,瞬感身势一阻,从半空中跌落。
曹相安牙龈已咬出了血,郑映阳正趁势而来,决心要取他性命,要死了么,他心想,他已经濒临油尽灯枯,就算是照阳关绝境也没有此时绝望。
他抱着赴死的决心,撤下护住自己五脏六腑的真气,巨大的痛苦如潮水袭来,他牙齿咬进舌根不让自己晕厥,最后一剑,抱着同归于尽决心的赴死一剑。
欺身而上的郑映阳一眼瞧见曹相安的眼神,心头无来由警铃大作,这是他无数次游走于生死关头赖以活命的直觉。
春雨如丝细,裁剪一江波。
《荣木剑法》第四剑,“细雨抽丝剑”。曹相安从天而降一剑,如细雨落地,以剑剪裁这一江波涛。
郑映阳的身影在曹相安的眼中一点点放大,这一剑太快太专注,全部剑势专注于一丝,这一丝正连着郑映阳的人头。
哪知他还是小看了郑映阳,郑映阳已有准备,剑势翻转,从剑光中倒越而出。
剑追人逃,战况似有逆转。
但马上,曹相安还没反应过来,郑映阳便已回身,迎剑而上,一剑刺进衣袖,一剑刺进臂膀。那空空的袖中藏着曹相安深深的绝望。
两人又落到了船板上。曹相安鲜血淋漓,如雨中的屋檐一般,滴滴答答的鲜血砸落在船板上。
郑映阳看着眼前模样凄惨的少年一声冷语:“安心去死吧。”
曹相安将死的眼中突然闪出精光。
他一把抓住刺在肩上的剑,一步上前,剑穿体而过,郑映阳原本以为胜局已定,已经放下心神,哪想到曹相安还留有后手,只见他双指作剑,刺向郑映阳的眉心,他连忙闪躲,但方寸之间哪来的及。
淋漓剑意刺进郑映阳心神,曹相安一步跌倒,昏在了地上,那把剑依旧刺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