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兰屋里头换了身没了补丁看上去还不错的衣裳,拿了银两,内里夹着马兰写的歪歪扭扭的信,便上那卖肉汉子的铺子去了。
这苏家寄养这孩子本是秘密的事情,奈何着马兰是个喜炫耀的主,拿了苏家给的银两也没对他好过,拿了这些银两给自己和女儿置办了不少的衣物脂粉,逢人便炫耀自己榜上了座金山。
原本的苏易初也就是一个怂包,自己的娘去世前一再交代,末忤逆了爹爹,要乖听话,不准反抗,生在苏家就是一辈子是苏家的人。
禀着他娘的这条遗言,悲惨的走完被苏家连骨头都不吐的吃了干净的人生。
当时被苏家偏僻的宅院挪到这小村庄里来的时候,没有一人相送,还被大夫人好一顿吓唬。
关了门,马家怎么虐待苏易初反正他只会哭棍棒下更不敢出去乱讲,但是出了门可不能落下口舌,为此马兰肉疼的拿了些银两出来置办了一件好看的外套就为了让他在别人眼里,被马家伺候的很好。
胡二满手的油渍往身上用力的蹭了蹭,铺上的肉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了,手里的刀正霍霍的磨着,远远便瞧见那穿华丽胡绍明显大了很多的马家小子过来,喊“呦,马家小子,今儿又来拿肉啊?”
色坯子胡二,心里有些遗憾,这小子若是个丫头必定是个小美人,可惜了
乖巧的点头,被胡二拉进了肉铺里,着急的搜着他的身上,嘴里嘟囔着“信呢?马家这老妇,可是想死我了,赶紧把信拿来!那老家伙都已经进山多日了,才找过老子几回。”
从他身上搜出信,嗯,五日后啊,罢了五日便五日吧。
往信上啐了口口水,把纸揉成团踩了几脚,才回头看正在整理衣服的小子。
小子干巴巴的,五官却是好看的,脑子里幻想着这小子以后长大后穿上女人衣裳的模样,心眼里使坏伸手用力的拽他衣服,里衣外衣都被拽落了一角,露出了瘦小干瘪确白皙异常的胸膛和肩膀
龇牙笑露出了发黄的牙,手也不安分戳着小孩肩膀明显的伤口,“这老妇下手挺狠,这伤,啧啧啧,小子你皮肤真白,来让我看看,还有哪里受了伤。”
边说边为猥琐的伸手想去拽那松垮的衣服。
虽然瘦弱,但是苏易初感到恶心,反应又快又狠,拔掉自己头上的用木头削尖的木簪子,在胡二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划痕,阴着脸“胡二爷,你还是得自重些的好,毕竟我现在要是出去大喊大叫,让旁人看到我身上的伤,马婆婆可不好解释。”
胡二有些震惊,这小子落了一趟水,怎么变了个人似,之前的眼神违诺的跟个小媳妇一样,现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威胁自己
恼怒抬脚把他踹出了肉铺子,怒“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小杂种。”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散着头发把衣服胡乱的整理好。
街上忽然一阵热闹,道路也被人开了路,两旁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安静偏僻的小山村难得来这么富贵之人,只是这么热闹也没能把陷入思考的苏易初回过神,所以他被人用力的推倒在路中间。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挡到人家的路了。
一座黄色帘幔珠络装饰由着三匹并驱而行的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
看了看自己的擦伤渗出血的手掌,太饿了。饿到连思考都费劲,
下人揪住苏易初的后领子,想把他拖离马道,免得影响车里的贵人。
却被马车内的人喝止了。
帘幔被掀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立马收到了旁人的目光和窸窸窣窣少女们的羞涩点评。
是个男人,举手投足的贵气和温柔,眼下角的那颗美人痣更是让此人姣好的五官增添了魅惑。
苏易初现在看上去很是惨兮兮,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脸的灰尘,若不是身上的花里胡哨的衣服,被认为是一个乞儿也不为过。
南苑下了马车,责怪的看了眼下人,把小孩从地上扶起来,拍去他身上的灰尘,声音如若三月暖阳直钻人心里了去“抱歉,你没事吧。是下人们太粗鲁。哪里受伤了吗?”
