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需要冷却一段时间。
欲火平息,我贪婪的目光从心灵的窗口转移到了脚下,接吻是爱情的印记,那我们的恋爱就从脚指头开始吧。
自打丁娜穿睡衣出来,我就看到她小脚玲珑,白白嫩嫩。
女人的脚比脸还重要。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姥姥就是小脚老太,我见过她的裹脚,小指被狠心的太姥掰折了,窝藏在第四个脚趾下。由于疼痛,姥姥一辈子走不了远道,而且还驼背得厉害。每在大街上遇见姥姥,我都跑过去,拉着她的手,领她回家。姥姥有些激动地问我,你不嫌弃姥姥吗?我摇头。
有的人可以给你看维纳斯,可以给你看大卫,但就是不让你看她的脚。当然我并不是怀疑丁娜的脚,我跟常人不一样,总想缺什么补什么。
如若相亲,我建议可以选择去游泳或者洗温泉,近距离的接触,那是做不了假的,连是否有皮肤病都一并解决了。但是持有这种想法,很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所以不能效仿。这种真理还是不听为好。
我妈曾经告诉我,买猪蹄一定要买前蹄儿,前蹄小巧,骨少筋多,口感好。
我又看了看丁娜的脚,严格地讲不算前蹄,但比褪了毛的猪蹄还要干净白皙,脚趾甲修剪得很精致,是原色的。几个脚趾豆按照黄金分割比例斜线生长,就是为穿高跟鞋准备的。完全不像我,五指争锋,顶着一班齐,好像五个孪生兄弟紧紧抱在一起,所以才犯的脚气,哥五个谁也没跑。
我虽然有香港脚、灰指甲,但我还一直牵挂她的牛皮癣,从医学角度上讲,这都属于一种皮肤病,我俩同病相怜,而且将来还要共同闯荡江湖,沦落天涯。
我弱弱地问:“你喝中药到底是管什么的,不会治脚气吧?”
如果真要是治脚气,给我也喝一点,这比豆浆贵不到哪去,我喝得起。
“你想知道?”
“嗯。”我连忙点头,就差点捣蒜了。
丁娜叹了一口长气说:“我刚来上学,有一天去洗澡,春艳发现我后背有一块白斑。我到医院去看,大夫说不严重,但是怕扩散,医院也没有特效药,才推荐我去的那家中医诊所。”
“哦,我能看看吗?”这时她姥爷的病犯了,在屋里咳嗽,好像睡觉催更。打更的更。
丁娜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撩起睡衣,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她皮肤光洁,比我白多了。
一阵巡视后,我也没发现具体位置,这比捉虱子还要难,不借助我妈的显微镜是找不到的,连一个白斑都跟我玩捉迷藏。
我又一想,不会全白了吧,要不这面积太大了,白的没有边际,覆盖成了南极洲,难倒是丁娜在考验我。
我去开灯,准备仔细查个究竟,丁娜连忙制止。
这黑灯瞎火的,开玩笑呢,我再次把她扭过去,拿眼又扫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我说:“逗我呢吧,在哪呢,到底有没有,是不是王春艳合伙骗你的。”
“你掀起那个扣看看。”
“什么扣?不早说。”一撩开睡衣,我就看到一根白色的带子紧紧地勒在身后,像捆粽子一样,结结实实的。
哦,我明白了是这个带子的连接处,类似风纪扣,并排有三个,左右咬在一起。我穿军装也有这么一个扣,但是咬在脖子上,有一回中队长把风纪扣说成了文明扣,引来一阵哄笑。
但我不敢解,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挂钩翻上去,真怕突然失手崩开了。显然那时候我不懂,如果搭根儿箭,抻起来,都能射出去。
后来我结婚了,去给媳妇买文胸,才知道它的弹性是如此优越,保险系数都能赶上降落伞。女人自从裹脚解放之后,又把粽子紧紧地扎住,甚至还伪装起来,真叫人捉摸不透。
这下我终于揭开庐山真面目,丁娜后背的正中间露出一小块指甲盖大的白斑,原来它猫在这里。
这也太小了吧,好像腊肠里的肥肉,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丁娜这不是小题大做嘛!
