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回到钱家大院时,钱吉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一看到他来,忙迎了上去:“客人,你来啦,大哥让我在这里等你,你快进来吧。”
杨林点点头,随他走了进去。
“各位乡亲,各位朋友,欢迎你们今晚参加新郎钱归南跟新娘孙空兰的婚礼......”主婚人拿着稿子念了有七八分钟,最后说了一句“大家今晚吃好,喝好。”
台下众人掌声雷动,钱吉坐在杨林旁边给他倒了一杯酒:“乡下地方如果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杨林举起酒杯:“客气客气,是我打扰了。”心中暗道:“这货脑子真的不正常?”
“快看,新娘子好漂亮。”
“新郎新娘过来给客人们敬酒了,我们一人一杯,把新郎灌醉。”
“好好好。”
宾客们开始起哄玩闹。
钱归南来到杨林这一桌时已经有了八分醉意,“杨兄弟,我敬你一杯,你一定要喝,招呼不周还请多担待,小兰,你也敬杨兄弟一杯。”
孙空兰端起酒杯对着杨林微笑道:“杨兄弟,谢谢你今天帮的大忙。”
杨林道:“举手之劳而已。”
孙空兰对钱吉说道:“叔叔,你大哥有点醉了,客人这边你多招呼。”
“嫂子你放心,你先扶我大哥回房间休息,客人这边我会招呼好的。“说完他又给杨林倒满了一杯酒,“客人,你喝一杯,我喝一瓶,什么酒都行,随便来。”
杨林微微一愣,举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钱吉面前的酒瓶:“随意,随意,小饮怡情。”
“那不行,我这一瓶干了,客人你随意。”钱吉拿起酒瓶仰头猛灌。
杨林喝了一小口,把酒杯放回桌上,目光在宾客中四处寻找,隔着三张桌子,他发现了同样用目光在搜寻他的孙婆婆。
两人目光一接触,孙婆婆对杨林微微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焦虑。
摇头是在传递什么意思?不要喝醉了,还是快跑?
杨林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打算用给每桌客人敬酒的方法悄悄来到孙婆婆身边,那样才有机会可以讲话。
他刚一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钱吉“哇”地一声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在了杨林身上,上衣,裤子,鞋子,全身呕吐物。
“钱吉,你实在是太失礼了。”正在临桌代替新郎新娘给客人敬酒的主婚人见状忙跑了过来,“六子,你赶紧带杨先生去二楼的客房,你们两个把钱吉扶回去他的房间,躺在地上算什么样子。”
主婚人一边给杨林赔礼道歉,一边催促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带杨林去客房换洗衣物。
“没事,没事,我换身干净的衣物,再清洗一下就好,老先生不必动怒。”主婚人年纪已有六十出头,杨林自然地称呼一句老先生。
六子拉了一下杨林的衣角,说道:“杨先生,请跟我来。”
杨林点点头:“好。”他跟在六子身后,向楼梯处走去,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向孙婆婆那边,发现她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比死人好不到哪去。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是安排给杨林的客房,六子用钥匙打开房门,把钥匙递给杨林:“房间的设计跟酒店一样,浴室,电视,沙发齐全,杨先生今晚应该没吃多少东西,我半个小时后叫厨房送点东西过来。”
杨林摇头道:“不用了,我想早点休息。”
六子说道:“好的,那我先走了。”
杨林关了门,走进浴室把身上的脏衣服褪下,从口袋里掏出木童留给他的那块长方形的木头,脑海里回响着木童的话,“拿着它,你在任何地方我都能感应到你,除非我死了。你快走,我想办法拖住这个怪物。”
木童跟烟雾人在他面前烧成灰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里播放,准确点说是烧得连渣都不剩,地上只留下两个焦黑的人型轮廓。
这村庄处处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我能把钢铁轰成碎片,却胜不了那个烟雾人,烟雾本身不是实体,那些围在村子外面的雾气是哪里来的,这个村子里的人知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这种奇怪的雾给包围了,这个新娘孙空兰又是何方神圣?”
