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且说高个子军人朗声说道:“执金吾丁原,接旨。”
丁原跪在地上,只听高个子军人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执金吾丁原,辟召武学绝世高手吕布为主簿,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立即罢黜丁原执金吾、并州刺史、骑都尉之职,贬为庶民。钦此。
丁原接旨谢恩。
高个子军人手一招,四位小个子军人随从一起上,取下丁原头上官帽,扒下丁原身上官服,收缴印绶。
稍后,高个子军人叫吕布接旨。
男儿膝下有黄金,听父母口令尚且不跪,岂能跪皇帝圣旨?吕布假装发呆,坐着纹丝不动,只听那高个子军人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并州刺史部主簿、现执金吾府武勇从事吕布,练就绝世秘籍《观音手》,武功深不可测,拜为执金吾、骑都尉。钦此。
高个子军人把圣旨塞进吕布手里,命四位小个子军人随从给吕布发了印绶,扬长而去。
吕布站起身,把丁原拉起来,默然无语。
丁原把手里的圣旨反反复复看了多遍,确定这是千真万确的圣旨,与诸将一个个拥抱,然后牵着吕布的手,沉声道:
“时间过得真快,自从去年三月我召你为主簿,到现在已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你主簿职务做得很完美,短暂的武勇从事做得很惊艳,做人低调而仁慈,一直是我不可或缺的亲信之一。有机会做你的主官,我深感荣幸。”
吕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丁原。
丁原放开吕布的手,突然眼圈一红,沉声道:
“我出自农村寒家,却人穷志不穷,有志于光宗耀祖,于是投锄从戎,驰骋沙场,横刀立马,不惜马革裹尸。数十年来戎马倥偬,不敢怠慢,想不到,到头来落个了罢黜官职。
“被贬为庶民,实属一生最大耻辱,我还有何面目回去见江东父老!”
高顺等众将安慰丁原不要伤心,都猜是董卓在搞鬼,说反了吧。吕布,仍然默然无语。
丁原摇摇头,说:
“谋反,在任何朝代都是死罪,万万不可!各位将军切勿意气用事。将军们都有家属,要是为了我而被株连,我情何以堪,我于心何忍!
“万幸的是,我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我一死,一了百了。”
吕布脸色一阴,沉声说:
“《周易》云: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天子年少,懵懵懂懂,绝非自己本意,必是遭董卓老儿逼迫,才发此诏。明公切勿着了董卓老儿的道。”
丁原脸色铁青,道:
“奉先所言极是。但是,本朝自和帝刘肇开始,哪一道圣旨又全是天子的本意呢?
“先说和帝刘肇,11岁为天下之主;再说桓帝刘志,15岁为天下之主;安帝刘祜、少帝刘辨,14岁为天下之主;灵帝刘宏,13岁为天下之主;顺帝刘保,12岁为天下之主;其余四位皇帝都在十岁以下君临天下,比方说质帝刘缵8岁为天下之主,冲帝刘炳2岁为天下之主,婴帝刘懿、炀帝刘隆连1岁都没满,尚在襁褓中就为天下之主。
“如此这般众多的少儿婴幼儿皇帝,有几个懂‘圣旨’二字啥意思吗,懂毛哇懂!
“总而言之,我所遇到圣旨的情况,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不过,圣旨就是圣旨,圣旨的威严是需要被尊重的。我不管罢黜我丁原的圣旨是不是天子本意也好,还是出于董卓老儿的逼迫也罢,我只能遵奉。”
众将默然无语。
丁原斩钉截铁,噗通一声,双腿跪在吕布面前,闭上眼睛,恳求道:
“来吧,奉先,求求你,用你的《观音手》神功,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②
却说李儒一句话禀告董卓:
“吕布武功神鬼莫测,不过四肢发达而已,头脑岂能转得过我和曹孟德?我俩一阵瞎侃,直搞得吕布昏头转向,宛如一头公牛,被牵着鼻子乱走。主公放心:吕布插翅难逃。”
曹操随声附和道:“我说的,是事实,不听是他的损失。”
董卓自带3000西凉兵入京,以小博大,成功兼并何进三万禁军,靠的是军师李儒谋划,以至军势大盛,在京都洛阳无人可敌,大喜之下,赏赐李儒黄金百两、少女五名,又赏赐曹操少妇一名。
董卓慨叹道:“每当念及灵帝,令人愤气!九五之尊,竟拜太监为干爹干妈。现如今,我最后给灵帝一点面子,拥立皇子刘协为帝。这小子如果再不成器,烂泥扶不上墙,那么刘氏人种不足复遗!”
适逢秋雨下个没完,曹操搂主美貌少妇,嬉笑之余,说当朝司空不太称职,建议董卓关注水利。
司空,级别跟三公大差不差,掌管水土诸事:但凡营建城邑、修桥铺路、挖沟修坟等,无所不管无所不理。
董卓召司空刘弘觐见,寒暄几句,见其前言不搭后语,一问三不知,当即杖责一百。刘弘被打得鬼哭狼嚎,后门脓肿,估计排泄很不通泰。董卓罢黜刘弘官职,还扒掉他官帽官服,让他身着一条短裤猥琐而退。
董卓大笑,代理司空,命令李儒、曹操持续跟踪收纳吕布事宜,不得有误。
③
且说吕布眼圈一红,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丁原面前,哭泣道:
“明公,一年多来你待我不薄,你别逼我,我下不了手。”
丁原脸色一阴,沉声说:
“其实,我跟董卓是一路货色——手握权柄,难免滥用,往往懒得顾及别人感受。
“奉先啊,你可还记得,去年三月,征召你参军入伍时,你不过想拖延两个月,闭关修炼武功,再参军入伍。我呢,懒得问你为什么,就认为你侵犯了我的权威,没耐性听你解释,曾把你关进大铁笼,让你恐怖之极,产生绝望,以至于失态,口不择言。
“实在对不起,我有罪。你本闲云野鹤,仙佛系统人物,享有的自由,神圣不可侵犯,却遭遇过我囚禁,产生过极度恐惧。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可趁机报仇雪恨,给我这种俗人,一个深刻教训。
“奉先,我求求你,想想被关大铁笼的恐惧和耻辱,快,杀了我!”话犹未了,痛哭流涕,直磕响头。
大铁笼!
被关在里面的画面快速闪回,恐惧之感记忆犹新。
吕布不禁潸然泪下,既为自己,也为丁原,自言自语道:
“董卓老儿,你滥用权力,害人不浅,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命债命偿!”
为了彻底解脱丁原痛苦,为了给自己的自由和尊严一个交代,吕布左手中指点向丁原百会穴,右掌闪电般下砍,砍断了丁原颈子。
顷刻间,丁原与世长辞。
吕布站起身,朗声说道:
“各位兄弟,意愿跟着我干的,欢迎,想解甲归田的,欢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