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乱了。
正常的故事,不应该一开始就把所有的套路、设定都摆好,然后我们开开心心地生活,打打怪,开开后宫,顶多玩个枪、剑、魔法什么的,现实生活中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在异世界里亚撒西就可以了吧?就像所有逃避人生的小孩子一样?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吧?
然而我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对我而言毫无章法,毫无逻辑,毫无理由。没等到我反应过来,新的、根本想不到的、根本不会在现实生活里出现的一堆事就tm不停地冒出来,什么就炸啦?我怎么就死了?这一堆人又tm是谁啊?怎么就穿越了?……
我感觉,有人在玩儿我。
——“你们看,这两张纸片!”我的思维被一声积极向上的呼唤打断了。
——“好吧,拼不到一块儿…这……”
那是姚答线,他在研究那两张纸片。
两张纸片,能有什么用呢。
“等等,这上面,是不是有字的?那个谁,那个…哦对,楚谅熵!那个楚谅熵,你不是说上面写着什么几次几次的东西吗?……诶?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你怎么看到的?”姚答线什么都没研究出来,他在求助。
楚谅熵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说:“这个…”,他从姚答线的手里接过其中一张纸片,端详了半天:“我能看见啊…你们看不见吗?”然后,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都没说。
离谱的事这么多,你们就抓着一张纸不放啊…算了,现在看起来好像只有这几张纸不会突然爆炸了…你们慢慢研究吧,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想干…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无意识地就走到了那个叫程柔荑的女生旁边。她坐在马路边上(马路牙子)上——
“你是不是很懵逼?”她突然问我。
“哦…当然,我都已经无力懵逼了。”我很奇怪地回答了一下。
“呵,你看起来是最无忧无虑的~”
“额,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别人,你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你也不知道这些人,包括我的想法。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我不知道……但我记得,谁说了句,只有自杀才能来到这里的。”
“你不会信了吧?”
“我?我不敢信,这么…《人间失格》的话,恐怕只有在QQ空间或什么音乐软件里出现。一般来说,我会觉得这句话好幼稚,但现在,我会觉得好恐怖……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失去一切,这有点不太公平。”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多话,我认识这个女孩可能还不过五个小时,奇怪。
“哈,你说的好形象。但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这句话不是假的。”
“哦,那意思是我就真死了呗。”我用一种平静得吓人的语气说了出来。
我能感觉她的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下,接着又是一句:“有五分之一的概率吧。”
“什么意思?”我看向她。
但我没想到,她也同时把头转了过来,看着我,像看着一个小孩子一样。她说:
“我告诉你这么一件事吧:我们,一共5个人,每个人都至少知道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事。这些事可以很神奇,可以很吓人,可以很小,无论是你其实是一个连环杀手,还是说你在7月的某一天早上没吃早饭,即使是这样的事,也可以算。哎呀,其实说白了就是每个人的秘密,但是,这些秘密至少能让我们逃离现在的困境,甚至说,这些秘密可以改变世界—仅仅是一群初中生的小秘密就可以改变世界,好中二的想法。不愧是中学生。”她好像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这个就是你的秘密之一吧。还有,你说的那个五分之一个概率是什么意思,还没解释呢。”
“你竟然对我说的这些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吗?不过也是,我好像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些东西,我刚才说的这段话,就像是被刻在我的脑子里的一样,它们在等待一个特定的时间点,就是刚才,我碰见你了,我把这些话对你一说,我就完成使命了—就是这样一个很奇怪的感觉。你知道吗,过去几天里我的脑子里就莫名其妙地回荡着这句话,折磨得我睡不着觉,但好像跟你这么一说就没事了。我好像一个神经病……”她把头低下,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无视了我的存在,这让我手足无措。——“但是,关于那个,那个五分之一个的概率,我想一会儿再说——我想和你聊聊天,好吗?”她突然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脸贴得意想不到的近。
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我只能强装镇定了:
“咱们,不是一直在聊天吗?”
她的眼睛即使在黑夜里还是很亮,现在又亮了一下,然后毫无防备地笑了:
“对哦。”
然后戛然而止。这是潜台词,现在该我引出话题了。
我看见那两个研究纸片的家伙站在路灯下,费力地辨认着。
“你来到这儿,遇到了一堆人,你不会感到不知所措吗?我觉得,你好像是彩排了好多遍,然后来这里专门给我表演的——这么说有点奇怪……还是说,你看起来特别…泰然自若,你其实是有所准备的?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毫无防备地来到这里的?我感觉,只有我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而你们,都知道点什么“可以改变世界的秘密”。”
我问了几个我一直疑惑的问题。他们这些人的表现奇奇怪怪的,他们好像都没有想离开这里的想法,不像是突然离开现实世界的样子,有一种跑了好长时间,然后在这里暂时歇息的感觉——虽然我也不知道突然离开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但就是很奇怪就对了。
“哈哈哈哈……我说了,你会信吗?”
