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跟小时候一样插科打诨,气氛倒也温馨融洽。
眼看着马上到了正午,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多起来。
四个人一身贵人打扮倒也引得不少人围观。
沈筠柒收了笑,提醒一番,四个人分道扬镳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一路走,宫门前已经排了一条长龙。宫门前是几个公公女官在验身份请柬。
步忧探出头,看了看。
“走吧走吧,抄近道。”
马车掉了个头,向宫门东面去了,走了几分钟,就看见一个偏门。
偏门里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
白云岩看着那个个子矮的有些眼熟。
两人声音相差很大,对话由远及近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朵。
“……谦虚了,谁人不说世子殿下您是大承的肱骨之臣。”
声音较为浑厚。
“章公公谬赞了。”
声音很磁性沉稳,是个男人。
“此次涂州盐商一事顺利解决,陛下龙心大悦,看来以后还得多多仰仗世子殿下啊。”
“哪里,为陛下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
白云岩挑眉,章荣?
可不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公公吗?
她自幼无父无母,章荣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他对亲近的人亲切护短得很,与皇帝也是胜似亲友的君臣关系。
看到亲近的人,白云岩就激动了。
她利落地掀开窗帘。
“章公公!!”
章荣当时听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唤声,当即吓得一抖,拂尘一个拿不稳,头一扭朝着声源处看去。
入眼的娃娃看着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大喊大叫地没个正形,只是眉眼中没了儿时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还有久历杀场的凛冽霸气。
“哎哟,侯爷来啦!!”
章荣长得十分慈祥,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缝,又添了几分喜气。
再见故人的喜悦太盛,白云岩凑近了才觉出来这个男人身上的冷冽气息和不怒自威的气场。男人眯了眯眼,看向白云岩。
白云岩下了马车,步忧也探出头,笑嘻嘻地:“章公公好!”
“哎哟,郡主也来啦。”
章荣笑得更开心,差点看不到眼睛。
“好久没见到陛下了吧侯爷,”章公公走上前来,“郡主快带侯爷去看看陛下吧,这几天念念叨叨的,一直盼着您呢。”
“好好好,”白云岩连声答应,“章公公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奴最近身体可好着呢,这可多亏了沈小姐,皇后娘娘这几年注重皇上的龙体,时不时就召沈小姐入宫调养身体,老奴这是跟着沾了光。”
白云岩笑眯眯的。
“章公公身体好那是必须的,我前阵子还听皇伯伯说,他身边的奴才,也就章公公最讨人喜,章公公可要侍候皇伯伯到老呢。”步忧满脸娇憨地开口。
“哎哟,就数郡主嘴巴甜,两位主子快进去吧,一会儿皇上又该念叨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进去。”白云岩又是连声答应,越过章公公,跨进东门。
男人就在右边,逼近了她发觉这气场愈发强大。她抬头望去。
入眼的挺拔身姿,身量匀称,玉树临风,还堪堪比白云岩高了半个头。
两人视线一下子对上。
白云岩瞳孔微缩,依旧双眼带笑着收回目光。
剑眉星目,器宇不凡,眉目沉稳,眼神冷冽。
京城里怎么会有这号人物?
片刻以后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向宫内走。
谢秉程收回目光,章荣走了上来。
“世子殿下,令母在门口等着您,需不需要老奴前去说一声,让夫人走这边门?”
“无妨,章公公快请回吧。”
“老奴告退。”
谢秉程目送着章荣朝着大殿走去。
好看的眉皱起,整个人愈发显得深沉,沉思片刻,向宫门走去。
白云岩被步忧拉着走,时不时地还四处张望一下。
“皇宫变化也不是很大嘛。”
“才五年诶,”步忧无语,“你以为皇宫布局是说变就变的吗?”
皇宫很大,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看到鼎天殿的殿门,殿门前还有几十阶楼梯,楼梯中间是用浮雕而成的龙。
鼎天殿里宏伟大气,虽是晨末时分却依旧灯火通明,一片辉煌。皇帝这个时候在偏殿,白云岩和步忧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这老头儿在干啥呢?
白云岩探出半个头朝里望望,看见皇帝背对着她坐在偏殿的榻上,面对着他的女子很美,华服在灯光下熠熠发光,自是凤仪万千,雍容华贵。
这就是大承王朝的帝后了。
白云岩缩回头,心里打着算盘,暗自笑了笑。
“嘿!!”
她突然探出头去叫了一声。
如他所料,两人皆是吓得一颤。
“放肆!!”
皇帝出声愤怒呵斥。
“我还放肆??”
白云岩这下彻底从门后走出来,神态刁蛮。
孝乾帝这才看清来人,愣了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哟,”他转头去拉皇后的手,“囡囡来了,囡囡来了!!”
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皇后吓得不轻,反应过来,了然一笑,无奈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
皇帝撒了欢地跑过去。
“囡囡快过来让朕瞧瞧。”
“哎哟,你看这瘦了,脸上都没肉了。”
步忧大摇大摆走进来,拿起榻上放的茶水仰头喝了一杯,抽空说了句话。
“那是您手生了,人家云岩这几年在边关过的可好呢。”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皇后伸手揩去步忧嘴巴边的水渍。
“你可真别说,小姨。”
“嗯。”皇后兴致勃勃地听着,抓了把瓜子准备嗑。
“人家云岩,在边关呐,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不说,还没有好的粮食吃,这五年呐,尽是过些糙老爷们儿生活,哎,这日子多好啊,”她顿了顿,又倒了一杯茶,“还不就是因为某些人把她送过去了,她才能享受到这么好的生活,还说什么,舍不得。”
皇帝回过头看她一眼。
“你这孩子,”
“朕当初送囡囡去边塞本就不是我本意,你们四姐妹我看着长大的,哪一个我想看着受苦。”
“谁教你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赶快给我改过来。”
“切。”
步忧吐了吐舌头。
“这次回到京城,云岩的俸禄也是克扣全无,还说什么女战神,什么女侯爷,什么打赢了胜仗。要赏赐没赏赐,要补偿没补偿,女孩子的金银首饰却是少之又少,我看这个侯爷不当也罢。”
皇帝这次彻底转过身。
“谁克扣她俸禄了?”
“切,”步忧挑挑眉,娇憨地说,“还不就是那些说女子不能上战场的老顽固。”
“阿忧。”白云岩出声提醒。
“你看你看,”
“云岩还不让我说。”
皇后神色微微一动,与皇帝对视一眼。
皇后心下了然,接过话头:“陛下,五年前这些老臣如何对待云岩您可看在眼里,如今天子脚下肆意妄为,到了这个份上了,还不清算,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话是说给殿里的宫人们听的。朝中老臣根深蒂固,皇宫之中有数不清的耳目,一言一行还必须谨慎。
帝后二人其实是真心宠她。
两人育有三子,并且亲自抚养她长大,待她比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细心偏爱。步忧随口一说,帝后就开始想着要给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