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放弃
一家人好不容易能聚到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但不管说什么，大家都有意无意避开了牧承尧的绯闻。
等陆雅兰回到宜兰园，天都已经黑了，她坐在桌旁，叹了口气，要是大家毫不避讳说出来，她倒不会多想，反倒是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弄得她越发不自在。
是自己去找牧承尧，还是等牧承尧来找自己？
陆雅兰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还是自己去找他吧，趁早把事情说明白也好，而且，磺胺自己护不住，最好是找一个合作伙伴，无论从哪方面看，牧承尧都很不错。
她脑子急转，将这段时间要做的事顺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正打算休息了，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
“小姐，是我！”
陆雅兰蹭一下站起来，一路急跑打开门，果然......
“红杏！”
陆雅兰一把抱住对方，下一刻又松开了手臂，眼睛不自觉下移，看向红杏微微凸/起的腹部，“这是......”
红杏顺着她的眼神低头，手不由抚上肚子，神情越发柔和，透着母性特有的慈祥，“这是我和柱子哥的孩子。柱子哥你站那么远干嘛，快过来啊！”
陆雅兰向红杏身后看过去，就看到月色下脸色晦暗不明的李柱子，两人视线普一接触，李柱子像被烫到一样，飞快移开视线。
李柱子站直原地没动，陆雅兰也不说话，红杏察觉到异样，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柱子哥你快过来呀，没看见小姐在这里吗？”
陆雅兰收回视线，也笑道：“进来吧，哪有让孕妇站在门口的道理！”
说话间就扶着红杏进屋，李柱子低着头挪着脚步，缓缓往里走，看上去憨厚又木讷。
红杏被丈夫今天的反应给弄得很意外，还对陆雅兰解释道：“您是知道的，柱子哥他平时可机灵了，今天可能有什么工作没完成吧，才看着心思重重的样子。”
陆雅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既然怀孕了，这些事情就不要管，安心养胎就好。”
还笑着看了一旁的李柱子一眼。
李柱子的头越发垂了下去。
待几人坐定，红杏强忍的情绪完全爆发出来，抱着陆雅兰就开始哭，“小姐太好了，你没事真是......真是太好了......”
也许是孕妇比较容易激动，平时大咧咧的红杏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
陆雅兰也不好受，一边拍着红杏的背安慰她，一边背对红杏冷冷地盯着李柱子，如果不是红杏在场，她现在就一枪崩了这玩意！
红杏哭了很久，陆雅兰就哄了她很久。
红杏情绪稳定下来，从陆雅兰怀里爬出来，不好意思地擦着眼泪，“......我都不知道我这么能哭嗝......”
陆雅兰也帮她擦，温柔说道：“咱们一起长大，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不哭了啊，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红杏不由抚上肚子，破涕为笑。
红杏说，陆雅兰和阿草不见以后，他们在车站找了三天，结果慌乱中行礼也丢了，无奈之下李柱子就拿出攒的那点私房钱买了回盐城的车票，因为有共同的经历，回来后红杏经常会去李柱子说一说自己的担忧，时间一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陆雅兰听得直挑眉，她才不相信回盐城这件事里没有李柱子的手笔。她是清楚红杏的，若是没有人劝，这个死心眼的肯定会守在太安不离开，哪里仅仅三天就放弃。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红杏孩子都有了，看起来对李柱子也是情根深种，不能为了她一口气就拆散红杏来之不易的幸福吧。
“红杏，我突然想喝点汤，你能帮我去厨房看看吗？”
红杏看了看李柱子有些迟疑。
陆雅兰挑眉，“怎么，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不等红杏反驳，她就把人往外推，“快去吧，我总要看看他对你好不好嘛。”
陆雅兰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红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抿着嘴笑，到底还是顺着陆雅兰的力道出了房门。
等红杏走远，陆雅兰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她转身，上下打量着李柱子，一言不发。
那视线极具穿透性，本就心虚不已的李柱子一动都不敢动，冷汗没一会儿就顺着额头一路流进了领口。
陆雅兰双臂环胸，在李柱子顶不住压力就要下跪的前一刻终于开口了，“我不管你娶红杏是为了什么，这辈子，你只能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会在旁边一直看着你！”
“我......我......”李柱子哆嗦着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是，是，这辈子我都会对她好的！”
红杏知道小姐只是把自己支出去，有话对自家丈夫说，就顺从地离开去了厨房，易地而处，如果小姐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心上人，她也会找个机会考察一下对方的。
她在厨房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吃不多了，才端着汤回到了陆雅兰房里。
陆雅兰和李柱子正有说有笑，气氛看起来很和谐，红杏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至于丈夫那微微有些僵硬的脸，她以为是因为不习惯和主子这么亲近，有些不自在，并没有往心里去。
从小长大的主仆重逢，本该有说不完的话才对，然而红杏怀着孕，陆雅兰便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待两人离开，她揉着太阳穴，脸上神色复杂难辨，许久，才悠悠叹出一口长气。
......
