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昙跟在何辙身后慢吞吞的走。
“这儿的月亮真亮”诸昙踢踢地上的石子。
“恩”何辙单手插兜抬头看看天空，这儿视野开阔，倒是个看天空的好地方。
“要看看吗？”
“好”
何辙环顾四周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台阶，又把冲锋衣脱下来垫在地上。
“坐吧”
诸昙抓了抓裙子，将高跟鞋脱下来放在旁边摆好，光脚盘腿坐在冲锋衣上，将头发撩到背后抬头看天。
何辙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诸昙，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诸昙。
“要吸吗”
诸昙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何辙，接过烟。
何辙拿一根烟燃上，深吸一口。
“何辙”
何辙扭头看了一眼诸昙，诸昙皮肤白皙，在月光下看起来有点不真实，像泛着光，泛进眼里泛进心里。
“干嘛”
诸昙叼着烟冲何辙勾手：“有事儿”
何辙站着嘴里叼着烟，瞟了一眼诸昙，一手插着兜微微弯腰。
诸昙突然起身，半跪在冲锋衣上，一手搂住何辙的脖子，嘴里的烟对上何辙的烟。
风从诸昙背后吹来，卷起发丝连带着香气，扫在何辙脸上心上，痒痒的。
何辙看着跟他隔着两根烟的诸昙，上海的姑娘，白皙，精细。月光下像个小瓷人儿似的，又带着点细看的娇艳，他突然想起中午阿嬷说的：城里姑娘好看呐，跟小瓷瓶似的精细
何辙咬着烟微微勾起一个笑，诸昙吸烟的时候轻闭着眼睛，殷红的嘴唇微微撅起。
滴滴点点的火星子在两根烟中间亮起又灭下，一股青烟缓缓向上升。
烟燃了——
诸昙抬眼瞟一眼何辙，放开何辙，一手拿过烟，坐回台阶上的冲锋衣上。
“借个火”
何辙直起身站在诸昙坐的台阶下面，一手插着兜，弹弹烟灰“麻烦”
诸昙吸一口烟，低头笑笑又抬头看天。
繁星点点装饰着夜幕下的林芝，像一场巨大的盛宴。大概宇宙也知道这里的人们总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才诞生了星河，慰藉生命。
“上海很难看到的”诸昙说
“楼太密了”何辙回答
“人心也太乱了”
“现在乱吗”何辙瞟了一眼诸昙手上的丝带。
“从未有过的宁静”诸昙笑着微微直起身。
“你看，今天的月亮是弯的，像船”
诸昙抬起左手指向月亮，手上的丝带，随着风飘个不停
“没有船帆，不远处的金星像灯塔，可它却没有飘向那，它们隔着好几个光年”
何辙没抬头看诸昙指的方向，他知道诸昙现在眼里天空的样子，诸昙描述的景象，他每个月都会看上一遍，可这一遍有点不一样。他低头看向脚边的诸昙，她还抬着手，仰着头，瘦瘦小小的坐在那，像个孩子，像个好不容易得到糖果的孩子。
“恩”何辙收回目光，看向月亮。
诸昙收回手，月光下还有勤劳的蚂蚁在脚边搬运辙食物，远处还有诵经的呢喃以及灯光下走过的三三两两低声细语的人。
“这像一场梦”诸昙低声说，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了，各自吸着烟，诸昙看着天空，何辙余光看着诸昙。
何辙手机响了。
何辙看了一眼诸昙走到一边接电话。
“恩......对，还在外面......对，一起.......没开车.....你到哪了.......好，我给你发定位”
何辙接完电话走到诸昙旁边收起手机。
“叶吉回来了，路过接我们一起回去”
“好”
诸昙应了声，眼里的光骤然消失，话里有着莫名孩子气的失落。
“下次还带你看”何辙看了一眼站起来活动脚的诸昙，笑了笑，话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恩”
盘坐久了，腿麻的狠，不好再半蹲，诸昙弯腰拿起鞋子，往脚上套。
何辙看了一眼诸昙，吸掉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装进兜里，拿过鞋子。
“站着”
诸昙看着半蹲的何辙，笑嘻嘻的一手撑着何辙的肩头，把脚伸出去。
“说了不让你穿”
“我这是穿的吗，我这是坐的”诸昙说着往何辙身上压，何辙下盘稳，压了半天还纹丝不动，没趣，诸昙收回力道。
穿好鞋，何辙又拿起地上的冲锋衣抖抖，披在诸昙身上。
“晚上冷”
诸昙看着往路口走的何辙“闷骚”
........
叶吉看着路口的何辙和诸昙老远招手。
“老大，大嫂”
“恩”何辙点头替诸昙拉开车门，看着诸昙上去关上车门，绕到前面坐在副驾驶上。
“怎么样”何辙问
叶吉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诸昙，脸扭向外面看风景，一脸对车内情况漠不关心。
“说吧”何辙摇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盯了几天，流动比较频繁，最近的事儿了”叶吉低声说。
“恩，成措也攻入他们电脑了，应该月底”何辙抽了一口烟，把手架在放下的车窗上，表示了然。
“明天，你和宋文跟我去蹲蹲地儿”何辙说
“好”叶吉应道
“成措继续在旅店盯着电脑”何辙扭头看了一眼后面趴在车窗不知道的想什么的诸昙，顿了顿“诸昙在，于蒙留着，两个女孩儿说话也方便”
“恩”叶吉应声道。
“会有危险？”诸昙突然开口
何辙没说话，叶吉在旁边打着哈哈。
“就去踩个点，大嫂放心，两天就回来了，我有事也不会让老大有事儿啊”
“你可不能有事，于蒙等着你结婚呢”诸昙看了一眼叶吉，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也不过是父母眼里的孩子。
叶吉爽朗的笑着，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敬了个军礼，“大嫂放心”
诸昙没说话，她心里清楚，这不是普通的踩点，他们要去仔细查探内部，才好为接下来的行动打基础。
诸昙沉默了一会儿，顿了一下才轻声开口“都注意安全”
“放心放心”叶吉笑着应下，可笑着笑着就不想笑了，他想到于蒙了，那么好的女孩。
何辙没说话，依旧吸着烟，吸到一半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一下子和正在看后视镜的诸昙眼神撞了个满怀。
何辙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又偏头看向窗外。
诸昙知道他在回应她，回应“放心”，回应“好”
这是她第一次没根据那些硬邦邦的知识，看明白一个人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