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柳毅在大学这里的生活不像辛月那里那样孤单,尤其每天早上开始和梅子一起跑步之后。梅子的鲜活和辛月的安静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和柳毅一起在操场的跑道上跑步时,即使两个人一言不发,也能跑步热火朝天的感觉。简单地说,梅子虽然不是样样都要争先的女孩子,但颇为刚强,柳毅的体力好,长跑也经常跑,可以长时间保持几乎同样的速度,梅子却是本能地不允许自己落后,说什么也要跟上柳毅的脚步。然后就出现这样的场景:柳毅容易出汗,常常一边跑,一边用手臂上的短袖擦汗,虽然“呼呼”地喘着气,但呼吸颇为均匀有力,自顾自地用自己习惯的速度跑;旁边的梅子却是并不顾及女孩子的形象,尽管呼吸有些紊乱,额头的汗水紧紧地将额前的刘海黏在一起,也同样用体恤衫的短袖擦着时不时流下来的汗水,脚下的步子总是紧紧咬在柳毅后面。
时间长了,柳毅也有些佩服。因为柳毅不是在和辛月一起跑,所以并未放慢速度,而梅子能够全程跟上,确实需要一点坚强的意志才行。有几次,柳毅放慢速度让梅子能够轻松跟上,结果换来的是梅子瞪眼怒视。虽然瞪眼怒视的动作在梅子做起来并不具备多大的威慑,但柳毅还是顺应民心,仍然按照自己平常的速度。
柳毅常常想,辛月若是有梅子这样的意志,也不用休学一年的时间休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跑步了。当然,若是那样,柳毅也没有机会给辛月补习功课,没有机会让辛月喜欢自己,自己也没有机会喜欢辛月。
男孩子都比较认同能够和自己一起战斗的伙伴,尤其梅子这样不让须眉的女孩子,就更能得到柳毅的赞赏。柳毅自己擅长的围棋,梅子能够和自己棋逢对手;柳毅擅长的运动,梅子也能跟得上自己的脚步。柳毅没有理由不认同梅子。
在梅子这里,似乎也有和柳毅同样的想法。再加上,柳毅常常是她吉他弹唱的唯一听众,也是目前最好的听众,梅子很乐意和柳毅在一起。开始是在一起跑步,几天之后,梅子觉得去图书馆自习也是集体活动,就约柳毅一起自习。柳毅已经习惯梅子的个性,也颇为喜欢她的个性,自然不会拒绝。
和梅子自习,有一个好处,就是柳毅不会受到少女的美色的干扰。梅子平时动如脱兔,学习时,却静若处子,埋着头,一支笔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写着,不会像辛月那样做完一题,就会看自己一下,偶尔还要奉献一个美好的微笑。
柳毅待在梅子的身边,感觉两个人同处于一个战壕,枪管一起对着敌人喷火。柳毅觉得在战场上,梅子是一个可以把后背留给她的人,因为她的刚强很可靠,有她在背后,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晚上十点以后,两个人从图书馆回来,柳毅和梅子通常都要在校园逛上一圈,然后柳毅再送梅子回女生宿舍。
“柳毅,你们学法律的,那些条条框框的条文背起来是不是很痛苦?”梅子总是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你是说枯燥吗?有时会觉得,但是想到这些条文的严谨性,我就不会觉得那么枯燥了。”柳毅想了想,回答道。
“真厉害啊!要是我,早就要发疯了。”梅子语气夸张地说道。
“你们学数学的更厉害!整天都要枯燥地演算,时间长了,了无生趣。”柳毅先是夸奖,然后做低沉状。
“你才了无生趣呢。你不觉得踏破万水千山,最后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是最幸福的?”梅子感慨道。
“这么说,你的理想是做数学家了?”柳毅好奇地问道。
“谁说喜欢数学就一定要当数学家的。你看,我的围棋水平也马马虎虎,到时候让我爸给我介绍一份教棋的工作,一样可以胜任,一样可以生存,不要太死板好不好。”梅子显然思路比柳毅活跃得多。
“难道你就没有理想吗?”柳毅理解不了没有追求该怎样生活。
“我的理想就是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下棋,唱歌,跑步,还有一个人陪我过到老。”梅子说得理所当然。
“这也是理想?”柳毅持怀疑态度。
“当然是理想了,因为要实现它,也挺不容易的。”梅子似乎想到什么,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柳毅见梅子刚刚才说得兴致勃勃,转眼就情绪低落,不禁感叹女生真是善变。
梅子不再说话,柳毅自然也保持沉默。两个人一路走回女生宿舍,梅子似乎都在低头想些什么。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梅子习惯性地向柳毅挥一挥手,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走进大门。
“这丫头,今天怎么了?后面一下子变得闷闷不乐的。”柳毅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辛月也是经常这样的。
之后几天,柳毅和梅子吃饭的时候,发现梅子的话变得少了,常常吃着吃着,就看着眼前的饭菜发呆。
最后,柳毅没有忍住,问道:“梅子,最近怎么了?常常看见你闷闷不乐的,有心事?”
“哪有什么心事?有心事的都是那些小女孩,怎么可能是我。”梅子嘴硬道。
柳毅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