陆雅兰一大早起来，想着要不今天就去找牧承尧吧，但心里另一个声音说，才刚回来，还是先好好陪陪老太太吧。
两个想法左右撕扯，弄得她拿不定主意，这么一耽搁，太阳就升高了。
其实哪里是拿不定主意，只是事到临头，陆雅兰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勇气，她忍不住一遍一遍想，要是牧承尧真的和穆诗雯有关系自己要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狼狈......
眼看着半早晨就这么过去了，叹一口气，觉得把烦心事放一放，先吃个早餐再说。
丫鬟推门进来，有些欲言又止。
陆雅兰问：“怎么了？”
“......”丫鬟踟躇半晌，“您自己去外面看看吧！”
阿草不在，红杏又有了身孕，陆雅兰身边的丫鬟是暂时从下面调上来的，不是很熟悉，就没有那种默契，做事一板一眼，如果红杏和阿草在这儿，早就有事说事了，她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何必吞吞/吐吐。
陆雅兰心里暗叹，把这件事也记了下来，打算过两天重新找个合心意的贴/身丫鬟。
她打开门，一抬眼，就被院子里那道挺拔的身影攥住了心神，一时间竟呆呆站在门口，忘记了要做什么。
牧承尧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久到肩头都沾染上浓重的晨露，陆家人请他去客厅就坐，又准备派人去找陆雅兰，都被他阻止了。
昨天听到罗城英说陆雅兰回来的消息，牧承尧就恨不得立即赶来，但他知道，离家日久，她和家里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他这个外人在场算怎么回事，便硬生生按捺住冲动，今天天一亮，就迫不及待找了过来。
听到开门声，牧承尧转身。她更瘦了，也更精神了，那双眼睛明亮坚定，耀耀生辉，她，变得比以前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陆雅兰也在默默打量牧承尧。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冷漠了，削直的下颌线将面容勾勒出凌厉的弧度，嘴唇紧抿，刚打开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只有那双眼睛，在见到自的一瞬间便柔和下来。
四目相对，陆雅兰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你......要进来坐坐吗？”
牧承尧点头，抿着的嘴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陆雅兰让了座，又叫人倒了水，随后觉得茶叶不太好又叫人重新拿些茶叶......如此这般反复折腾，就是不看牧承尧，不与他说话。
牧承尧静静/坐着，没有任何不耐烦。
等把一切能找着的借口都找完，陆雅兰摸摸桌子，想着要不要叫人把桌子也擦一下，牧承尧牧承尧忽然开口了，“你过得好么？”
陆雅兰动作一滞，终于不再逃避。
她不答反问，直接了当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你和穆诗雯是什么关系？”
母亲程瑶瑶的记忆对陆雅兰影响很大，感情的事最好不要拖泥带水，现在她身后还有日本人虎视眈眈，没有那么多时间纠结，只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尽快处理完，她才能拿出全幅精力去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牧承尧可能没想到她连寒暄都没有就进入主题，顿了顿才解释，“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多想。”
陆雅兰忍不住冷笑，“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你们的风/流韵事，你叫我不要多想？”
她并不想表现得像个怨妇一样，实际上牧承尧也不欠她什么，男未婚女未嫁，他即便立即娶个老婆，她陆雅兰不能理直气壮去指责对方，但牧承尧这话成功勾起了她的怒火。
“一边和别的女人黏黏糊糊，一边又不叫我多想，我真没想到，这种话竟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希望我们今天能说清楚，而不是你不痛不痒的一句‘你不要多想’！你都做了还叫我不要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