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木盆的老人转过头，满脸纵横的褶皱里透着慈祥。
“小伙子，怎么摸索到这儿了”
“哦，迷路了，想同您问个路”何辙从老人手里拿过盆“我帮您吧”
“真是谢谢”老人也不拒绝，捶捶发酸腰。
“这木盆可真重”何辙拿着木盆跟在老人旁边。
“怎么没有年轻人帮您拿着，我送您回去吧”
“年轻人哟”老人看着前面的路发出一声感叹“年轻人心都在外面勒”
老人：“年轻人去哪里？”
何辙：“拉萨”
何辙用下巴指指远处歪倒的路牌“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所以不知道怎么回去”
“这一个小村，就几户人家，没听说过也正常”老人点点头。
“拉萨哦，那离这可不近，这年轻人都出门去了”老人有些为难的看向何辙。
“没事，阿婆，你就跟我说怎么回去就好”
“来旅游的？”老人问道
“是，这些年，拉萨是旅游胜地”何辙低声解释道。
“那要是来旅游，不妨在我家坐坐，虽没拉萨足够吸引你们这些年轻人，但到底有着西藏的风味”老人自嘲的笑道。
何辙突然想到那天在雅江，诸昙说：这人人都来，想去去其他有烟火气儿的地儿。
他突然有点想她了，想那个有点作，眼里没有光，又有些看起来理性姑娘了。
“晚上我家人回来，他可以带你回拉萨”老人说道
“好”何辙一手拿着盆一手搀扶着老人应声道“正好可以看看，这才是有烟火气儿的地方”
老人走到门口，颤颤巍巍的拿出钥匙。
“现在的年轻人都被那些好看的东西蒙了眼睛，可在我们这些过了大半辈子人眼里啊，最平淡的地儿才是最有烟火气的”
何辙低垂着眼帘，没说话。
老人打开门，引何辙进门。
何辙放下木盆四下打量着。
朴素的屋子保留着大量的原来西藏的感觉
墙上挂着多幅唐卡，何辙上前轻轻抚摸了一下，手感精细，桌子上放的藏刀上有三四颗宝石，价值不菲。
“阿婆，这些东西真好看”何辙接过老人手里的酥酪糕。
“这呀，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子弄的”老人话里有嫌弃，可眼睛里明亮亮的满是对孩子有出息的骄傲。
何辙低头笑笑，搀扶着老人坐下。
“吃点酥酪糕，自家做的”老人将盘子推到何辙面前。
何辙笑着拿起一个尝尝“好吃”
老人看着何辙吃了两块，很是高兴“附件有山可以去转转，很不错，还有玛尼堆，晚上我让那小子带你去拉萨”
“好”何辙在老人的注视一下又拿起一块酥酪糕。
..........
何辙在房子附近走了走，没什么特别。
何辙点燃一根烟，一手插兜，往远处走去。
玛尼堆在一个小山坡上，四五个玛尼堆分散在周围，何辙蹲在玛尼堆旁，看向远处。
这是个不错的视野，山坡上的风很大，吹得何辙的头发微微立起，何辙站起身，站在山坡上像一根屹立不倒的旗帜。
何辙站了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灭掉的烟头装进兜里。
他向雪山方向眯着眼睛看了看，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拿起一个石头轻轻的放在玛尼堆上。
山坡下有一个小湖泊，像一面镜子泛着轻轻的涟漪。
晚上阿婆家的小子回来了。
门敲的砰砰响。
何辙看老人一眼，放下碗，站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门外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藏族服饰，看见何辙愣了愣。歪头看见屋里的老人，踏脚进屋。
“来客人了”
何辙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的男人，他知道他找对地方了。
“哎，阿吉回来了”老人一边给阿吉盛了一碗饭，解释道“迷路了，去拉萨”
何辙递给阿吉一根烟“你好，来旅游的迷了路还得麻烦兄弟”
阿吉接过烟，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城里男人，瘦的像猴儿。
“无妨无妨，兄弟叫什么”
“李鹏”
“李鹏”阿吉皱着眉想了想，确定没在脑海里找到这么一号人才爽朗的笑着大力的拍拍何辙的肩膀。
何辙弯了弯腰，像是撑不住阿吉的力气。
“那麻烦阿吉兄弟了”
阿吉点点头，狼吞虎咽的扒拉了两口碗里的饭。
“阿妈，我晚上就走了，收拾收拾衣服，你要注意身体”
“哎哎哎”老人笑着往屋里走，替阿吉收拾衣物。
老人看着行动迟缓，可收拾孩子的东西，一点一不含糊。
阿吉放下碗“兄弟，你先坐，我去帮帮阿妈”
“好”何辙看着阿吉往屋里走，眯了眯眼，手在兜里摸索了一下烟又拿出来。
........
