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天地间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杨林也顾不得现在是半夜,从车里找出手机,给郑远打了个电话。
郑远一接通电话就自顾自地说道:“小杨,是你啊,我在楚红叶的酒馆,我以前也经常来这喝免费的酒。现在唐雨林也在这里,酒馆是他在管理,我已经把他拉到酒馆里来了......”
“这老头是酒喝多了,讲话不清不楚的。”杨林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说道,“小唐他情绪好点了就行,我是想跟你说我车开过头,现在在鸳鸯村......”
“什么,你在那里......”
就在这时,杨林看到了一道闪电,闪电劈中了山顶的信号塔,整个信号塔“啪”地一声冒出了一大团火花,然后信号就中断,手机再打出去就打不通了。至于郑远后面想说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闪电一次接着一次,青白色的闪电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雷声隆隆,闪电不断,蚕豆大小的雨点,砸的地面啪啪作响。
杨林站在树下,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榕树的上空有一层薄得几乎透明的白色光圈将他们罩住,木童看着他,淡淡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帮你遮挡点雨,不算什么。”
杨林道:“多谢。”
树妖木童说道:“我只是个刚修炼成型的小树妖,能力有限,遮挡点风雨我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他抬头看着天空,黑沉沉的夜雨,疯狂地击打着大地,雨点变成了线,像鞭子般抽打着眼前这个小村庄。
“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钱田死的那天。”
“这个地方并不是它看起来那么平静。”杨林的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嘭!”又是一声巨响,山顶的信号塔倒了。
暴雨冲塌了地面,信号塔下方凹下去一大片,单薄的地面无法承受铁塔的重量,整个塔从山上滚了下来,正好横在路中间。
天亮时分,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了。
雨后的天空,一尘不染,空气清新如洗。
杨林没有心情呼吸这清新的空气,因为他看到了他开车进来的那条路被巨大的信号塔砸出了一个大坑,山上的砂石被暴雨冲刷下来,将唯一的一条路给堵得死死的。
一个扛着锄头,穿着拖鞋的青年急冲冲地从鸳鸯村的村口跑向那坍塌的路面,嘴里不停地喊着:“麻烦了,麻烦了,这样会耽误时辰的。”
这青年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抗锄头的人,每个人脸色都是一样的沉重。
杨林看着这群人跑到那信号塔前面,站在那里不停地嘀咕着,过了几分钟,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青年又扛着锄头跑到杨林面前,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人说话实在是没有礼貌,杨林并不想搭理他,只是懒懒地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这一句话似乎惹恼了那个青年,他突然大声嚷了起来:“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外乡人,把灾难带到鸳鸯村来了,我打......”他扔下手里的锄头,从地上捡了几个石头,用力地向杨林扔过去。
这青年身后的七八个人见到这情况,也纷纷跑过来向杨林扔石头。
杨林一个闪身躲在了榕树后面,每个人的石头全部扔在了树干上,接下来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每一颗扔中树干的石头都会反弹回去,扔得越大力,反弹的越大力。
然后,那七八个人全部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突听一人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起来。“
又听一个人说道:“你们先起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孙婆婆的声音,杨林昨晚还在她的杂货铺买过东西,这声音他还是听得出来。
杨林从榕树后面走了出来,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孙婆婆的旁边是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青年,胸口还别着一朵红花。这装扮,该不会是个新郎官吧?
“这个外乡人一来,就下了一夜暴雨,路面都塌了,这个人会把灾难带到鸳鸯村。”说话的是那个扛着锄头的青年,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已经认定了他说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简直胡说八道。”穿西装的青年大声喝道:“下雨是正常的天气变化,哪里有人能控制天气的变化,你们几个随便拿石头扔人,还不给这位先生道歉。”
“哼。”抗锄头的青年冷哼一声,丢下锄头跑了。这带头的一跑,其他的那几个人也跟着跑了。
穿西装的青年气的一跺脚,大喊:“钱吉,你给我回来。”
钱吉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位先生,实在抱歉啊,刚才那位是我弟弟钱吉,我叫钱归南,我代替他向你道歉。”钱归南对着杨林鞠了一躬。
“没事,看你这身穿着,难道今天当新郎官。”
“唉,是啊,今天的日子都是提前选好的。昨晚下了一个晚上的雨,我以为路面会有点小积水,就叫钱吉出来看看,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了。”
钱归南跟杨林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地瞄向横着路中间的信号塔,他的额头也已有些细汗往外冒出。
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一些地方有“生男落地时,养女出嫁日”的说法,大概意思就是男人一生的命运好不好,看他出生的时辰;女人的下半辈子是否过的好,那就要看她出嫁的日子,而且是具体到某一个时辰。
这个地方的习俗,结婚并不一定要买房买车,但是这个日子跟婚车到男方的时辰,那可是要双方商量了再商量,容不得一点差错,一旦出了差错,这新人立马变分飞燕。
“孙婆婆,我先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路面弄好,下午五点婚车就要进来,我先回去了。”钱归南对孙婆婆说完这一句,又转身对着杨林一鞠躬,然后小跑着向村口跑去。
“这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杨林看着钱归南离去的背影,用手托着下巴,喃喃道。
“这钱归南呀,从小就聪明,家里把他送到外地读书,这钱吉呀,脑子不好使,都没离开过这个村里呀。”说话的是孙婆婆。
杨林说道:“婆婆你看,前面那条路上的沙土并不是很多,叫上七八十个男人,每人一把铁铲,中午之前就可以把路面的沙土清理干净。倒是......”他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倒是那个信号塔不好处理啊,这东西三十多米高,关键它还是有一半被埋在土里,不好处理。“
孙婆婆眯起眼睛看着杨林:“你有办法?”