我原本担心一撩开都是牛皮癣,现在缩成一小点,还没我眼白大呢,真叫我白紧张了。
不过这种病会蔓延,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且很顽固,没有《老人与海》的拼搏精神,还真治不好。这回我明白她看书的原因了。
丁娜放下衣服,她自己看不见,很想再听听另外一个人怎么说。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也变了,丁娜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说的要比王春艳重要的多。
“别地儿没了吧,太小了,没必要管它。”我就像那个恶狠狠的老女医生,拽下丁娜的睡衣,又把她扳过来。
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脚都烂了这么多年,从没治过,不是还走道呢吗,你再看看我的手。”
我翘起坑坑洼洼的灰指甲给她看。实际上早没指甲了,真菌已经侵入根部,新生的指甲与肉脱离,且藏污纳垢,长一点我就剪一点,整个大拇指光秃秃的。
因此我向来都不敢示人,把拇指攥在拳头里,练习中指开门。
既然她让我看后背,我也让她看大拇哥。
她抓住我的右手拇指仔细瞧了瞧,然后甩开,不以为然地说:“我这能跟你的手脚比吗,它是白癜风,扩大了怎么办?”
“我这也扩大呀,一传俩,俩传十,这都多长时间了,我都没当回事。”
我觉得我比她的严重,谁没事撩她后背看白斑呀,我这秃头拇指随时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也没治嘛,女人还是太在意自己了。
我这人都没治了,还去在意一个大拇哥、一块白斑,岂有此理。
我说:“假如你全身都弄白了,还求之不得呢,那比杨贵妃还要白,得省多少化妆品呀。”
“让你看了,尽胡说八道。”丁娜叹气。
“你不嫌弃吗?”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干嘛要嫌弃,要不这样,你让我亲一下后背白的地方,看我是不是嫌弃,或者你也亲一下我的臭脚丫子,看你是不是嫌弃。”她怎么跟我姥姥似的。
“你恶心死了,光想着占便宜,你们男生都喜欢这样吗。”
“哎,你什么意思,还有男生想占你便宜?”
丁娜咯咯地笑了,笑得是那么恣意,如果男女关系达到一定程度,可能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原来天下的女人都一样。
“我还想亲亲你。”我忍不住说。
丁娜看我猴急猴急的,就闭上眼睛说:“那好吧!”
这回是主动让我亲勒,我有点激动,急忙下地,踩在鞋上,揽住她的腰,把嘴凑过去,鼻子快顶上了,就偏过头,这回我也把眼睛闭上,轻轻地吻了她,但还是不会把嘴撅起来,所以我不能一动不动贴着她。
我俩分开的时候,丁娜笑盈盈地看着我,像花一样绽放。在微光的映衬下,我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上初三,我下巴开始生出毛茸茸的胡须,我又不敢用父亲的刮胡刀,正自发愁,姥姥把我叫到身边说,我给你弄下来。她用细白线咬在嘴里,两手撑出一个三角的口子,贴在我脸上,准备用线把胡须绞下来。
姥姥说,过去姑娘出嫁前都要先开脸,把脸上的绒毛绞得干干净净,才能打扮上妆,这也算是一种净身入户吧。
我想,丁娜什么时候开脸,将来我是娶她的金刀驸马吗?但是姥姥拿线一绞,疼得我宁可不嫁,也不开脸,这比燎猪毛还狠,生拔呀!
思绪又飞回眼前,先别琢磨金刀驸马了。
我们就这样互相凝视着,真希望能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丁娜被看得不好意思,用手过来搂住我的腰,依偎在怀里说:“咱们将来毕业会分开吗?你会离开我吗?”
我拍拍她的后背,正是她长白斑的地方。
“永远不分离,就像你的那块白一样,陪你老去。”我断定她根本治不好。
姥爷又在里屋咳嗽起来,不断地催更。
我说:“你回去吧,姥爷着急了。”
丁娜起身,拍了我的手一下:“你睡吧,我回去了。”
我不知道她信不信我的话,女孩多愁善感,总想托付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