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楼顶上嘟嘟嚷嚷,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看着他半死不活的灌着啤酒。
夏天的夜空很漂亮,像蓝的发黑的晶状体。只不过我们从来都不会腾出时间抬头望上一望。晚上的城市在黑色的幕布撕扯下,呈现出他最真实的面目,就像女人卸了妆一样。
老余希望汪艺放弃她的工作,而这份工作对于她来说也是无关至要的。汪艺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坚守岗位。在坚持己见这一点上我很敬佩汪艺,毕竟要一个女人含辛茹苦养家糊口还是很不容易的,偶尔可能还要养活一下老余。汪艺是个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样的日子过的平淡无奇,甚至乏味。太阳每天早出晚归毫无新意。
我赔老余在房顶上无所事事的时候,载着小兰的跑车每天都准点停在楼下。即使有了新女友,老余这个时候夜都还会恶狠狠的盯着楼下望,恨不得把那辆车连车带人一起吞下去。我怀疑他上辈子就是个貔貅,这辈子也是抠门儿的要命,只进不出。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朝楼下吐了一口痰。那口痰随着夜晚的风轻轻摇曳,不偏不差的砸在那个男人的脑袋上,每当生活百无聊赖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些刺激的事,来帮助你激发一下内分泌,比如荷尔蒙或者肾上腺素。上次把那颗脑袋砸墙上,这次又砸唾沫星子上,真是无巧不成书。老余和那个男人注定要针锋相对好几次。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特别是在认识老余之后,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我开始后悔认识他,但他仍然不知好歹,经常惹出一些本可以避开的天灾人祸来。
然后老余和我在谈论他会不会上来,当我们还为结果争辩的面红耳赤的时候,那男人终于上来了,而且一脸愤怒。
“该怒的是我吧?”老余悄悄说
我说:“放屁!”然后慢慢往角落挪开准备给老余和他腾出空间发挥。
男人与男人之间解决问题常常大动干戈,而且极少有对白。假使有对白的话,应该这么说。
老余:“你终于来了。”
男人:“你果然等着。”
老余:“你不应该为不该来的人而来。”
男人:“你不应该为不该等的人而等。”
老余:“动手吧。”
男人眉头一皱,怒目双视,冰冷的言语间已经有怒气从脚底向上喷涌而出,双拳紧握。而此刻的老余,如同沉着的剑客一般,紧闭双眼,侧耳静听对方动静。于是,在楼下烧烤摊油腻的烟火气弥漫的楼顶上,两个人如同雾气中的绝顶高手蓄势待发。而此刻的月色,却也正好烘托着一点点武侠味的气氛。
于是一场战争爆发,这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就像在动物世界里一样,为了争夺异性,两只雄性动物总会大下其口互咬对方。而人是高等动物,科学文明既然发展到解放了两只手,那么,必不可少的就是互博。这在男人身上体现的淋漓精致。
老余的愤怒因为这个男人抢走了他女人,而那个男人愤怒因为口水让他在女人面前很没面子。其实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假如没有女人在边上,男人最多朝上骂上一句就走人了。可是往往每个雄性生物都喜欢在雌性生物面前耍耍威风。于是脑门充血,神志不清,以至于各类“血案“发生。
从今天这个案例显而易见,男人在女人面前,往往是一种低等动物的形态而存在,几乎没有理智可言。雄性激素的分泌已经超越了受过高等教育的大脑,并控制肢体行动了。这就和没有脑子的单细胞生物差不多。
而此时此刻,尾随那个男人而来的小兰,就站在他们身后。与以往不一样的是,她并没有上前撕扯老余的衣服或者把那个男人拉开,而是站在风里默默流眼泪。在这一刻,我觉得她是悲伤的。至少我没有感受到她那种哭天抢地打骂老余的恶俗,反而倒像个无助软弱失去一切的小姑娘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悄无声息的淌着眼泪。
楼顶的风忽然从四面八方赶来,像开一场盛会,吹散了楼顶的烟气。
所有的人都在风里默立。
老余喘着粗气看着小兰,男人也是,我也是。
只有小兰盯着地面,风里我忽然听到了巨大无比的哭泣声狠狠砸在楼顶裂开缝隙水泥地面上,苍凉的让我觉得,那是我度过所有夏夜里,最悲伤的一个晚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