杨林打开花洒,热水淋在他头上,混乱的思绪慢慢恢复平静。半小时后,他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把那块长方形的木头放进口袋,整个人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你们几个,把这些盘子收好放到厨房,把剩饭剩菜倒掉,还有你们几个年轻的,把桌子收起来,放到后面去。”杨林打开窗户,主婚人钱贵正在安排人员做婚宴的善后工作,客人们已经全部回去了。
村里的人都是早睡早起,吃饱喝足以后也都陆陆续续各回各家。
“六子,客人都走了以后,你把这里的灯都关了,我先去睡了,人老了,晚上八点钟就犯困。”
“好的,贵叔,您先去休息,我负责关灯。”
“那些碗筷盘子,先放厨房,明天再安排人清洗,今天大家伙都累了一天了,让他们都早点回去休息。”
“好咧,贵叔,您放心,一切照您的安排。”
钱贵上了二楼,来到杨林隔壁的房间,开门,关门,几分钟后,鼾声如雷。
杨林在窗户旁看着六子把所有的灯都关掉,然后他坐在沙发上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确定这里的人都已经熟睡以后,轻轻地推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快速穿过庭院,找到一处矮墙,一阵助跑,左脚踏在墙面上一踩,双手顺势搭在墙沿往下一按,整个人已经站上了墙头。
他猫下身,跳出了钱家大院,脚尖一前一后着地,落地无声。
有风吹过,钱家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种声音在这宁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显得格外诡异。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灯笼,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昏暗的灯光照在钱家的大门前,就像一滩鲜红的血,一种渗入泥土的血。
杨林用他最快的速度向孙婆婆的杂货店跑去,婚宴现场上她那种苍白如死人的表情究竟在害怕什么?
杂货店的门没有关,杨林用手轻轻一敲,门就向内开了。
店里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向电流一样击中了杨林,孙婆婆被一根绳子缠着脖子吊在横梁下面。
杨林找到一把小刀,对着横梁下的绳子投射过去,绳子断裂,孙婆婆的尸体应声而落,他接住尸体,平放在地上。
尸体的眼睛睁得很大,半截舌头露在外面,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
“你放心吧,我会找出凶手。”杨林伸手帮尸体合上了眼睛,双手拉起孙婆婆的双手平放在她肚子上,突然,杨林眉头一紧,脸上出现了一种紧张的神情-这尸体的手里握着一张纸。
纸上只有两个字,新娘。
阴惨惨的月光透过云层,从杂货店的门口照射进来,死人的舌头露在外面,白色的月光照在尸体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新娘。”杨林摊开那张白纸,念了一句。这句话一说完,白纸“呼”一声自动燃烧起来。
杨林冷不丁吓了一跳,手一松,燃烧的白纸掉落在孙婆婆的尸体上,杨林急忙蹲下伸手去拍灭火种,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那张纸,整个尸体就全部燃烧了起来。
不到三秒的时间,地面上只剩下一个焦黑的人形轮廓。
这明明是个人,不是一张纸,燃烧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杨林倒吸一口冷气,木童,孙婆婆他们都消失了,“死”已经不适合形容他们的这种情况。
月光下,树影摇曳,杨林走到村口的榕树下,那种白色的雾似乎更浓了,傍晚的时候白雾距离这棵榕树至少有几十米,而现在半边树木陷入了雾中。
杨林折下一支树枝,点燃后扔向白雾,燃烧的树枝就像砸在坚固的墙壁上,反弹了回来。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敲向白雾,那种触感就像用手敲打在厚实的棉花上面。
这雾有古怪。
这村子更古怪。
白雾往前移动了七八寸,杨林一看到白雾向他“走”过来,立刻转身后退十几步,再一看身后,道路的两旁已经“站”满了这种奇怪的白雾。
奇怪的白雾塞满了道路两侧,只留下一条两米宽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正是钱家大院。
乌云重新遮住了月光,小路的尽头只剩下钱家大院门前那两个红灯笼发出的亮光,周围寂静如坟场。
在这样的沉寂里,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木头摩擦地面的声音,声音极轻,但在这样的夜里听来足以引起杨林的所有注意力。
“吱......”声音从杂货铺的内堂传出来。
杨林冲了进去,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神秘人正用双手在孙婆婆的那张八仙桌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黑衣人一看到杨林突然冲了进来,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身形拔地而起窜向身后的窗户。
杨林那里会容黑衣人逃走,他跨步上前,侧身,沉腰,抬臂,出拳,一拳轰向那人的腰眼。
就在杨林的拳头即将打中黑衣人时,黑衣人冷笑一声,手臂向后一甩,身体同时向后旋转两圈避开了杨林的拳头,两只脚一前一后半蹲落地。
杨林收拳,跨步,摆腰,提腿,一记鞭腿对着黑衣人的肩膀扫了过去。
“定!”
