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忽然响了。
若素怕来者不善,早就打开房门,而姐姐也怕自己遭遇不测,或者说,是希望众所周知,好让社会舆论能压制住弟媳妇,早点做出让步。
所以电梯忽然响了,两人都忽然停顿下来,转移目光。保安早已不见身影,不知是否觉得自己干预不当,不如落个浑然不知,以免背负责任。
来者却是贺楠。
若素怎么也没想到,却有点心虚有点紧张。她怕他忽然来说酒的事,又怕大姑姐误会自己,说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来。有老公在她尚且可与男人有些公事公办的接触,现在丈夫没了,她反而好像是个贞洁烈女,最好离异性远远的,管他是送外卖还是桶装水,都拒之门外亲力亲为才算好。
若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传统女人,但她知道这个社会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女人又要出去工作而已。
大姑姐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的光却有点刺眼。不大的过道虽然只站了一个纤瘦不高的男人,却好像被包围了好几层泡沫纸,一个想把他丢出去一个想把他剥开来,好好看看这是怎样一个玩意儿。
若素离得稍远,赶紧给贺楠使眼色轻轻摇头,希望他快走。
谁知贺楠根本不理会她,直直看向大姑姐:
“有居民投诉,此处有非住户扰民,已经报警了,我是这边区域的XX街道派出所警员,请你速速离开或者有什么事跟我去局子也一样。”
若素听完这话,虽知是假,却不得不任其发挥。只要把大姑姐劝退,就是好招。她现在不想再有任何乱子。
大姑姐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之前也不是没给弟媳妇穿小鞋,看弟弟用情颇深才不予反对二人结婚,但也暗中挑刺挑拨过两人关系,如今弟弟没了,可不得好好作妖一阵。只是她也知晓北京治安严格,一个保安她尚且不放在眼里,但是警察,她还从没有打过交道,再说这里不是自家,人生地不熟,真给押住了谁来接自己回家?靠弟媳妇肯定是不行了。她急得眼咕噜咕噜乱转,话也不会说了。
“嗨,警察同志,是这么回事,我呢从福建来,亲弟弟呀忽然没了,这不我就来找来了,这个是我弟媳妇,我这不是来问问什么情况吗,我,我没想扰民。”声音越来越小,她不知自己得罪谁,心里不禁暗怪北京人民真多事。
贺楠一本正经,手背在后面像极了基层办事人员。“那你现在问明白了么?据我所知,医院和警方也给过鉴定和通报了吧?这位女士,您是否如实告知并出示文件了呢?”
若素赶忙点头,并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她一开始就给大姑姐放在手边桌子上,但对方根本不想看。
贺楠看得认真仔细,若素还真以为他是个警官,自己搂着孩子不敢动。末了,贺楠对大姑姐说:“这文件你看了吗?说得很详尽清楚,也有公章,如有疑问我可以帮你联系负责部门,正好也是我朋友所在部门。现在您是想自行离开还是跟这位张太太一起去局子再了解一下?”
大姑姐赶忙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调节就好”,边说边摆手,想把这位便衣请回电梯,可对方却不为所动。贺楠正色道:“张太太,您是否还需要这位女士在您家逗留?如果需要请不要扰民,如果不需要……”他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若素,“那就请您自行离开。”他转而望向张扬姐姐。
姐姐本想赶紧往屋里踏入,离警察远一点,谁知若素忽然背过去抱着孩子,说了一句:“您请回吧,我没有什么需要对你说的了。”
若素也没想过自己忽然如此不客气。曾经她听着姐姐对她的没事找事和告状,心想只要夫妻同心就行。但慢慢张扬就开始介意这些姐姐在意的小事:这么年轻用什么雅诗兰黛洗面奶?卫生巾干嘛要用国外牌子的,这些鸡毛蒜皮。若素心累,现在终于有了摆脱这一切的勇气。她讨厌一切的小肚鸡肠和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