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放着音乐，柔美甜腻的声音正在唱：“她在找寻，她的爱情，就像我在，想念着你……”
卫辞年走过去帮她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沿着货架慢慢朝前走。
薯片、妙脆角、巧克力、啤酒、糖果、蜜饯……一样又一样东西被阿染丢进了购物车。
卫辞年忍不住问她：“你用这些涮火锅？”
阿染脸不红气不喘：“除了啤酒之外，这些只是餐后小点啊！”
餐后小点……
她还真好意思乱掰！
卫辞年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包容心了：“那么，你的正食什么时候买呢？”
“现在就买——”说着话，她就飞奔而去寻找新鲜食材。
等到东西终于买全之后，时间已经悄悄攀爬上六点钟方向，等到走回家，把食材料理好，正式把火锅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了。
阿染顺手开了电视机，两个人围着桌子一边看本地新闻，一边吃火锅。
“干杯！”直接拿着啤酒罐与卫辞年手中的啤酒碰了一下，阿染一副吃到大餐的模样，神情雀跃无比。
“明天就要去你说的那家做看护了吧？”卫辞年突然想起之前她说过的事，“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你不是要上班？不用了，又不顺路，我自己搭车去就好了。”阿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跟那家人已经说好了，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到晚八点，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我不介意你晚上来接我。”
她笑的一脸狡黠，歪着头，咬着筷子头，仿佛在算计什么似的。
“好啊，”卫辞年点了点头，“你回头把地址给我就成。”
“嗯，”阿染在火锅里挑粉丝吃，仿佛是在不经意间开口，“对了，我今天跟小纱逛街的时候，遇到易律师了。”
“易律师？”卫辞年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易品言？”
“就是她，”阿染舀了一勺汤，吹凉了喝下去，“然后她就满口‘卫辞卫辞’的，跟我说了半天话。”
卫辞年的眉微微蹙了一下，随即便舒展开了：“伟诚的那帮人都是那么喊我的。”
“哦——”微微拖长了声音，阿染埋头继续吃饭，唇角有些诡异地挑高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啊。
看起来，果然是她误会了。
如果大律师在意的话，就不会这么说……
“卫辞年，圣诞节那天，我们去约会吧？”她突然开口。
猝不及防的卫辞年神色顿时一僵：“约会？”
“对啊，”阿染一脸故意曲解的意思，“约定在什么地方会面，不就是约会？圣诞节我要礼物，你要记得买哦！”
卫辞年镇定地盛了一碗汤，喝了两口之后终于开口：“好啊，那我们就约定在什么地方会面好了。”
切！
阿染不满地挑了下眉。
约会就约会……还约定会面……大律师，少说两个字你会死啊？！
慕家大宅内。
“我叫慕柘。”男孩子微笑开口，随即却又不好意思地补充，“……很普通很简单的名字。”
“zhe？哪个zhe？双吉喆？还是哲学的哲？”坐在慕家宽大的沙发内，阿染跟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子正在聊天。
“都不是，”慕柘唇角抿了抿，“是木头加个石头的柘，慕家跟我同一个辈份的人，名字里似乎都有个木字旁，比如那个很有名的魔术师慕樨，他是我堂哥。”
“慕樨？”阿染顿时兴奋地点头，“很有名嘛，不过我只在电视上看过他的表演。”
“如果他以后来我家玩，我可以喊你一起看他变魔术。”慕柘笑了笑。
“一言为定！”阿染立即点头，随即站起身来，“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这样对你的身体会好一点，还有，可以顺便带上你家的兔子，我想它大概也希望跑出去散散，风。”
“好。”男孩子答应了，整个人透出与年龄不太符合的柔顺和乖巧。
有点……像是个小宠物似的……
阿染模模糊糊地在心内冒出这样的念头，走过去拿了男孩子的围巾，然后递给他。
慕柘害羞地笑了笑：“谢谢。”
“手套也戴上，今天似乎挺冷的，等下如果在外面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不要勉强自己。”阿染仔细嘱咐他。
她看过慕柘的病历，除了先天性心脏病之外，他的呼吸道系统也有问题，再加上之前一度患过厌食症，所以身体非常不好，纵然心脏病和呼吸道系统的问题虽然已经动过手术，但是并没有得到完全根除，后来在瑞士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不能随便出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突然犯病，如果救援不及时的话……
“兔子，走吧。”阿染给那只名叫“兔子”的大白狗戴好狗链，然后等慕柘穿戴整齐之后，一起出门，顺着小区的鹅卵石路慢慢朝前走去。
正是日头将落时分，天色虽然犹白，空气却渐渐凉了下去，小区里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动。
慕柘走路很慢，再加上他个子很高，不笑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有几分幽幽的冷淡，所以整个人有种特别优雅的感觉，感觉比他的实际年龄显得要成熟好多的样子。
有才放学的女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不住的频频回首。
阿染牵着兔子慢慢溜达：“慕柘，你身体不好，上次怎么还一个人溜到街上？”
慕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因为……老是在家里待着好闷。”
“原来是偷偷跑出来的。”阿染轻笑，微微放松了对兔子的牵制，兔子顿时撒起欢来，跑上路边草地，打滚雀跃，玩的不亦乐乎。
“上次的事情……”慕柘看了一会儿兴奋的兔子后，转过脸来看她，“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阿染笑了一下，随即却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作为你今后的私人看护，我认为你不应该再有上述举动，假如被我发现了的话……”
“如果你担心的话，陪我一起出去应该就可以了吧？”慕柘仿佛不经意般，随口问了她一声。
阿染愣了一下，立即凶巴巴地开口：“当然要跟着，不然的话，你出事了，谁付我薪水？”
慕柘顿时轻笑起来。
阿染没话找话说：“慕柘，你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嘛。”
“比如……”慕柘探询地看向她。
“画画啊，看书啊，看电影……这些都可以嘛，又不是剧烈运动，应该都没有问题的，正好你有时间，说不定还能研究出一些什么心得来。”阿染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实在是大大可行。
慕柘却微现腼腆：“其实……”
