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人福利基金会！
那可是全国知名的慈善机构，募捐而来的资金全部投入福利体系建设，账目公开透明，这些年来救人以数千计数万计！
陆雅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说的，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怎么，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还是不相信这样的人是你的母亲？”
陆雅兰张张嘴，半晌说道：“她是一个传奇！”传奇到她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而自豪，也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而自卑。
她觉得自己成长了，可和母亲一比，依旧狭隘得可笑。
似是看出陆雅兰的心思，魏九爷笑得爽朗，“全中国千千万人口才出了一个程瑶瑶，你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她活得太累，如果她还活着，想必不希望你像她那样！”
陆雅兰笑了一下，也不知将这话听进去了没有，疑惑不解道：“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我父亲那样的人啊？”
魏九爷本来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宛如找到知己一般，“是吧，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我就说程瑶瑶她眼光太差了，怎么看我都比陆世邦那个小白脸好几千倍吧！”
丝毫没有当着人女儿的面说她老子坏话的羞耻。
他摸着胡子叹口气，“可是怎么办呢，程瑶瑶就是个极其肤浅的颜狗，看见长得帅的就走不动路。陆世邦做啥啥不行，那张脸却像开了挂一样，程瑶瑶自见到他，就像闻到腥味的猫，成天追着人家不放！”
说着极其沧桑的叹了口气。
陆雅兰莫名有些脸红，都不敢看旁边的魏沉是个什么表情。
“呃，所以我母亲算是为爱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嫁给我父亲，婚后怀孕发现父亲出/轨，一气之下才难产而死的吗？”
陆雅兰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样的母亲竟然是恋爱脑吗？不可能吧！
“想什么呢？小孩子家家少看些话本！”魏九爷瞪着铜铃大眼，“她要是敢这样，我先抽死她！”
“实际上你母亲并没有告诉过陆世邦她在做什么，陆世邦一直以为你母亲不过是个为国奔走的爱国青年，有些小钱，有一堆朋友，时而文艺时而激愤的热血进步人士。”
“呃......”原来母亲竟然是个渣女？陆雅兰觉得槽点太多无力吐槽。
“那、那她不是难产而死的？”
“她是难产而死的，但和你父亲没有关系。”
魏九爷变得严肃起来，示意魏沉出门看看，确定外面没有人偷听，才郑重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你母亲就是因此殒命，你确定要知道吗？”
陆雅兰喉头滚动，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母亲有一天忽然兴奋地告诉我们，说她找到了一种消炎药，能有效治疗炎症，她把这种药起名叫磺胺。你知道的，现在战乱频发，各国都不安生，战场上，很多伤员不是被炮弹炸死的，而是因为无法得到有效治疗，引发炎症而活活疼死的，如果有特效药将有效减少战损率，一旦这种药问世，必将遭到各种势力窥觑，为了得到它甚至会不择手段。”
“我们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但这是能救万民的东西，不能因为怕就裹足不前。我们做了各种措施以防消息泄露。可要制药，经手的环节实在太多，消息就这样泄露了出去，日/本人甚至抢在所有人前面拿到样品，投入了临床试验当中。”
“当时为了保密，也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知道完整配方的只有瑶瑶一个人，日/本人不知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出动特高课趁我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秘密抓捕了瑶瑶......我们到处奔走，联系各方势力，日/本人迫于压力，在瑶瑶失踪九十八天后终于将人放了出来。她表面看起来无碍，甚至面色红润，可熟悉她的人都能发现她正在快速虚弱，就像，就像有看不见的怪物正在吸食她的生命力......她拼了命的工作，拼了命的压榨自己的时间，一次晕倒后，我们才发现她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之后的事情，魏九爷不说，陆雅兰也清楚了，程瑶瑶失踪那段时间的经历已经将她的身体完全搞垮，等把孩子生下，她就已经灯枯油尽。
“所以......”陆雅兰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一双温热的手扶住她，热度透过衣料，给她带来些许慰藉。
