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青活了二十年有三,从来没有这般无措和迷茫过。
他放在心里两年的姑娘,挡在了与她称不上有亲情感情的皇弟面前,没入了他的剑中。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刀剑没入她身躯的那种感觉,像嗜血的毒蛇的毒液浸了血肉内,顺着手臂爬上全身,疼痛得让人意识模糊。
楚时青颤动着目光,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
“乔乔……”
他的姑娘留下那样的一段话后,不顾他的反应,缓慢阖上了那双灵动而独一无二的双眸,身形宛如风中摇摇欲坠的雪树,朝一侧倒去。
“乔乔!”
楚时青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将她接在怀里,双膝不受控制直面着地,跪坐在金灿灿与血液混为一起的地面上。
“乔乔……乔乔?乔乔,你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楚哥哥……”
步乔歪靠在他的怀中,胸上还插着那把长剑。
楚时青神情迷茫地将她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看到剑还插在她体内,神鬼不觉地直接徒手握住了剑身,将长剑拔出。
没了剑身挡住的伤口血液流淌更为欢快,他又像是做错事的孩童,用大手将伤口捂住,可是那些鲜红的液体却不听话地从他的指缝中溜走。
“乔乔……乔乔……”他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只是木讷地重复地唤着他姑娘的小名。
十一月的深秋莫名下起了大雪,楚国北上,从小不怕寒冷的楚时青却觉得此时寒冷无比,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冻住。
是哪里出了错。
楚时青呆呆地看着步乔苍白的睡颜,骤然像是失了忆。
此时的皇宫外情况突变,从四周汇入一批人马,高高举起的旗帜与楚国的赫然不同,没多久就将霸占皇宫的楚国军队团团围住,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将军——”门外跌跑来一位士兵,他单膝跪地朝楚时青抱拳,面容失色:“将军,步国援兵已到,将我们的人马围住了!”
“来了多少人马?”架过步乔的士兵连忙出声问道。
“大概……三万。”
三万。
楚国这次突袭皇宫,为了方便行事,只带了五千人马进来,剩余的过万人马全部在城外等候。
兵士们闻言敌方三万人马,脸色一同变化,全部看向还跪在地上不动弹的楚时青身上。
其实他们也不会太过慌张,因为他们的楚将军,从十六岁随父打仗数年,从来没有过败仗。
接管兵权以后,更是数战凯旋,再危险的场面经过楚时青的谋策都会化解。
他们这次也是,将所有的众望寄托在了他身上,等着他发号下令。
但是他们的楚将军现在不知道的收到了什么重创,静静地跪在那里,抱着怀中已然断了气的人安安静静。
“将军?”
那抹僵硬的背影动了动,在场所有兵士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轻声道:
“……败了。”
士兵们慌乱了。
什么败了?他们明明还有反击的机会啊?!
所有人都不明白,只有楚时青自己明白。
他败了。
他败给了步乔。
外面的雪花漫天,楚时青僵硬的指关节屈了一下,勾住了被她绑在发上的那一条薄纱。
这是他为她求来的,唯一可以证明他爱她的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