“什么？”阿染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我有……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慕柘更显腼腆，“我比较喜欢……功夫。”
“功夫？”阿染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样子，喜欢……功夫？”
“没有没有，”慕柘有些急了，“我不是说我去练功夫，只是喜欢而已……”
“那还好。”阿染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你怎么会喜欢功夫？”
“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好的关系，陪伴我的只有书本，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看书消遣……不过我看不懂那些高深的著作，”慕柘更觉尴尬，“我比较喜欢看……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阿染两手一拍，“我也喜欢啊！”
“真的？”慕柘眸中藏着隐隐的欢喜，“你真的喜欢？”
“那当然，不过我讨厌那些名门正派下山锄强扶弱的故事，好没意思……”阿染想到之前江绫纱花痴的对象，“还不如《逆水寒》里的顾惜朝，多帅多潇洒，还有《神州奇侠》里的柳随风、李沉舟，这就是所谓的少邪啊，就像我绝对喜欢黄药师超过他女婿郭大侠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慕柘再也掩不住自己的兴奋，结果一口气没换过来，顿时连连咳嗽起来。
“你看你，说话而已，不要这么激动。”阿染连忙轻拍他的背。
慕柘换过气之后，终于勉强平复了下来，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不好意思。”
“下次注意点，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了，会影响你的身体的，”阿染这才放手，“有话慢慢说，我又不会跑。”
慕柘脸色更红：“不好意思……”
“好了，你想说什么，继续说吧。”阿染微笑看着他，有种像对待宠物又或者是对待弟弟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居然也可以耐下性子来了？
“我……”慕柘不好意思看她，于是盯着脚边的地皮，几根冬草疏疏长在他附近，在傍晚的风中颤动，“其实我一直在写小说。”
“你写？”阿染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佩服地对他拱了拱手，“我崇拜你。”
慕甄脸皮发红：“只 是……随便写着玩的。”
“可以看吗？”阿染顺口问他。
慕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是，你不许笑我。”
“怎么可能笑你？”兔子跑回来亲热地撕咬阿染的裤脚，阿染一边推它，一边继续说话，“我崇拜还来不及呢。”
慕柘不好意思地笑了，目光落在兴奋异常的兔子身上，看着它对着阿染的裤脚又扑又咬，心里涌出莫名的满足，仿佛是突然之间，居然有种希望这样的时光不要消逝似的感觉。
仿佛是自己也被这样突然兴起的念头给惊到，他犹豫了一下，悄悄看了阿染一眼，然后就匆匆移开了目光。
阿染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阿染对他笑了一笑，随即稍微走开了两步，这才按下接听键，“喂？”
刚才她看了一眼，上面似乎是个陌生的号码。
会是谁？
“阿染。”手机那头的声音透着隐隐的熟悉感。
阿染先是疑惑地蹙起眉，回忆被这道似乎熟悉的声音带回了过去，半晌后她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嚷了起来：“是你？韩琛？”
韩琛轻笑一声：“真荣幸，原来你还记得我。”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跟我啰唆了那么多年而很少被我扁的，大班长，你算是个意外了。”阿染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电话给她，“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回国了，”韩琛轻笑，“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
“真的？”阿染调侃他，“终于舍得离开美利坚合众国的温暖怀抱了？”
“是啊，”韩琛的笑声响起，“还是祖国好，养大了我的身。”
“所以，你是准备回来报效祖国的吗？”阿染挑高了眉。
“是啊，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请祖国人民中的一员吃顿饭，就是不知道她意下如何。”韩琛顺着她的意思胡扯八道，随即又轻笑一声，“阿染，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阿染迟疑了一下，随即开口，“也许我有时间，不过……”
韩琛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爽快点答应吗？”
阿染顿时笑了起来，“好，我答应。”
许久不见，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是还像以前那种傻热心傻热情的模样吗？
虽然以前……有过令人尴尬的时刻，但是一别数年，故人归来，毕竟不同以前了。
而她，也早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任性又残忍的少女了……
挂掉电话，阿染站在那里原地出了会儿神之后，才转回头朝慕柘走了过去。
“朋友？”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幕柘忍不住开口问询。
“嗯，老朋友。”阿染有些心不在焉，随即又笑了，“被我欺负的很惨的一个老朋友。”
“欺负？”慕柘根本不相信，“你这个样子，哪里欺负人？”
“不要小看我——”阿染朝后一跳，摆出一个黄飞鸿式的经典造型，“我以前可是很能打的哦。”
慕柘顿时眼前一亮：“真的？”
“小孩子就不要管那么多了。”阿染哈哈一笑，准备带他回家，“好了，咱们出来的有一会儿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什么小孩子？”慕柘抗议。
“你比我小就是小孩子，”阿燃看他的围巾垂了下来，顺手帮他捋了一下，然后牵回兔子，回头对他笑，“我比你大，是大姐，你就该听我的话！好了，回家吧！”
慕柘怔怔地看着她含笑的眼睛，迟疑了一下，跟在她身后慢慢朝自家方向走去，但是目光却一直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走在他前面不远的阿染却毫无察觉，牵着兔子走的兴高采烈，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慕柘的唇角始终微微翘起，似乎噙着淡淡笑意，但是眸中，却在极深极深的地方，隐藏着一抹更让人无从察觉的痴迷。
眼睛里所看到的，满满的全是她。
从第一次遇到的那一天开始，就记住了她。
可是她一定都忘记了，忘记了曾经……见过他……
她……怎么可以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