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灯火已熄,万籁俱寂。
一丝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了房内。
房间很黑,傅长安没有要去点火的打算,一个人很安静的坐在地上。
目光呆滞。
他现在该干什么?
得去宰相府探一下地形。
傅长安这般想着,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走了。
骗子。
说好的,在家等他的。
她不要他了。
可那又怎样呢?
一个女人而已。
走了就走了,关他何事?
傅长安很烦,想去军营泄泄气。
可大半天,还是没动。
一只手握着剑柄,目光低低的看着。
她会回来的吧?
要不…
等等?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的声音让傅长安回了神。
“傅长安,你开门!再不开门,信不信本少阁主把你这房子毁了?”
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傅长安眨了眨眼睛。
夜初淮…
为什么不是她呢?
傅长安抬眸,发现不知何时一缕阳光透了进来。
伸手,却未曾感受到半点温度。
傅长安没有理会夜初淮的威胁,依旧静静的坐着,看见了满手的鲜血,可是却未感觉到丝毫疼意。
他只觉得头很沉,可是她还没回来……
等再次醒来时,便听到了夜初淮的念叨。
“真是不要命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三天也算了,居然还玩自残。”
“傅长安,你要想死就直说,本少阁主亲自解决你。”
傅长安坐起了身,冷哼了一声:“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能耐。”
夜初淮听了这声音,转身,显然松了口气,反驳:“有什么不能的?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得了,你的事我知道了,已经派人帮你找了,安心养着。”
傅长安没有理会,起身,握住一旁剑向屋外走去。
夜初淮急了:“喂,你干什么去,就你那手,必须好生养着。”
傅长安的声音从门外飘来,漠然的很:“干正事”
干正事?
他的正事除了杀人还能干嘛?
唉,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这般想着,便急冲冲的追了出去:“喂,等等我呀!”
这天,夜初淮随手解决了一个跟上来的死士。
才刚喘了口气,便随手捡了把剑横在了傅长安的脖子上。
“傅长安,你到底想干嘛?就这么半个月不到,每天不是去军营,就是去杀人,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傅长安很漠然的将脖子上的剑移开了:“脏”
夜初淮将剑扔在了地上,收起了刚刚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难得的沉重:“还是没有她的消息,玄机阁都查不到的人,只怕…”
傅长安只是很轻的应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夜初淮却来了兴趣:“怎么不说话了?”
后者出声:“说什么?”
傅长安的态度越是冷漠,夜初淮反而越觉得不对劲。
“你很在意她”
“毕竟是兄妹。”
话落,人已经走了。
夜初淮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兄妹?
他都大半年没见到他的阿辞了,也没见他自杀呀。
这家伙自杀也便算了,大半个月来整天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这样想着,却还是急急的追了上去。
夜初淮不知道那傅长安是怎么想的,浔阳商会随便来一封信说有东亭飞雪的下落,他就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在京中的势力悉数暴露了出去。
奈何又打不过他,于是只能呈呈口舌之强:“傅长安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那蛇蝎美人盯你盯得那么紧,你现在但凡动一步,就有可能那蛇蝎美人抓住把柄,你的抱负呢?”
傅长安却是答非所问:“其实有时候,我和她才更像是同类人,一样的野心勃勃,我从来都不在意她的试探,在我看来,只要我想,她就会死。”
“只是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我身上有了一根软肋,还是我自己一再放纵而成的。”
“这根软肋注定了,我成不了大事,如今甚至隐隐有任她摆布的趋势了,我想过把那根软肋给削了,可是这大半个月来,从未成功过,反而越长越深…”
“夜初淮,我等不了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她!”
夜初淮听了,叹气,这又是何必呢?
“行,看你这会也正常了,那你自己掂量着吧,我得找我弟去了。”
傅长安任夜初淮去了。
浔阳商会的那封信果然没有骗人,他见到她了。
时隔多日,依旧是那一身的青衣。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送她的那把剑,如今竟指向了自己。
他以为他会生气的。
可没有。
他感觉不到心跳了。
他是要死了吗?
他想把她带走,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他会把她关起来。
她会恨她的吧?
就那么短短几分钟之内,傅长安想了很多。
可在听到月凌尘说她忘记了一切以后,他突然觉得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饶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她依旧很乖。
真的跟他去了桃林。
她说他看着性情直率,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是断然不会欺负一个女子的。
他笑了,这其实是最大的谬论。
这个世界上他真正信赖的人其实只有一个夜初淮。
那是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除此以外,其他人除了利用只剩藐视。
包括她。
他这样的人,死后怕是要下地狱的吧?
母后去世之后,他将她养在身边,是因为他一早便清楚了她的身份。
那时,他想着这颗棋子,迟早有一天是用得上的。
可,她再次唤他殿下的那一刻,他连皇位都不想要了。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要那些所谓的权利了。
丞相夫妇说她是他们的女儿。
他有点不满风离尘的多管闲事,可是看着她笑着的模样,他突然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她真相。
他真的是栽了。
她说她不喜欢皇宫里的那些阴谋,于是他轻易的便将皇位给了傅长明。
或许真如夜初淮所说,他疯了。
多年来筹划的一切说放下就放下了。
可是他甘之如饴。
他差点忘了,他最开始谋划这一切,仅仅只是想自保。
这个目标,早已达到。
他却差点迷失了自己。
没有了她天下,要了,又能如何?
依他的性子,届时,怕是血染整个山河了吧。
飞雪,你应该庆幸的,你若不要我了,这天下必定不平,主谋是我,而你是唯一的导火线。
——傅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