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此以往,他们家好好的孩子却养成了顶撞长辈、口无遮拦的毛病,看起来跟个愚鲁的山野村夫也没什么两样,待宁娇娇后悔的时候,似乎也已经有些晚了。
如今面对叶家二爷的直言职责,宁娇娇只觉得愧悔不已:“二叔说的是……”
叶青茗见娘被二爷教训了,便觉得这二爷也不是什么好人,跟奶奶一样,就知道说娘,便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越发得不成样子。
叶二爷也来了几分真火,一把扣住了叶青茗手腕,打算再给他几下,岂知这一把便搭上了他的脉搏,倒是令叶二爷万分惊奇。
“这是……”
叶二爷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叶家老太太便忙三火四地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喝道:
“烦不烦,烦不烦?这嚎天嚎地的,还嫌家里不够乱吗?就你们二房的不省心,一天到晚的净给我找不痛快!菀丫头都醒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叫孩子们守着就是了,还不去前头看看?我可应付不来你那县城里来的朋友!”
婆婆每一次提到“城里来的朋友”那就是在说高玉婵的娘亲了。
前头已经说过,高家本来算是有些财力,早年高玉婵的父亲做跑大和的营生,用现代一点的说法就是中介。人脉广,擅言谈,在县城里混得不错。
那高家娘子杨小娟虽说也不是出身于什么了不得的人家,但怎么说也算小家碧玉,知书达理,如今虽然丈夫的生意败了,城里的房屋也卖了抵债,一家子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叶家村这样的小地方安身立命。
可杨小娟身上的气质没变,自然同自己婆婆那样的农村妇女不在一个档次上。每每遇上婆婆的不讲理,杨小娟要么就笑笑不理会,要么就四两拨千斤地摺过去,以至于宁老太太也那她没辙。有心想要找茬也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最后只有酸言酸语念叨几句罢了。
宁娇娇听了却忙应了一声,往前头去了。
见儿媳妇走远了,宁家老太瞧了瞧叶青菀,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了,就你们这一房的事最多。当初我说了不要娶你娘那样花枝招展的媳妇,咱们农家人怕压不住她。全都不听我的,这下倒好了,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三天两头的不干净惹气!哼!”
叶青菀听了叶家老太太的话,当场就“呵呵”了。人家都说隔辈亲,你这个做奶奶的,看到自己的孙女儿伤成这样,没有一句关心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这一切归咎到她娘亲的身上。
什么叫丧门星?娶了我娘你们家有人死了吗?还是这伤口是她给弄的?
叶青菀此时正气愤,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把宁娇娇当作了亲生母亲一样看待。等她自己缓过神来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还以为生命中从未出现过母亲这个角色,要适应一下还需要时间的,谁曾想接受和维护至亲这件事情,果然是天性,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叶青菀再怎么生气,也知道现在即使出言顶撞也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弊大于利,于是也就怒目圆睁地瞪着叶家老太太。原主这个奶奶,差评!
而叶青菀虽耐得住性子,叶青茗这混小子可是又炸了,高声不满道:“奶!你怎么又这样说我娘?你知不知道……”
不等叶青茗说下去,叶青菀断喝一声:“茗儿,住口!”
空气突然安静。
除了被喝止的叶青茗,就连叶二爷和叶家老太太也愣在了当场。三人心中各有所思。
叶青茗惴惴不安地看着叶青菀,心中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怪异。
若是放在平日,傻老实的叶青菀一天到晚都是笑脸迎人的,谁都没听见过她大声说话,更别说是拿出姐姐的架势来训斥自己了,今儿她这是怎么了?好家伙,这一嗓子,吓死个人。
叶二爷看向叶青菀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激赏和探究。看不出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竟还有这样的气势?有趣有趣,这倒有几分像自己的脾气。
心中最狐疑不已的要数叶老太太了。
心说这小丫头今天怎么如此一惊一乍的?莫不是磕了一下把脑袋给磕坏了吧?这二房有个茗小子出来跟自己作对也就罢了,到底看着孙子的面儿,她有时候也好找个台阶下,不至于与那二儿媳彻底撕破脸皮。若是连菀丫头这样性子的都敢同自己高声,那自己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还往哪摆?长此以往,二儿媳有人撑腰,哪里还会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想了想,叶老太太觉得自己也是没用,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可能让一个小丫头给吓唬住?只是她一个小辈,如何敢在长辈面前如此高声?反了不是?
叶家老太太素来行事最是个不顾脸面的,一转身就啐了一口:“呸!喊什么喊,显你啊?瞧你这架势,声大如雷,必伤得不重。我可告诉你,在这个家里别想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装死,家里还有好多活等着你干呢!”
叶老太太说完,瞅了一眼才想起叶二爷也在。只是叶二爷从刚才开始,无论她说了什么都拿她当空气,对于这个忽然回家的小叔子对自己的无视,叶老太太就更是没辙了,人家可是有能为的,又是村儿里人心中的英雄,不把她这个做嫂子的放在眼里,她还能说什么不成?
非要论个什么“长嫂如母,小叔子是儿”的道理?人家是出门经年,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这做嫂嫂的没照顾人家一天,即使论道理是该敬重她,论亲疏,却远远不到那个份儿上。
且人家二爷见她来了早已抱拳一礼,如今她要离开,二爷又施礼相送,挑不出什么错处。
叶家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转身出门去了,叶青菀的怒视没有了目标,终于可以收回了。还别说,瞪人可是个体力活,还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真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