杨林双目盯着那个信号塔,过了一会,沉声说道:“有“
“哦?”孙婆婆转过头看着杨林。
杨林没有理会孙婆婆疑惑的目光,直接走到信号塔前面,仔细地观察着。
他双手握住了其中的一根金属支架,手掌传来普通合金的冰凉触感。
“只是普通合金,硬度不大。”杨林突然低喝一声“断”,双手猛然紧握用力往外一扯,“啪”一声,一根金属支架断成了两截。
旁边的孙婆婆一看到这情况,惊讶地说道:“原来是武道化劲高手,只是小伙子你这样一根一根的掰断,要掰到什么时候,这婚车几点到,几点拜堂,时间都是算好的,照你这掰甘蔗的速度,估计要三个小时才能清理完这堆金属垃圾。你既然是化劲高手,应该知道内劲外发,隔山打牛的道理,难道你师父没教过你?“
“什么化劲高手,内劲外发。”杨林疑惑的看着孙婆婆。
“难道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孙婆婆还是那句话。
“师父,我哪里来的师父,也就老郑教过我几招,不知道他算不算我师......”杨林话未说完,脑海中突然闪过郑远一拳打爆一包A4纸的画面。
“有速度,没有力量,纸张只会飞出去。有力量,没有速度,纸张只会在原地破碎。只有力量跟速度结合,你才能发挥你最大的实力。”
“力实,则骨结筋周;心静,则远近甘明;神安,则吐吞浮沉;机变,则敌我分明。这是‘无我拳法‘的心法,你记好了”
杨林闭着眼睛,脑海中不停闪现郑远对他说过的话。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神情泰然沉着:”心静而神安,机变藏力实,我懂了。“
见到杨林脸上神色的变化,孙婆婆不住地点头赞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杨林没有听到孙婆婆的称赞,他的眼睛里只有眼前的这个信号塔,周围的鸟叫,虫鸣,风声,他已全部听不见。
仿佛天地之间此刻只有他跟眼前的这个信号塔存在。
他呼吸平稳,抬起双手,横在胸前,突然紧握拳头,一拳向信号塔轰了过去。
“破!”
“啪!”伴随着金属破裂的声音,一座高达三十米,横卧在路中央的信号塔从底部一寸一寸的龟裂开来,然后”吱“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这一幕刚好被带人赶来的钱归南看到,钱归南跟他身后那五十多个带着锄头,铁铲的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林,每个人的下巴几乎都掉到了地上。
“婆婆,处理好了,你叫人过来把这些碎片铲到路边就可以了。”杨林拍拍手,转过身对孙婆婆说道。
钱归南冲到杨林面前,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大兄弟啊,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虽然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叫几辆挖掘机过来处理,但是把挖掘机运过来这里也需要时间,这一来一回可就耽误的婚车进来的时间。不管怎样,今晚你一定要喝我的喜酒再走。“
他又对着身后的钱吉吩咐道:”钱吉,你把客人请到家里,安排客房,今晚一定要留客人喝喜酒。“
钱吉答道:“好的,大哥,我知道了。”然后他在众人面前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抡起他手里的锄头跑到杨林的汽车前把所有的车窗玻璃砸了个稀烂。
杨林被钱吉的行为惊到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钱归南急的大声呵斥。
钱吉跑到钱归南面前,得意地说道:“大哥,咋们家车库里的路虎,奔驰七八辆,你赔一辆给他不就完事了么,我是怕他不喝你的喜酒下午自己开车走了,才用这个办法的。”说完,钱吉也不理众人的反应,一溜烟地跑了。
“实在对不住,我代我弟弟向你道歉,今晚喝完喜酒,你再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车库看看,里面的车随便你挑。”钱归南一脸尴尬地向杨林赔不是。
“没事,没事,今晚就打扰了。”杨林只能苦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