苏易初眯起了眼,脑子里闪过一丝记忆熟悉和愧疚扎进他的心头,是他。那么他应该也在,车上的人是他吗
脑袋有些隐隐做痛,这两个人是当年的苏易初最为愧疚的吧,脑海中滑过一幕幕残忍至极的画面,两个堂堂名门之后九尺男人被自己以为是这辈子过命交情的兄弟每日喂了药送进那军营帐篷之中……
想到这里,自己觉得心脏疼的厉害,眼眶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心里直骂自己畜生!
盯着眼前熟悉面孔,好一会儿才忍住快冲出眼眶愧疚之极的眼泪。
“公子,我饿。”苏易初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也确实是饿了,自己想见见马车上的人,真的想见见他,如果可以自己很想自刎在他面前好好谢罪。
南苑被这小孩的话逗笑了,虽然他看上去很是落魄可是身上又穿着不错的衣服,就是衣服早就过了时……,小孩肩头的伤痕。
不嫌脏的握住苏易初的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还是这般的温柔,当初的苏易初究竟是魔障到何等程度才会对这两人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南苑把他带进了马车,他也在。
宽大的车厢内,慵懒的坐着一个黑衣华服高大的男子,男子同南苑不同,他的五官很是俊朗带着阴狠。
苏易初心头很堵,两人看在他身上的目光像箭狠狠的扎在他最痛的地方。
手握成拳,关节泛白
所幸,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撇了一眼脏兮兮的小孩,继续合着眼,“南苑,你这回捡的又是什么?瑯楼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要说几次你才明白。就不应该让你出门,一出门就乱捡东西”
完颜还在闭着眼睛絮叨,南苑早就习惯他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拿出食盒里的糕点,“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娃娃,身上这些伤怎么回事。”
“苏易初,大堰苏丞相的四子被寄养到马氏家中。已经多年没有抚养费了,马家婆婆说了,苏家再不寄送银两,我会被卖到瑯楼里去。”回答的冷静清楚,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娃娃。
他口中的大堰苏丞相让两人集中了精神。完颜双手擦膝而坐,眼睛已经睁开了打量着,是苏家的那个消失的公子啊,看看苏府邸里的那群小姐少爷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生活,苏轼明这个老家伙还真的是不管不顾的啊,不过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嘛
把手掌的血胡乱的擦干净,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明知故问“你们是谁?”
“你不用知道。”完颜很是没有耐心
南苑伸手把苏易初嘴角的碎屑抹去,“把你卖去瑯楼?呵呵,她倒是有眼光”顺手抬起他的下巴,葱指一路往下摸捏,肩膀,臂膀,腰腹“嗯,能卖个不错的价钱,骨骼不错。就说是太过干瘦没有好好的生养着。”
“你们是瑯楼的人?”明知故问,
“不是。”完颜身子重重的靠着,不想招惹苏家的人
南苑斜了完颜一眼,让他别欺负小孩子,“我们是瑯楼的。马家婆婆要把你卖了,我看你挺和我眼缘的,要不要今天就跟我走?我差人给马家婆婆送银子去。”
完颜叹了口气,“你捡回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你都说和眼缘。”
把最后一块糕食放进嘴里,吞咽下喉,摇头“还不是时候。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之后我会去找你们的。”
马车停在了马家不远的地方。
在送往深山的给马兰相公的补给品里,苏易初塞了封信。
车上没等到南苑,完颜探脑袋寻找。
南苑看着小孩子被拉长的影子,“完颜,咱们是不是见过这孩子?总感觉很熟悉。”
完颜伸手揉了揉南苑的脑袋,无奈念叨着“对,对,对,和你眼缘的东西,你都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