她缓了缓声，再开口，嗓音难以言喻地沙哑，“所以，她的死不是因为父亲出/轨，闺蜜背叛......父亲对我冷漠，是因为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
“你怎么可能不是他的种！”魏九爷听到这话炸了，差点拍案而起，“看看这眉眼，哪里不像他？早知陆世邦如此对你，当初就应该把你抱回来养！”
“看来这几年还是对他太好了，让他忘了能在上海混，靠的是谁！”
陆雅兰扯扯嘴角，心里复杂不已。忽然觉得被程瑶瑶看上的陆世邦真的好可怜，妻子死前被各种提防，同床异梦，妻子死后还被她的朋友打压着，一辈子都活在前妻的阴影中。
这一刻，陆雅兰突然释然了。
心里一空，原本被强压洗下去的tian犊之情翻涌而出，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落下，她看着魏九爷，小心翼翼问道：“她......有没有期待过我的出生？”
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脆弱。
魏九爷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合可能就要哭得昏天暗地的孩子，忍不住叹气，不禁有些埋怨起程瑶瑶的任性，她倒是求仁得仁了，徒留下活着的人替她受罪。
“你母亲很爱你，当时以她的身体状况，如果不生育还能多活个几年，可她坚持要生下你。她给你留了很多东西，要看看吗？”
陆雅兰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豆大的泪珠从指头缝里落下来砸在地上，还不忘胡乱点头，表示要看。
魏九爷一辈子流血不流泪，唯一一次掉马尿还是程瑶瑶死的时候，如果谁敢在他面前哭，早被他一枪子崩了，如今这个娇娃娃哄又不会哄，碰又碰不得，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眼睛一厉，杀气腾腾地看向一旁的魏沉。
魏沉扶了扶眼镜，问道：“小叔，那磺胺的配方最后到谁手里了？”
陆雅兰不自觉将耳朵竖了起来。
魏九爷给自家侄子一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说道：“谁都没有拿到。当时磺胺已经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外国人，华/夏人，官员，军阀都盯的紧，谁都不敢妄动，僵持之下反倒给了瑶瑶养胎加安排后事的时间，等那些人达成一致想要动手的时候，瑶瑶已经昏迷不醒了，没过多久就去了。”
他没有说，程瑶瑶死后的那几年，她身边亲近的人都被严密监控着，也就是他们有些社会地位，又相守相望，才没有无声无息地消失。
也是出于这方面原因，他们默认了陆世邦对陆雅兰的教养方式。程瑶瑶已经为了这个国家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他们希望她的女儿能轻松长大，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陆雅兰听懂了魏九爷的未尽之意，吸了吸鼻子，止住哭腔，闷声道：“谢谢！”
谢谢你们怀念着程瑶瑶！
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魏九爷摆手，“你这孩子，我是你长辈，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拍拍手，端着礼盒的下人们鱼贯而入，“来，这些见面礼你收着，回去买几件首饰戴，小姑娘家家的，太素了可不行！”
这可能是铁血硬汉魏九爷能说出的最煽情的话了，证据就是，他说完这话不自在地抖了抖。
陆雅兰被逗得破涕而笑。
陆雅兰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子，这半年流浪在外的经历让她增长了不少阅历，同时也带给她很多困惑，见了亲近的长辈，这些埋在心底的问题自然而然就问了出来。
魏九爷闯荡多年，说话做事看似一莽汉，但谁要把他当成莽汉，吃亏的肯定是自己，陆雅兰问了，他也难得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一问一答之间，时间过得飞快，到吃过晚饭准备告辞的时候，不但陆雅兰意犹未尽，连沾了光的魏沉都若有所得。
也许是亲生母亲给她的震撼太大，这一天心情都起伏不定，陆雅兰强撑着上了车，刚开始还跟魏沉聊几句，不知什么时候眼帘就越来越沉......
魏沉正跟陆雅兰分享自己的感想，半天没听见声音，转头一看，对方已经睡着了，脑袋随着汽车行驶而左右摇晃，偶尔一颠簸，脑袋砸在玻璃上，发出轻响，她皱皱眉，换个方向继续睡。
魏沉伸出手指在，隔空轻轻描绘着女孩姝丽的眉眼，良久，轻笑一声，调整好姿势，将对方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睡梦中，陆雅兰微颦的眉心渐渐舒展。
而另一边，听闻陆雅竹说陆雅兰已经到了上海，还跟着交际名媛单平卉鬼混在一起，陆世邦当即砸碎了自己最爱的一个茶碗。
忙派了司机过去接人，他则专程请了假，怒气冲冲地坐在客厅等着。结果从白天等到黑夜，也没等来半个人影。
陆世邦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了，抓住一旁死命给陆雅兰上眼药的陆雅竹就是狠狠一顿收拾。
等心情舒畅些，命令司机第二天继续去单平卉家门外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