只听黑衣人轻叱一声,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杨林整个人就向被人施法定住一样,身体保持着踢腿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是孙空兰!”杨林的身体不能动,嘴却还是可以说话,他听出了孙空兰的声音。
“是我。”孙空兰没有否认,她拿下面罩,搬了张椅子坐在杨林面前,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杨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杨林质问道:“你杀了这杂货店的主人孙婆婆?”
孙空兰冷笑一声:“你中了我的御偶术,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
“御偶术?”
“御偶术是我派绝技之一,我现在不但可以操纵你的身体,还可以结束你的性命。”
杨林没有任何惊惧之色,坦然说道:“我什么时候中了你的御偶术?“
孙空兰没有回答,她站起身伸出两根手指从杨林的上衣口袋里夹出了一张人型的黄色符纸,手指一翻,符纸自燃,“好了,我已经解除了你身上的御偶术,你现在可以回去,最好明天离开这里。你只是个化劲武者,并不会任何法术,这个村子里的事情不是你能解决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杨林,大步地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杨林收回停在半空的那只脚,转身冲孙空兰喊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孙空兰停下脚步,背对着杨林,语气里充满着不屑。
“你杀了这杂货店的主人孙一梅?”
“哼!”孙空兰冷哼一声,脚步继续往外走。
杨林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孙空兰走得并不快,杨林始终在她身后保持着十步的距离。
两人离开杂货店约莫十分钟,杂货店的屋顶忽然跳下来一个人影,那人影落地之后向四周张望了几眼,随即走了进去。
“钱吉,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内堂响起。
“是的,孙婆婆,我来了。”钱吉答道。
墙角的货架上一阵晃动,一个叠好的纸人缓缓地站了起来,纸人的脸上色彩分明,竟是孙婆婆的脸。
纸人说道:“杨林现在一定认为孙空兰就是这一切事件的元凶,而她那个人太骄傲了,不会对杨林解释什么。她的骄傲正是她的弱点,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制造她跟杨林的矛盾。”
钱吉道:“你什么时候杀死我大哥,帮我拿到家产?”
纸人答道:“本来只有钱归南跟孙空兰两个,现在多了一个杨林,我不知道他背后有什么势力,处理这件事一定要谨慎,不然引火自焚。”孙一梅果然老奸巨猾,做事谨慎。她接着说道:“你先回去,不要让孙空兰发现你溜了出来。”
钱吉又问道:“那个孙空兰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嫁给我大哥?”
纸人听到这句话,双脚离地飘到钱吉面前,那张诡异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
钱吉瞬间瞳孔放大,额头冷汗直冒,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
“啪!“纸人抡起手臂,一记耳光重重的抽在钱吉脸上。
钱吉身体往后倒退几步,用手捂着肿胀的脸颊,低着头不敢说话。
“多嘴!”纸人冷冷道。
“是我多嘴,我先回去。”钱吉转身要走。
“慢。”纸人飘回了原来的地方,“孙空兰是我的师妹,我只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杀我,至于她为什么嫁给钱归南我没兴趣知道。你现在回去,明天按我教你的计划进行,我自然能杀了你大哥,到时你们的家产就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