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赤草越来越稀,大片土地露了出来,有了沙化的意思,几人来了精神,这便是快要到北漠了。
再向西北行了半日,便几乎看不着赤草,过了这个界,纳伯开始念叨着什么,韦长生见纳伯神色肃穆,便也没有打扰。
与过赤原不同,这边已经开始向西走,人影多了起来,远远围着四人,不靠近,也不远离,只是保持着些许距离,能看得出来,年公公拉着车的手微微绷紧,这也是几人初次见这轻声细语的白净宦官第一次有紧张之意。
“年公公,不必紧张,我族人随后便到。”
此言一出,没过许久,浩浩荡荡过来一队人马,看上去颇有些威风,已然是有了小国军队的气势。
“是你吗?纳尔古,你回来了!”
被人马环簇着的是一盛装女子,眼见年龄也不小,却也是衣服雍容华贵模样,按韦长生看来,此妇人身上金银珠宝,不亚于皇家女子所佩,甚至可说略有过之。
“我回来了,艾丽曼。”
“你,不必走的,你走太久了,只有我一个......”
“我无法不走,不必说了,此次回来有要事,我要与艾尼丁商量,他人呢?”
“回大巫,首领在王帐设宴,请随我等回帐。”
戈族语交流,年公公还是眼看着地面赶车,韦长生向以怜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只是女子心细,看见那华贵妇人和纳伯眉目满是哀思,向以怜手肘碰了碰韦长生,向妇人处瞟了瞟,韦长生也大抵有了猜测。
见戈族人马来迎四人,旁边围着的他族纷纷下马行礼,礼之所向则为那妇人,礼毕各自散去,纳伯大致说了带几人前往部落王帐入席,他没多说,韦长生也未多问。
往戈族王帐行着,向以怜却有了疑惑,此问韦长生也有,只是怜儿嘴快先问了出来:
“纳伯,您的族人来接我们,跟您念的东西有关吗?”
“呵呵,怜儿聪明,不过这是什么道理,却是玄而又玄,讲不清楚,长生,你不是想知道纳伯到底修行何法吗?”
“怎么说,纳伯,难道与这有关?”
“是的,纳伯所修为巫术,占卜祭祀,治病救人,说来也没什么事纳伯做不到,饶土洞天中人求长生,我等也求长生,只是洞天心身一体,我等只求魂魄永恒,巫术之魁首,如同剑主,百族都得称一声大巫,我是我族上一任大巫,艾......那位女子便是此任大巫。”
接着纳伯又说了些巫术为何,玄妙在哪,以及手中狼首长杖如同赤云流云,也提及,那妇人头上宝冠,也是此类神物,二人都为大巫,自然有法子以秘术交流,只是纳伯明言,不说是长生怜儿,饶土无人能修巫术,缘是巫者必须供奉远祖与图腾。
“纳伯,巫术真是奇妙,我看比洞天修士也差不离,就是不知道,纳伯比起武者,算什么层次?”
“呵呵,长生抬举纳伯了,我等异族小术怎能比得长生大道,不过是个笑话,比起武者么,长生,你可知道通明?”
此言一出,韦长生陷入迷茫与呆滞,甚至向以怜也开始迷茫呆滞,听闻此言,年公公浑身颤抖了起来,不过呼吸间便恢复如常,直到一行人到了戈族王帐,韦长生才神情麻木的拉着向以怜下车跟上纳伯。
“通明,怜儿,你听到了?”
“嗯。”
“通明啊!”
“嗯。”
“那妇人应该也是通明。”
“嗯。”
“嗯。”
听见身后两少年对话,纳伯微微一笑,心中灰霾散了些,看着长生长大,定亲,怎么说也算得上自己半个孩子,虽然本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但心中缺了些什么的纳伯,早将心绪托付给了山庄和身后这个孩子。
王帐之中,垫了桌子,只是形状颇为古怪,像是平滑巨石拼凑而成,一壮硕却比纳伯矮上半分的霸气汉字,盘坐在正对着入处,见到几人进来,大笑着站起来张开手臂,而纳伯也会心一笑,同样张开了手臂。
“哥哥,你算是舍得回来了?”
“艾尼丁,我得看看你小子有没有将爹爹的领土守住啊,嗯?你怎将饶土官话说的这么流利?”
不止纳伯疑惑,韦长生向以怜,甚至年公公也抬头看了这霸气汉子,同样满心疑惑。
“哥哥,你走了第一年,我是生气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提到你,有人提了,我杀了,第二年,我开始回忆哥哥,儿时照顾我,护着我,爹爹打我,哥哥挡着,我也不知道,第一年我为什么生气,第三年,我想到了......”
几人了然,当说得多了,艾尼丁并不十分流畅的语言就表露出来,只是称得上吐字清楚,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是几人还是听得明白。
“我想明白,抓了一队饶土商人......”
“嗯?你怎么打破协约?”
“哥哥,你先听我说,虽然协约不让,我们随心抓捕杀害商人,但是,我只是想学习饶土的事,我想知道为什么哥哥要去饶土,我想知道哥哥想要的是什么!”
话越说越快,汉子神情也激动了起来,双手捏住兄长的肩膀摇晃,只是纳伯更加壮硕,不动如钟,只是看得到汉子双手紧绷,似在抖动着,韦长生看着都替纳伯感到疼痛,只是纳伯仿佛知道弟弟情不自已,也并没挣开抓着自己肩膀的双手。
“我给他们钱,我给他们宝物,我给他们最好的神铁!我让他们留下来,我知道了很多,我学了很多,我让他们教我饶土语言,我让他们留下饶土书籍,半年,我学会了,我放他们走,我学会了,我知道了,饶土为什么富裕,哥哥为什么要走,我知道了艾丽曼......”
“哈哈,好兄弟,你知道学东西,哥哥开心,今天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好,好,喝个痛快。”
纳伯一巴掌拍在艾尼丁脸上,不重,只是轻轻一下,似是兄长多年未见弟弟,想摸摸的脸弟弟是否苍老了些,但这一掌,也止住了弟弟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