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上面写了什么？”阿鲁问道。
陈帘将两张人皮祭文放在第一张人皮祭文边上，就着火光默默看了一阵。伸手指向第一张人皮祭文，说道：
“这应该是全部祭文的第一张，上面记录了一切的开始。”
“一切的开始？什么意思？”阿鲁皱了皱眉头，不满于陈帘这种云遮雾绕的说法。
“早先在树林里时，你说在冰原上不能说出白魔鬼的名字，对吗？”
“对。”阿鲁回想起那片巨大的松树林，林子里温暖的篝火，以及……那从天际尽头传来的浩大气息。
“如果你遇到了白魔鬼怎么办？”陈帘幽幽问道。
“跑！”阿鲁不假思索地答到。
“阿鲁不会遇上白魔鬼的……”阿囡在一旁小声说道，似是对陈帘的话语有些不满。
“只是个假设。”陈帘摸了摸阿囡的头，笑着说道。
随后转过头来盯着阿鲁，问道：
“如果跑不掉呢？”
“什么意思？”阿鲁盯着陈帘那双漆黑的眼睛，心里有些烦躁。
陈帘指了指第二张人皮祭文，说道：
“这就是第二张人皮祭文上所记载的内容。”
阿鲁捡起第二张人皮祭文看了看，比第一张稍小，但是上面的文字更加清晰。
“这张祭文上所记载的内容和第一张并不连贯，大概是说诃温察发现的那个‘鬼’对整个部落造成了极大的灾难。弘吉剌部的人想跑，但他们发现无法摆脱这个鬼，于是弘吉剌部的人按照哈布图的指示，带着一百只羊、五十头牛、奴隶还有十个弘吉剌部最纯洁的处女，向着西边走去。”
阿鲁点了点头，看向最后一张人皮祭文，那张人皮祭文很大，几乎是前两张面积之和的两倍。
“这张呢？”
陈帘沉默了一瞬，接着说道：
“这张记载了他们的远征抵达终点时发生的事情。”
“这上面记载，他们遇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诡异的事情？”阿鲁重复了一遍陈帘的话，问道：
“什么事情？”
陈帘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用手指着这张人皮祭文结尾处几乎连成一片的潦草文字，说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应当是这篇祭文的结尾。”
阿鲁看向陈帘所指处，发现那些文字不似之前那般暗淡，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
“这是人血。”阿鲁惊觉。
陈帘似乎是对阿鲁的迟钝感到有些无奈，解释道：
“既是人皮祭文，自然以人血书写，有何奇怪？”
阿鲁没有答话，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细细抚摸这些文字的场景，感到一阵颤栗。
阿囡看了看沉默的阿鲁，问道：
“这里写了什么？”
陈帘走到火堆旁坐下，将人皮祭文拿在手中，说了句“我念给你们听”，接着按着祭文上的文字朗诵道：
“永生无死的天父蒙克腾格尔啊——”
“给你的子民拨开这迷雾吧。”
“让晴空显现，让我们的双眼能够看见。”
“即使我们注定死在巴那索，远离长满青草的故乡。”
陈帘的祭文念完了，三人一时间都不说话，在心中细细整理着这几张人皮上的信息。
“所以……他们都死了吗。”阿囡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嗯……”陈帘点了点头。
“那件诡异的事情是什么？”阿鲁突然抬头问道。
陈帘的目光闪了闪，几乎是用一种艰难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上面说，他们走不出山洞了。”
阿鲁阿囡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什么意思！”
陈帘看着手中的祭文，解释道：
“按照这篇祭文的内容，这座雪山叫巴那索。”
说着顿了一下，说道：
“是神的领地。”
“神……”阿囡重复着这个令人惊惧的字眼。
“远征队抵达这里后，他们用某种方式获取了神谕，来到这个山洞里，希望神能够帮助他们解决部落里的灾难。他们在这里等待了十天，但是神并没有回应他们，于是他们准备返回部落。”
陈帘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这个幽暗的山洞一眼，说道：
“但是他们发现，他们走不出这个山洞了。”
“来时的路已经消失，无论往哪里走都是洞穴更深处，他们走不出去了。”
“所以……他们都死在这个山洞里？”阿囡的声音颤抖着。
“我去看看！”阿鲁站了起来，就要往洞口的方向走去。
“别去！”陈帘大喝一声。
阿鲁不解地看向陈帘。
“弘吉剌部的人试过了。”陈帘轻轻说了一句。
“结果呢？”阿鲁脸色微变。
“派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那我们就等死吗！”阿鲁大吼了一句，低沉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着。
“的确要等。”
“不过不是等死。”
“那等什么？”
“等我们弄清楚弘吉剌部的人为什么走不出这个洞穴。”
阿鲁伸出手摸了摸岩壁，一些细碎的砂砾从指缝间落下，粗糙冰冷。
看着阿鲁似没头苍蝇似的乱转，陈帘皱了皱眉头，说道：
“坐下，节省力气。”
阿鲁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走到篝火旁坐下，火光照亮了他那张年轻的脸。
“静心。万物皆有道理，用脑子想一想原因。”
阿鲁并不作答，盯着燃烧的焰火出了神，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火光，
“会不会是……神……不让他们走？”阿囡很小心的说到，在念到那个字时更是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陈帘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
“呵！神……”
“神……神谕！”阿鲁大叫一声。
“我们可以用神谕！让神告诉我们怎么出去！”
阿鲁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说道：
“你刚刚说弘吉剌部的人通过神谕找到了这个洞，我们也一定能够通过神谕出去！”
陈帘沉默了良久，说道：
“此法不可行。”
“为什么！”阿鲁急了。
“弘吉剌部出征的时候带了什么记得吗？”
阿鲁回想了一下，说道：
“好像带了牛、羊之类的东西。”
“牛、羊是用来吃的。还带了十个处女。”陈帘补充道。
“你知道他们怎么获得神谕的吗？”
不待阿鲁回答，陈帘接着说道：
“他们将处女赤裸着倒挂在木桩架上，祈求神灵告诉他们前进的方向。”
“接着剥下处女的皮，用刀将她的脖子划开，依据血液流淌的方向来确定神明的旨意。”
阿鲁呆住了，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转向这里唯一一个女子——阿囡。
阿囡见状立刻跪倒在地上，低声哭泣道：
“不要杀我……不要剥我的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