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芝这里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高玉婵是越听心里越气。是啊,青芝说得对呀。
想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父亲的生意虽然遇到了一些麻烦,可她到底是县城里出生长大的。想她家从前富裕的时候,对自己的栽培那是不遗余力,如今自己端的是在气质上甩了这村儿上女孩儿不知道多少条街了,这整个叶家村儿也就只有地主家的女儿叶文淑能同自己的才华一较高下。若要论般配,也只有自己这样读过书的人,才能跟明远哥有话可说,她叶青芝一个彻头彻尾的村姑,哪里比得上自己去了?
难道……明远哥真的是因为叶青菀的容貌才啊……不,她长得的确是好看,整个叶家村也就她那个妹妹兴许长大了能出她之右。可一来叶青菀才刚十岁,半大不小,稚气未脱,二来明远哥饱读诗书,断断不会是那般只看重长相的肤浅之人。
方才青芝说明远哥是见叶青菀会做家务,会洗衣服才夸奖她的,难道……明远哥真的就是喜欢这样会做家务的女孩儿?
呵,那又有什么难的?虽然她并没有做过这些,可从小到大学什么东西难得倒自己了?不就是个洗衣服么?
想到这里,高玉婵心绪复杂得很。一会儿嫉妒,一会儿不甘,一会儿又难过,她只想证明自己一下。虽然她的成长环境决定了她如今娇生惯养的样子,但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坚韧的品质,如果看到百折不挠的自己,明远哥一定会喜欢的。
也不知道这脑子里当时是怎么想的,高玉婵就觉得她要是学会了洗衣服就一定能找人喜欢似的。
于是她走到正蹲在那里洗衣服的叶青菀跟前:“你起来!”
原主愣了愣,还以为高玉婵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站了起来,笑道:“玉蝉,怎么了?”
高玉婵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着她往旁边一甩:“你走开,我也要学洗衣服,我就不信了,这有什么难的?”
讲道理,高玉婵一个小姑娘,平日里娇生惯养,连个粗活都不做,哪里来的手劲儿就能把原主推得磕破脑袋死了?
原是叶青芝早就在一旁看准了时机,见高玉婵随手一推,她便趁机伸腿绊了原主,还不客气地又大力推了一下,狠狠把原主推倒在河滩边一个有棱角的大石上。
只是当时高玉婵怒意正盛,注意力又全部都摆在那盆脏衣服上,没有看见叶青芝的小动作,所以后来叶青菀伤重,她满以为是自己造成的。就连周围离得远点儿的人也都人为是高玉婵动手伤了叶青菀。
至于这叶青芝是不是故意要杀人,这个叶青菀还真的不知道,她只是从原主留下的记忆来判断,这叶青芝该是恨毒了原主,以至于叶青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她那张带着怨毒表情的脸。
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讲述出来,就连叶青菀也禁不住浑身大了个寒颤,若不是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她又怎么会想到,平日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堂姐,竟然是恨不得自己去死的那个人?
叶青茗听了这话,像个炸了毛的狮子:“你说什么?竟是如此?好嘛,平日里我就见那大房的青芝妖妖道道的不像个好的,却没想到她竟这么狠毒的心肠。人家高玉婵见姐姐伤了,还知道来道歉,可这叶青芝连个屁也没放一个,若不是我姐姐福大命大,岂不是众人都要以为是高玉婵害死了我姐姐?敢欺负我姐姐,我也要在她脑袋上楔上碗大的疤才算完!”
叶青茗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也不知他从哪里竟然找出了一把镰刀,说话就要找叶青芝算账去了。
好在,叶青茗这儿刚要开门,便让他们家二爷像是拎小鸡崽子似的给提溜回来了。
只见叶二爷提着叶青茗的衣领,一脸愠怒,沉声道:“混小子,你要上哪儿去?!”
叶青茗挣扎两下,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二爷的个儿,倒是急了,嚷道:“二爷,您放开我,我要去给我姐姐报仇,快放我下来!”
叶二爷手底下使了几分力气,夺下了叶青茗手里的镰刀,就是不放他下来,只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
二爷这两下可不是吓唬小孩儿玩儿,虽控制着力道不至于打坏,却也是真的打疼了他。
叶青茗再愣,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觉出疼来还是忍不住哭了:“哎呀,好疼呀!二爷你别打我呀,她欺负我姐姐,我非要替姐姐收拾她才行……呜呜……”
“竖子无礼!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收了这悲声!”
叶二爷紧紧皱起了眉头,又对宁娇娇说道,“我回家这两年,冷眼瞧着你说话理事、待人接物,不同于一般农妇,很是知书达理,连大侄孙也教导得不错,怎么偏生这小子就成了这幅模样?别总觉得他还小,若仍不管教,只怕就要毁了!”
养不教父之过,可叶二爷两只眼睛明镜似的,这两口子,看起来是夫唱妇随,其实有见识有主意的却是眼前这位侄儿媳妇,管教孩子的事情,也理应同她念叨念叨才有用处。
宁娇娇面上一红,心中也有些含愧。她能把长子叶青荣教导得谦恭有礼、好学上进,难道就没有能力教导次子青茗吗?自然不是了。
只不过,她看起来虽然是这个家的二儿媳妇,可婆婆一直都不喜欢自己,明里暗里也不知道给了她多少委屈白眼。
偏自己的男人又是个愚孝的,虽然对老娘的说法、做法也愤怒不已,却实在不肯苛责老娘一句半句,公公原先没生病的时候还能呵斥两句,如今公公病了,家里头真真是连个替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青茗仗着年纪小,见到奶奶对娘不好的时候敢说上两句。叶老太太虽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那宁娇娇,倒是肯给孙儿几分薄面,许多事情只要叶青茗开口抱怨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同媳妇计较,宁娇娇也能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