“你其实说了一句废话吧,我觉得无论我肯定或否定,你都会说出一堆我听不懂的奇奇怪怪的话来竭力解释——你说的话每一个都是汉字,但放在一起我就全都听不懂了,但是,我觉得和你聊天还挺有意思。你不是要回答我的问题吗,请。”
说完,我竟然很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她盯着我的眼睛,瞳孔里的深蓝色在微微颤动。很奇怪的眼神,我不知道那是恐惧,愤怒,欣慰,还是难以置信——总之,她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或者说,在确认没有什么东西。过了一会,那种深蓝色又恢复平静,白亮了起来,像笑一样。她好像放心了。唉,我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敏感过度了,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我辨析半天,哈,不愧是中学生。
“哈哈,我觉得你才是那个最泰然自若的那个人吧!我也觉得和你聊天还有点意思——咳咳,你问的问题其实很奇怪,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还是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来到这儿之前,大概前一周,你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比如说,有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或者说重新开始了一遍,或者像是快进了一下,或者是你感觉这个瞬间曾经经历过——算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个词:既视感,你这一周里,经历过吗?”
“啊这,这不就是你说的“有一个瞬间你曾经经历过”吗?这个,我想是个人就经历过吧?但我在这一周里…好吧,好像是经历过。”
“哈,有些人连这个问题都搞不懂,他们直接就卡在这儿了。”
“他们是谁?你这意思是,你曾经问过别人类似的问题?”
“呵,我这个可是固定的一套。你以为是我专门问你的吗?”
“别人不会觉得这些问题很奇怪吗?”
“当然会。”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听到这个问题,她笑了起来,眼睛轻眯成了一条缝:
“因为我有中二病啊!而且,我这还只是第一个问题,接下来的更奇怪~”
好奇怪的回答。
“算了,我不废话了。你在这一周里经历过既视感,对吧?那么,一共有几次?你还能记得那是关于什么的吗?”她的笑容立马蒸发,换了一张清楚平静的面孔。
我很自然地就回答了她:“这个?!这谁能记得清——”
?
当我仅仅是敷衍了事地对那些缥缈不定的“既视感”进行回忆的时候,我顿时感觉被噎住了。
我本来想把它当成一个可以随便搪塞过去的问题,毕竟好像也的确不会有谁会记得起自己的“既视感”是关于什么的。可是——
可是,为什么,我记起了一些我好像从未经历过的事?甚至这些记忆清楚得吓人?
那是四个……对,四个清楚无比的片段。我甚至可以毫无违和地感觉到它们确实发生过,甚至连时间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它们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只是毫无意义的片段,连2秒3秒都不到。但即使是这样,我的脑子已经感觉要被撑爆,我开始头痛欲裂。
一:
星期一下午6:30,在亮得刺眼的霞光下,我用力揉烂了一朵郁金香。
二:
星期三凌晨5:05,我隐隐约约看见床头的插座闪着电光,可能漏电了。
三:
星期二中午12:00,太阳下,有一双眼镜被烤糊了?
四:
星期三晚上22:13,有一对冷水往我身上浇,我顿时清醒了过来。
好像都是小事。
可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靠!要被这些东西挤炸了!
就像是我对这些记忆过敏一样……
我感到恶心,头晕,眼前的现实虚无缥缈。我知道,我已经抱着头躺在地上了。
然后,思维的无限混沌里,我只听到一句似有似无的话,但我知道那是她,程柔荑说的:
“你才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呢,只不过好像出了点乱子,你没有突然想起来罢了。”
这时,我已经全身冷汗,喘息不停了。我能感觉我手臂上的青筋爆裂。我拼命挤出几句“救命,救命……”,但小到只有我自己能勉强听见。
“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你可能知道要比我们多得多吧!算了,我来帮你。”
说着,我看见她从背包里(原来她还带着一个背包)拿出一瓶……矿泉水?然后——
她拧开瓶盖,毫不留情地把水全部浇在了我的头上——
我靠!那可是冰水!我的脑子的确不再混乱不堪,取而代之的是,毛细血管骤然收缩以及打到骨头里的寒冷,还有脑子里一片凛冽的空白。
我这不是清醒了,而是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