阿吉到屋里接过老人手里的衣服。
“阿妈，下次别把人往屋里领”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老人看向外面安静坐在那里的何辙，慈祥的笑笑。
“阿妈，你就是太心善了”阿吉有些生气
“阿吉，人是要善的”老人皱了皱眉“人善良了，才有好运气”
“运气是靠自己挣的”阿吉将衣服胡乱塞进袋子里，感觉和阿妈讲不通“你看屋子里的这些好东西，从来不是因为阿爸善良才有事，是因为阿吉挣的”
老人不说话，低着头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转。
阿吉的阿爸死的早，阿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好了好了，阿妈，善良，我知道了，你注意身体”
听到阿吉的道歉，老人才抬起头。
阿吉用衣服替阿妈擦了擦脸。
“阿妈，我走了，可能过上几天才回来看你，你在家好好的”
老人应声，跟在阿吉身后走到外面。
........
何辙见阿吉和老人走出来，站起身。
“走吧，走吧”
老人推推阿吉推推何辙。
何辙看向阿吉。
阿吉弯腰抱抱已经佝偻着腰的老人。
“阿妈，记得我跟你说的，我很快回来”
“哎哎哎”
老人站在门口，等着关门，再道别的时候，何辙看见老人眼里有泪。
何辙摸摸兜里早上装的一小包纸，偏头看向阿吉什么话也没说。
微微向老人颔首算是道别。
.......
阿吉和何辙走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
月亮斜挂在天空，照亮整个村庄。白日就没什么人的村庄现在更是寂静，走路的细碎声在夜里被格外放大。
阿吉身材魁梧在前面大踏步的走的很快，何辙故意慢上半步跟在阿吉身后。
阿吉走到村口看见歪在一边的路标了，吐了一口痰停下脚步。
“狗娘养的”
阿吉看向一边的何辙，想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又看了看何辙身板将包裹放在一旁树干上靠着。
鼻子里发出一股不屑的冷哼“城市男人”
阿吉将路标扶正又在路边搬了几个大块石头放在路标下面固定，才拍拍手满意的拿起包裹继续往前走。
“扶路标干什么？”
阿吉瞥了一眼何辙，有点不屑，但还是回答。
“阿妈总说怕有人到这看不见路标，我要是不扶，明天阿妈该扶了”
何辙眯着眼睛借着月光辨别着前面的路。
“阿婆是个好心肠”
“好心肠有什么用，总有人会把路标弄倒不扶，更何况，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你”阿吉说着说着就不说了，警惕的回头看看落下半步的何辙。
“兄弟怎么迷路到这来了”
“哎，看这个破地图，谁知道这地图看半天也不明白”何辙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揉的乱七八糟的地图，递给阿吉。
阿吉接过看看上面的路线到拉萨，将信将疑的将地图还给何辙。
“这去拉萨有火车，兄弟怎么没坐”
“我和我朋友自驾游，看着地图以为快到了，想下来走走，让他们先开车去，谁知道”何辙说着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要我说没这能耐就别自己想点，这是碰见了我阿妈”阿吉提起自己的阿妈语调不由的得意。
“我阿妈可是这十里八村最善良的”
“是”何辙点头。
.......
